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然有些茫然無助,下意識抬頭往前看,她正面對著觀眾席,孫伊看到她,雙手握拳,無聲的笑著給她打氣。
桑然緩緩攥緊了手中的筆。
事到如今,交白卷也是交,還不如盡力一試,這樣就算輸也輸得甘心。
她瞬間想通,低下頭奮筆在圖稿上開始塗塗畫畫,打起了十二分的力氣,全神貫注。
於州撐著下巴看她,眸中神情略微轉變。
題目名「紅燈區」,這個名稱聽起來會給人一种放盪充滿情慾的暗示,但如果只是以表面含義去理解,但就太過於淺薄,如果比賽真的想要一款色情設計,不如乾脆直接買qq內衣來的痛快。
給作品設定一個故事背景,這一條在設計理念中屢試不爽,桑然要做的就是在保證作品時尚價值和外觀上,儘可能添加內在含義。
筆尖接觸稿紙發出簌簌聲響,手腕擺動著,線條行雲流水般流暢。
桑然儘量讓自己放平心態,忽略比賽的緊張氛圍,將自己置身于思維的空間中遨遊。
她看到了一個穿著性感袒胸露乳的女人,站在紅紫色氛圍燈縈繞的街道中央,看到合適的客人便上前將自己的身子貼了上去,陪著笑。
女人一晚上都沒有拉到客,桑然跟著她回到店內,女人給自己倒了杯劣質紅酒。
她接了個電話,有人過來催債。
原來她是一名大學生,因為家境貧寒生活拮据,實在沒辦法打通了廁所里的網貸電話,至此便一隻腳踏入深淵,從此欠下的錢款越來越多,一時衝動走上這條道路。
慢慢的,畫稿逐漸成型。
桑然畫了一件白色抹胸魚尾裙,裙擺底部從下往上用紅色漸變過渡,暈染到大腿部位。
上面畫了一些灼灼桃花做點綴,艷麗明媚,極致誘惑卻又充滿神秘的危險。
純白被落花沾染,帶著淤泥,一點點將人拉入深淵。
場館內響起結束的提示音,主持人走上台:「最後十秒鐘,時間結束所有人不能再動筆否則視為作弊。」
十秒一到,所有人都放下筆,工作人員上來將作品收起。
將所有稿紙拍攝上傳,隨後拿給台下的評委討論查看。
一眾人忐忑的在站在台上等著被宣判。
【給我也看看,給我也看看!!!】
【這一局會淘汰人嗎?】
【天吶,感覺太激烈了,他們沉浸在其中的時候看的我熱血沸騰,這就是活人的氣息嗎?】
看到八位評委已經全部查看完畢,主持人才開口:「那麼,我們先由觀眾朋友們投票,直播間右下角會有A、B兩個選項,大家可以根據你們的喜好來進行選擇。」
按照提前抽定好的對手組,隨機播放稿子。
桑然回頭看著大屏幕,隨著一張張稿紙划過,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低估了大家的實力,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設計理念,團隊配合也十分自然。
她沉浸在驚嘆中,直到署名為寧小谷和李楚楚的作品呈現在大屏幕上。
台下已經有人鬨笑出聲。
她們將設計主題完美的呈現出來,通身黑色網紗上面墜著小黑點做裝飾,網紗材質細薄,隱隱約約映襯出裡面有些性感的蕾絲內衣。
只是有些基礎化的低俗作品,原本也不足為怪,可誰讓她們碰到了喜歡保守派的對手。
對手的設計幾乎把能露的地方都遮住了,更顯得她們的作品低俗不堪,毫無美感可言。
這次投票的速度明顯比其它組的要更快。
她們的稿子一過,下一張就是桑然這組和亞米這組的作品。
主持人原本應該解說兩句,此時卻卡了殼。
亞米的作品是黑金色為主,上下不連體的套裝,桑然的作品是白粉紅為主,一體式的裙裝。
主持人只能簡單將外觀陳述一遍,讓觀眾先投了票。
原本以為可以這樣搪塞過去,誰知道台下的一位導師突然拿起了話筒。
卡斯特藍開口是標準的英語:「這組讓我覺得十分亮眼無論配色或者是設計形式上,都給我一種天生是對手的感覺。」
她端詳著道:「亞米這一組我能理解,是想展現紙醉金迷的感覺吧?旁邊這組華國選手可以介紹一下你們為什麼這麼設計嗎?」
【天吶!完全說出了我心裡的想法,這組我真的很糾結不知道該投哪一個。】
【亞米的更好吧,雖然我是圈外人,但明顯亞米的更貼合主題。】
【雖然桑然這組也很好,但是我總感覺有一種匆忙的感覺,像是著急趕工畫出來的。】
【發瘋姐依舊穩定發揮,我很有面子。】
於州也是現在才看到自己隊的成品,就連他都有些意外。
桑然面對自己偶像的提問,縱然心中如萬馬奔騰掀起漫天塵土,依舊面不改色。
她分的清場合,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追星。
她接過主持人的話筒,從容不迫的回答:「我們這組的作品是想要展現出動態進行時,將紅燈區的女性從純潔無瑕到被欲望滿滿侵染的過程表現出來。」
「那上面為什麼會有桃花呢?」卡斯特藍接著問。
桑然點點頭,笑著回答:「桃花向來寓意著愛情,可以理解為紅燈區的一位女性,在從業的過程中也有過無數次愛情萌芽的觸動,可是這些桃花沒有一朵是完整的,幾乎都被蔓延的紅色掩蓋住一部分。」
「這部分可能是自身欲望,所遇之人的不忠,生活的壓力,將這朵花牢牢遏制住。」
「哦?」卡斯特藍對這個觀點很是驚奇,瞭然的點點頭,攤手示意主持人繼續。
等台上的這組作品全部過完,眾人才一起下台,第二組緊接著進行比賽。
比賽投票的結果將會在最終環節播報。
桑然一語不發的坐回到位置上,於州仿佛全然沒有察覺到她的不滿,依舊雙手插兜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還有心情跟桑然打趣:「看不出來,確實有兩把刷子。」
桑然的臉色冷了幾分:「有意思嗎?」
「這次確實是出了點小意外。」於州語氣里沒有絲毫歉意。
桑然終於忍無可忍,她可以忍受這個人態度不端正,可以忍受他沒禮貌。
但是他不能不作為,在場上,明明已經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還有閒工夫玩。
她直視於州,聲音變得異常冰冷:「如果你不想參加這個比賽可以讓別人參加,而不是霸占著位置還要拉一個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