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想了一會兒,道:「那行,明天下午我去向陽鎮,叔你能不能抽出時間來?我怕我一個人去,她們不相信,有個熟面孔帶可信度高些。」
孫兆興擺擺手。
「你不說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他擦了擦嘴,咧嘴一樂,道:「我答應的事兒肯定幫你做到,剩下的錢你也別急著先給我,等你廠子辦起來,能做衣裳了再給,不然我夜裡睡不著,總覺著欠了你的。」
他孫兆興這輩子,做人做事兒,只求對得起良心。
他性子剛烈,雖然沒啥文化,但是也知道說到做到。
不然,拿了錢就跑,他是真覺著喪了良心。
謝昭忍不住揚起笑容。
「那成,叔,這事兒就謝謝你了!明兒個下午兩點,我去你家找你,這事兒就說定了。」
「嗯,我等你來。」
兩人商量好,孫兆興就晃悠悠騎個自行車回去了。
昨天拿了錢,他就把機米廠的工作辭了。
年紀大了,天天幫著扛稻穀實在是吃不消。
「怎麼了?要不要幫忙?找不著辦廠子的地兒?」
田秀芬一直在廚房裡頭聽著,見孫兆興走了,她趕緊擦擦手出來問道。
「缺人是不是?」
她皺著眉,想了想道:「咱們村子裡也有不少會做衣裳的,你瞧瞧,能不能把她們也喊上?掙著錢,還能幫著做衣裳,實在不成剪剪線頭掃掃地也是好的。」
謝昭一樂。
「媽,你說的我知道,等明天我去看看啥情況,咱們村子裡的嬸娘們也是能去的,製衣廠做衣裳和家裡頭不一樣,工序和手法都得練兩天。」
謝昭道:「這樣,明天我去看看啥情況,回來再和你說。」
田秀芬這才點點頭。
謝昭回了屋子。
他將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衣裳線稿全部整理出來。
衣裳,褲子,裙子,還有一些搭配的女包等等。
厚厚的一大摞。
稿子整理好,放進箱子裡鎖上,他又走到縫紉機旁,將田秀芬裁剪好的布料開始進行縫合。
這些衣裳是給閔秀秀做的。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一套衣裳完成,謝昭站起身,清了清身上的線頭。
田秀芬喊吃飯了。
林暮雨抱著孩子進來,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謝昭疲憊的臉。
「是不是很累?」
她輕聲道,「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家裡總是你一個人忙,我……」
「夫妻之間怎麼說這些?」
謝昭笑著走過來。
他俯下身,在林暮雨和喜寶兒的臉上親了親。
柔軟又溫熱。
疲憊一掃而空。
「掙錢的意義就在於此,你和孩子能夠過上好日子,爹媽能夠安享晚年,大哥也不用再去賣命掙錢。」
謝昭又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嘴唇。
「幹什麼活都會累的,因為有責任。」
謝昭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再說了,你不是在學翻譯嗎?等能翻譯文章後,可能掙錢了,到時候我還指望媳婦兒你養我呢!」
被謝昭的話逗得終於笑了出來。
林暮雨探過身子,隔著喜寶兒,輕輕的在謝昭的下巴上親了一下。
「我一定能掙錢養你的。」
她輕聲道。
…………
翌日。
上午,謝昭起了個大早。
他和謝誠去了鋪子裡,看了一下裝修情況。
果然。
沒了礙手礙腳的,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地面已經重新上了水泥,牆面也刷了,大致的框架入場,剩下的就是掃尾工作了。
見著謝昭來,李三刀笑著打了招呼,謝昭散了煙,準備去錄像廳那邊買煙。
只是剛出門,迎面就就見到了一個熟人。
「哎!哎!謝昭!等一下!」
來人是張叔。
見著謝昭要走,他幾步小跑過來。
「哎喲,可讓我好找!你怎麼不來學校了?我找你好久了!」
張叔和謝昭並不算很熟。
也就是通過班主任夏華金才知道他的一點兒動靜。
手裡頭的卷子揣了好幾天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想拜見一下謝昭的老師。
「張老師?」
謝昭停下來,認出來人,「找我有事?」
「可不是麼!你瞧!這是啥!」
張叔喜滋滋的將卷子在謝昭面前抖了抖,「看看是誰出的卷子!」
謝昭定睛一看。
就看見出卷人後面的名字——周進深。
他頓了一下。
周進深?
江城物理界大佬?
謝昭的腦海里,一點零星的回憶開始冒頭,上輩子,關於周進深這個名字,更多的是在報紙上和電視上看見。
他能力極強。
不僅在江城大學教書,更是江城很多機械廠的特聘技術顧問。
往後幾十年,很多國外頂級機械封鎖都是他帶領團隊一一攻克的。
尤其是製造業領域。
那次上了江城日報,整整刊登了三天祝賀。
周進深帶領著他的團隊,研發出國內最新的多功能大型精密數控工具機,讓國家能夠生產出符合國際標準的多種大型和超大型船舶。
這算是歷史性突破。
周進深獲得功勳無數。
可他一輩子選擇鑽研物理,成就物理,死於物理。
算是江城一代傳奇。
「他的卷子,可是千金難求。」
張叔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實際上,心裡還是有些小小驕傲的,雖然自己不是周進深的親傳弟子,但是好歹也上過他的課,也得到過他的稱讚。
這份卷子,說到底,他也有幾分顏面在。
謝昭遲疑了一瞬間,到底是伸手接了過來。
他飛快掃了一眼上面的題目。
「有點難。」
謝昭說完,抬頭看向張舒,「所以,這卷子……?」
「當然是給你做的!」
張舒驕傲的挺了挺胸膛,「不瞞你說,最近江城專門批了一塊地,大力開發機械廠,我老師就被請去當顧問了,但是他忙呀,總不能所有廠子都找他,而且他還有自己的事兒,所以他就想挑選幾個好苗子,傳授課業,到時候出來肯定前途無量!」
「謝昭,我就覺得你天賦好!這卷子你做,做完我寄給老師!就算選不上,那也是一次鍛鍊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謝昭沉默了一會兒。
實際上。
他對於什麼當機械廠顧問,或者是成為周進深的學生這種事兒真不太感興趣。
跟著魏慶之這麼久的時間,他逐漸發現,魏慶之就像是那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