以往科舉，基本從來沒有天子監考的情況。
最多也就是來視察一下。
平常光是審批奏摺都足夠天子忙的了，哪有這功夫？
所以負責科舉考試的，都是內閣和吏部。
左相右相互不干涉，管控下的官員也禁止往來，所以有問題也不會太過明顯。
但是誰能想到，蘇葉就是那麼閒。
畢竟，審批奏摺這事，有慕容月在呢。
世間轉瞬即逝。
漫長的科考，終於結束。
吏部之人很快上前，將考生之卷收上。
一切都和先前一般，井然有序。
然而，蘇葉等了半天，卻沒人將這些考卷送上來。
而是直接要往內閣去送！
「等等！」
蘇葉緩緩起身，眉頭緊皺道：
「這考卷，直接送到內閣？」
這問題，把江仁都問蒙了。
江仁一愣道：
「陛下，歷來都是如此啊。」
「陛下監考，內閣負責審查。」
「陛下日夜操勞，難道……要親自審查？」
說到這，他後背已經開始冒出冷汗。
萬一蘇葉就是有這個閒工夫，怎麼辦？
那一切計劃，將會全部泡湯！
蘇葉聽到這話，卻是冷笑一聲道：
「那朕算是明白，為何百姓會說，這科舉不公了。」
江仁一怔：
「陛下，大寧歷代君王皆是如此，這是祖宗之法。」
「也是最為權威之事，的確……沒有不公啊。」
蘇葉嗤笑一聲，看向江仁道：
「是嗎？」
「那你敢保證，內閣的人都會老老實實，按照科考成績排名？」
「難道不會有人，徇私舞弊？」
江仁一時間汗顏。
蘇葉繼續道：
「你所謂的祖宗之法，是在一切都循規蹈矩的情況之下。」
「誰能保證，內閣之中，就一定沒人徇私？」
他根本不給江仁開口的機會，繼續道：
「來人！」
「將試題收入宮中，由李總管監督，令所有內監抄錄，並封住所有試題。」
「將抄錄本，送予內閣！」
這一番操作，直接讓江仁和秦升海傻眼了。
江仁汗如雨下：
「陛下，這……祖宗之法不可變啊。」
「如此做……」
蘇葉卻是冷笑道：
「此舉，是為了絕對的公平。」
「若非如此，如何斷定考生受到了絕對嚴謹的對待？」
「考官，又豈能和任何一個考生相識？」
「難道，你們還有比這更公平的法子？」
沉默，回應蘇葉的，只有沉默。
蘇葉說的，的確是最公平，甚至可以說完美無缺的法子。
至少對於現在來說，是。
內監，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打點不到的地方。
即便可以，也得需要時間。
現在蘇葉盯著，根本沒有這個時間和機會！
這下，秦升海的所有算盤，頓時落空！
內監直接來收走了考卷。
不少士族士子，直接兩眼一黑！
誰能想到，蘇葉會直接來這麼一手操作？！
而秦升海，即便能說什麼，也不敢說！
他本就不可在此時出頭，一旦多說兩句，蘇葉隨便都能給他還有整個秦家安上罪名。
到時候連解釋都沒法解釋！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考卷直接被內監收走，而無可奈何。
秦升海更是忍住一肚子的火，匆忙離去。
生怕自己按捺不住，露出了馬腳。
「秦相，這……」
出了宮，江仁便匆匆來到秦相府，滿頭大汗。
「無妨。」
秦升海冷聲開口道：
「這些寒門庶民出身的士子，又有幾個有真才實學的？」
「他們，沒法跟士族士子相提並論！」
「想要公平？」
「人，出生下來，便是不公平的！」
「即便他用此法，能拉上來一些寒門之人，為天子所用。」
「但又能如何？」
「其中八成以上，都還會是我們的人！」
見秦升海這麼說，方群也算是放寬了心。
……
很快，便到了下午。
科考結果，出來了。
結果，讓秦升海險些沒吐血。
狀元，是昨日狀告士子之首，蕭儒！
除了蕭儒之外，有近乎七成以上，全部都是寒門與庶民士子！
士族士子除了幾個之外，名次都差到了沒邊！
完了，全完了！
秦升海只覺頭暈目眩，直接癱坐在椅子上。
「父親！」
秦明金見狀，急忙上前攙扶：
「父親，身體要緊！」
秦升海不知緩了多久，才歇了過來。
「這小天子，竟敢如此做！」
他面如死灰，爆喝一聲。
最後的機會，也沒了。
黨羽補充不足，那他秦家，早晚會落寞！
他萬般沒有想到。
自己分明已經謀劃打點好的一切，卻被蘇葉用一計，便化為烏有！
「父親……」
秦明金見狀，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父親，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過了許久，秦明金似乎想到了什麼，匆忙上前道。
他眉頭緊蹙，低聲開口道：
「孩兒倒是有一法，或許……可行！」
秦升海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旋即，他緩緩站起身來，看向秦明金：
「速速說來！」
秦明金貼近秦升海，耳語一番。
聽完之後，秦升海臉色驟然一變：
「你說什麼？！」
秦明金卻是攥緊拳頭，咬牙道：
「父親，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若不這麼做，那我秦家又能好到哪裡去？」
「天子有意針對，那些庶民恨透了父親。」
「他們入朝之後，我秦家只會日益衰敗！」
「更何況還有大哥一事在前，若有人刻意翻案……」
秦升海一時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起身，看向秦明金道：
「既然如此，那便去做！」
在朝中掌權這麼多年。
他深知，自己若是丟了權，會有多可怕。
他身後之人，不會出手。
蘇葉，會一點一點將他秦家蠶食。
他秦家，將會永無出頭之日！
這事，他絕不能妥協！
秦明金所言，顯然是個可行的法子。
雖冒險，但也沒有別的去向。
「天子。」
「好一個，大病初癒，剛入朝便雷厲風行的天子！」
秦升海望著皇宮的位置，雙拳緊握，手指都有些發白。
一個剛入朝沒多少時日，甚至差點被他翻倒的廢物天子。
如今，居然通過這幾天，就把局勢逆轉。
以至於，他不得不行冒險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