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讓眾人有些愕然。
白袍男不緊不慢，緩緩找了個位置坐下，看向眼前眾人，繼續道：「陛下令朝廷出出資，撥款足足兩千萬兩白銀。」
「用來在各個州郡，甚至郡縣之中設立學堂。」
「五年內，免費學習，書籍免費，教師免費，不用你們花費一分錢。」
「我且問你們，你們為了學到東西，要花多少錢？」
「出一個秀才，要耗盡家裡多少銀兩？」
這一句話，頓時讓眾人臉色渾然一變！
他們……無言以對！
然而，白袍男沒有停止，而是繼續道：「陛下加入算學，可曾說過必須要學算學？」
「文學與算學同樣重要，算學入考，金榜題名者將會另有他用。」
「何時成了羞辱汝等？」
眾寒門學子頓時面紅耳赤，憋了一肚子火，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也不知你們是從哪裡聽到的片面之詞，抓著陛下加入算學一事誇大其詞。」
「結果就如此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上前仿佛要討伐天子。」
「你們當真是看不到，陛下對你們提供的便利？」
「對天下人提供的便利？」
「陛下是要讓天下有書可讀！」
「加入算學，也是加入別的渠道，挖掘其他人才！」
「飽讀聖賢書，是一條道路，同樣有算學奇才，也是另一條道路！」
「都是為了大寧，都是為了天下，誰比誰高貴？」
白袍男神情淡然，但說出的話，卻是字字珠璣！
「所以，我才笑你們，被人牽著鼻子走，渾然不知！」
「難道，你們還覺得自己很是正義？」
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
他們是寒門，實際上得到信息的渠道很少。
陛下剛剛頒布的新策，還未來得及傳播全國各地。
也正是因此，有人利用了信息差，直接告訴他們片面之詞。
但其中也有不少人，知曉其他新策。
「他說的，是真的……陛下頒布的新策中，不光只有加入算學……」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一人開口道。
眾人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算如此……又當如何？」
「陛下朝令夕改，說改科舉就改科舉，那我們十餘年寒窗苦讀，豈不是白費？」
就在這時，有人不服氣道。
白袍男卻是直接搖搖頭，嗤笑一聲道：「白費？」
「問出這句話來的人，以後便也不用參與科舉了。」
「如此愚笨，還妄想博取功名？」
這一句話，說的那人氣的渾身發滻灞。
白袍男揮動扇子，慢悠悠繼續道：「而且，在場的所有人，你們該不會以為，自己窮盡一生，寒窗苦讀，就一定能博取功名，出人頭地吧？」
這一句話，無疑是點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他們的信仰，他們拼盡全力的，就是為了這個！
然而，卻被人如此譏諷！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要說讀書無用嗎？」
「即便今年不能，還有明年，還有以後！就算一輩子考不上，也曾努力過！」
「你憑什麼如此羞辱我等？」
這下，白袍男頓時引起眾怒，不少人甚至要直接上前動手。
白袍男卻仍舊是不慌不忙，嗤笑道：「真是可笑，天真！」
「我來告訴你們，大學閣早就爛了！」
「你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
「功名這種東西，早就已經有了內定！」
「寒門子弟想要博取功名，只能在他們篩選過後還剩下幾個名額，碰運氣進去！」
「至於庶民，更是想都不用想，你們的成績甚至都不會讓大學士們過目！」
轟！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直直劈在所有人的頭頂！
他們儘管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的確確是事實。
所有人都知曉的事實！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有僥倖心理。
哪怕只有幾個名額，但萬一是自己呢？
只要考中了，那就一定能出人頭地，從此光耀門楣！
「大學閣大學士，會先在考生之中挑自己的學生。」
「而且，不是他們主動挑，而是學生來拜！」
「他們帶的禮，是你們窮盡家財都遙不可及的！」
「正是因此，在科舉結束後，大學閣大學士們會注意到自己學生的成績，直接錄下。」
「至於你們的試卷，便如同廢紙，丟在角落，無人問津！」
白袍男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臉色驟然變得凝重。
大寧的科舉，或者說是大漠一樣，都是如此。
科舉考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學識，除非是真的百年千年難得一遇的人才，但也有可能會被埋沒。
考的是關係，是眼力見！
即便大學士們不敢泄題，不敢直接給幫忙作弊。
但只需打分之時，稍微有些私心便可。
天子日理萬機，斷然不會有時間一個一個卻看，一個一個去確認。
正是因此，大學閣才形成如今這副模樣。
這些，在場的寒門考生們又怎能不知？
他們只不過是不敢說而已！
「你……你說的的確有道理。」
「但這和陛下推行新策有什麼關係？」
「還有，你到底是什麼人？」
就在這時，一個學子開口道。
「我？我也是考生，也是寒門，只不過考了多年，越發覺得不對，從而放棄。」
「因為，我看透了這些。」
「而你們，不少人還被蒙在鼓裡。」
「即便知曉些許真相的，也矇騙自己，不願相信。」
白袍男輕輕搖頭道。
聽聞都是寒門考生。
一時間，眾人對白袍男的目光都有些改變。
寒門考生沒別的好處，也就只有一點，會抱團。
他們知道，能信任的，只有和自己同樣境遇的人。
「兄台原來是前輩，我等方才言語有些激烈，還望兄台莫怪。」
眾人紛紛湊上前來，臉上的憤懣之色也消失了不少。
白袍男擺擺手道：「莫要如此客氣，都是寒門考生，不談這些。」
「我只是比你們看的稍微透徹一些而已。」
「方才有人問，這些與陛下有什麼關係。」
「我可以很負責任告知你們，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大。」
「甚至可以說，陛下就是為了打破這種惡性，才出的新策！」
轟！
仿佛又是一道驚雷，令在場士子猛然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