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州城外。
李青石看著張貼在城門口處的那張通告,心中無語。
通告來自鎮武司,大致意思是在盛仁城門口刻下「誓滅大仁」四字的老君山小師祖李青石,已經被鎮武司誅殺,威懾意味十足,顯然是怕再有江湖人效仿這種挑釁朝廷的囂張之舉。
上面還附有李青石的畫像,只是這畫像與李青石根本不像,惟一相似處,就是這幅畫像上的人也俊美無比,不知內情的一定會認為李青石是個膽大包天的女俠。
自己死沒死李青石當然比誰都清楚,離開盛仁城後,他不僅沒遇到鎮武司的追捕,而且還從劉北斗口中知道,那神秘莫測的鎮武司密藥,果然是唬人的東西。
李青石低聲說道:「鎮武司這是什麼意思?」
劉北斗的聲音從七星劍傳出:「什麼什麼意思?」
他現在被「封印」在七星劍中,沒辦法看到外面的情況,只能耗費精神力聽到一些外面的動靜,範圍卻也不是很大。
李青石把通告上的內容跟他說了。
劉北斗道:「劉白那小子雖然長著一張面癱臉,那對死魚眼看起來也不太聰明的樣子,其實內秀的很,我看他八成是猜到你與我有些關係,所以這麼做自然是為了幫你。」
在這幾日中,李青石從劉北斗那裡聽來太多秘辛,其中就包括鎮武司第一任司長竟然就是老劉!而且老劉也曾對現任司長劉白「面授機宜」。
換句話說,劉白知道老劉的存在,只是跟老君觀那六位師祖一樣,知道的只是一部分,未能全窺這乾癟老頭整個波瀾壯闊的人生。
李青石道:「你的意思是,劉司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惜欺騙老皇帝來保我一命?」
劉北斗沒說話,他懶得浪費精力回答這種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師徒兩人經過「重逢」之後的短暫溫馨,如今早已恢復了原來那種相處模式,師父為老不尊,徒弟沒大沒小。
不過劉北斗敏銳察覺到,他的這個徒弟跟他說話時雖然看不出什麼,其實沉默寡言了許多。
李青石沒得到回應,早已習以為常,說道:「若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是不好再去瓊州造反了?萬一鬧的動靜太大,讓老皇帝知道我還沒死,豈不就坑了劉司長?」
他已經跟劉北斗交流了去瓊州的想法,劉北斗沒幹擾他的決定,雖然指望著他修到神仙境,但鑽到深山老林潛心苦修未必能成。
劉北斗自己都沒能突破那個門檻,也不知道路究竟在哪裡,他的想法是順其自然,何況紅塵歷練未必不是一種絕好的方式,他當初能突破小世界境,說不定就與這些年幫著李家操心天下事有關。
簡單來說修行之事玄之又玄,他已經幫李青石打好基礎,剩下能幫的已經不多,能走到哪一步還得看這徒弟自己的緣法。
劉北斗懶洋洋道:「劉白精明的很,還能被你給拖累了?我猜他八成是跟皇帝說你服過鎮武司的藥,必死無疑,等哪一天皇帝真要問責,推說不知道你怎麼解了毒不就行了?」
頓了頓又道:「皇帝多疑,劉白這小子對這一點看的最明白,所以擺出一副唯皇帝之命誓從的架勢,其他人誰的面子也不給,這叫皇帝受用的很,所以對劉白這個狗腿也信重的很,用不著你替他操心。」
劉北斗既然這麼說,李青石自然不會懷疑,他心裡想到,這通告上的畫像跟我連三分相似都沒有,又說我已經被誅殺,那麼以後就算不隱姓埋名,也不會再有人對我生疑。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勞駕,讓一下。」
李青石循聲看去,只見幾個人高馬大的和尚每人挑著小山一樣的貨物從城裡出來。
他愣了愣神,突然想起兩年前在景州城也見過這麼幾個做腳夫營生的和尚,說是方丈山來的,他當時還問過劉風流,劉風流也拿不準那幾個和尚是不是從方丈山而來,就更不知道他們為何會做起這種營生。
現在有活了三百多年的劉北斗在,李青石當然不會浪費這個頂級顧問資源,說道:「老劉,我聽師兄說,方丈寺從來不缺錢,是不是?」
李青石以前所懷疑的那些跟自己這個不著調師父有關的事,都已經問了個清楚,包括劉風流為什麼先後兩次不顧性命相救。
劉北斗皆知無不言。
所以他已經知道天下第一高手劉風流是他的師兄,當時唏噓了好久。
劉北斗道:「那些和尚雖然稱不上富得流油,卻絕對不愁吃穿,你問這做什麼?」
李青石道:「兩年前我跟師兄碰到幾個賣苦力掙錢的和尚,說是來自方丈山,眼前又看見幾個,他們既然不愁吃穿,為什麼要費這個力氣?若說他們假冒方丈山僧人,又哪來這麼大膽子,就不怕方丈山知道?」
劉北斗被勾起了好奇心,說道:「還有這事?你去問問。」
李青石道:「去問問?不好吧,萬一他們真是冒用方丈山的名頭賺錢,這一問不是沒事找事?」
劉北斗道:「有沒有腦子?賣苦力賺錢還用冒誰的名頭?」
李青石一想也對,又道:「若他們真是方丈山的和尚,這麼古怪的舉動一定是有什麼秘密,就算去問,人家能說實話?」
劉北斗又道:「有沒有腦子,出家人不打誑語不知道?別墨跡,老子叫你問你就去問。」
李青石朝那幾個大和尚走去,說道:「老劉,你就不能對我客氣些?」
對於這種要求,劉北斗不屑理會。
李青石等了半天沒聽見劉北斗說話,唰的一聲抽出七星劍。
溫養的感覺消失,劉北斗道:「你幹什麼?」
李青石道:「我覺得師父您老人家有點熱,讓您涼快涼快。」
劉北斗道:「能。」
李青石還劍入鞘。
一旁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李青石,他們早就發現這個年輕人有點不對勁,一直在那裡自言自語,冷不丁又把劍抽出來,啥也沒幹又插回去,均想,這麼俊俏個小伙子,竟然是個瘋的,真可惜了……
李青石追上幾個大和尚,拱了拱手道:「敢問幾位師傅,可是從方丈山來?」
大和尚們點了點頭:「正是。」
果然是方丈山的……李青石又問:「幾位師傅如此賣力賺錢,不知是為了什麼?」
一個大和尚道:「為救蒼生。」
李青石一愣,心想莫非他們賺錢是為了救濟災民?
大和尚又道:「咱們在梅州城裡還有許多同門,施主若還有疑問不妨去問他們,貧僧趕著為主顧送貨,不敢耽擱,還請施主見諒。」說完大步流星的去了。
劉北斗道:「原來如此。」
李青石道:「怎麼說?」
劉北斗道:「我曾經教過你,打仗打的是什麼?」
李青石道:「錢。」然後有些不可思議道:「你的意思是,方丈寺也要造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