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十里洋場,百樂門金粉繁華。☠🐲 💝🐻
細雪還在飄零。
傅金城抱著沈繡婉,兩年前周詞白生日的那個夜晚,他沒能保護沈繡婉,而兩年後的這一夜,像是上天刻意為他安排的贖罪機會,讓他好好地彌補了她。
他把沈繡婉帶去了小公館。
沈繡婉因為疲憊和驚嚇過度,直到後半夜才醒來。
睜開眼,看清楚自己睡覺的地方,她不禁有些迷惘。
她驚疑地坐起身。
房間裡的布置擺設,與她和金城在傅公館的新房一模一樣,連她的梳妝檯都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裡,簡直令她疑心這兩年時光是不是她做的一場冗長的夢,如今夢醒了,她又回到了燕京,又回到了那場狼狽的婚姻里。
她正迷茫,臉頰突然生出絲絲麻麻的疼痛,提醒她這兩年並非是夢。
她捂住受傷的臉,注意到陷在沙發里的男人。
水晶吊燈光影柔和,把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他穿了件柔滑的黑色緞面襯衫,面前的菸灰缸里多出了五六根菸蒂,他指間夾著一根煙,正低頭翻看文件。
她狐疑:「金城?」
他竟然把傅公館裡的那間新房,原封不動地搬到了上海?
她的東西都還在,他竟然沒有扔掉嗎?
為什麼?
想到某種可能,沈繡婉眉尖輕蹙,不過剎那間又被自己否定。
金城這樣的浪子,七年都沒能對她心動。
又怎麼會在離婚之後對她動情呢?
她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知天真單純的小女孩兒了。
她不會再對這個男人存有任何幻想。
傅金城面色淡然:「你走的突然,東西都不肯帶走。我不知道怎麼處理,就帶來南方了。衣櫥裡面還有你以前的衣裳鞋襪,你的首飾也還在。」
沈繡婉看著他。
傅金城頓了頓,又道:「媽他們留在了燕京,這座小公館就我一個人住,上下三層空空蕩蕩,這些東西也就只占了一間房,不算什麼。既然遇見了你,我可以安排一艘貨船,把這些東西送去你家。等房間空出來,便改做茶室好了。我正巧缺一間茶室。」
他口吻淡漠。
仿佛把這些東西運來南方,只不過是他的舉手之勞。
沈繡婉暗道也是,難不成她還指望他對她存有幾分情意,留著這些東西是為了睹物思人?
沉默片刻,她道:「以前的東西,就扔了吧。」
傅金城翻了一頁文件。
捏著文件的指腹微微收緊,片刻後,他不動聲色地又翻了一頁:「隨便你。」
房間陷入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傅金城轉移話題:「你去百樂門做什麼?」
「談生意。」沈繡婉迎上他的視線,「你在日本留學的那個同學,給日資紡織廠和上海所有百貨大樓牽線搭橋,那些負責人知道他是你的同學,就都給他面子,把貨源換成了他的。我的紡織廠損失了一半訂單,我得出來找找路子。否則,工廠裡面上百個女工都得餓肚子。」
她的語氣有些重。
對金城,她是有些怨意的。
她的紡織廠好好地經營了兩年,偏他一來就陷入了危機。
仿佛只要沾上這個男人,無論是愛情還是事業她都會倒霉。
「陳文杰?」傅金城想起那日去碼頭接的日本留學同學,「抱歉,我不知道他借我的名頭傾銷日貨。」
沈繡婉抿了抿唇瓣,沒吭聲。
→
「這件事我會解決。」傅金城合上文件,「你好好休息。」
沈繡婉試探:「你……你是不是要給我走後門?」
「不是給你走後門,我原本就不贊成外商在國內傾銷他們的商品,傷害正在發展的民族實業。前輩們曾提出實業強國的理念,我上任以來,也一直在扶持民族企業。」
沈繡婉垂下眼睫,悄然攥緊蠶絲被褥。
是了,金城是這樣一個人。
她剛剛的問題簡直可笑。
像金城這種剛直不阿的官員,怎麼可能給她走後門呢?
已經是凌晨三點。
沈繡婉靠坐在床上,環顧熟悉的房間,終歸是睡不著了。
隔壁房間。
傅金城和衣躺下,同樣不能入眠。
每每閉上眼,腦海之中都會反覆浮現沈繡婉的身影,在燕京的那些長夜裡,他們曾比任何人都要親密旖旎……
雪停了,窗外寒星數點。
睡不著。
傅金城終於認命般睜開眼。
一夜未眠,本該疲憊的身體卻莫名興奮,絲毫沒有睡意和睏倦。
快要天亮了。
他想起今天會和沈繡婉共進早餐。
他起身沖了個澡,仔細刮過鬍鬚,又打理了一番頭髮。
他站在衣櫥前,一件件翻看挑選衣裳。
各種衣物被嫌棄地丟在床上或者地上,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他終於搭配出理想的穿搭。
他站在穿衣鏡前,慢條斯理地整了整領帶。
鏡子裡的男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義大利訂製的天鵝黑暗花紋西服昂貴而又合體,勾勒出寬肩窄腰的體態,精挑細選出來的暗紅色綢緞領帶添了幾分雍容貴氣,舉手投足間都是斯文矜貴。
他知道他有一副出眾的皮囊。
當年沈繡婉剛去燕京,在爺爺的書房裡看見他時,她的那雙杏眼亮的驚人,滿滿都是對他的驚艷和喜歡。
他一邊回想,一邊整理袖扣走下樓梯。
方副官驚呆了。
他家三爺今兒穿得格外隆重,整的跟要結婚似的。
他試探道:「三爺,您今兒也沒有重要的人要見呀!」
傅金城冷冷瞥他一眼,抬步走向餐廳。
餐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餐,中式和西式都有。
沈繡婉坐在桌邊,喝完玻璃杯里的最後一口牛奶,道:「金城,你起來了?我已經吃完了,你慢慢吃。多謝你昨夜幫我,我今天還要去警察局指證他們,就先走了。」
傅金城面無表情。
他的視線落在沈繡婉面前那副空了的碗筷盤碟上。
他記得從前,沈繡婉總愛等他一起吃飯。
只要知道他會回家吃飯,無論多晚,哪怕要等到半夜,她也不肯先動筷子,她總要等他回家以後,再開心地吩咐廚房熱一熱飯菜,和他一起吃。
當時他是怎麼想的?
是了,當時他認為每個人都是自由平等的,他不理解為什麼沈繡婉非要餓著肚子等他回家吃飯,她又不是奴隸,為什麼一定要事事以他為先呢?
可她卻說她不餓。
還說如果是等他,多久她都願意。
可是現在,沈繡婉不願意再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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