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遲靳下意識地解釋,「我是想說……」
「想說爺爺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我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他對吧。」唐白芷又是一聲冷笑,「遲靳,你要是想離婚就直說,用不著拐彎抹角。」
本來是想先低頭哄哄她的遲靳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火,眉也皺了起來:「唐白芷,你一定要用你的想法來揣測我嗎?我們倆之間究竟是誰想離婚?!」
她最近躲他都躲成了什麼樣子,昨天要不是她在墓地偶然遇見了邢嘉尚,他們也不會有好好說話的機會。
再加上之前她把婚戒還給他的事,遲靳越想越氣,語氣也越來越不好:「你覺得你那可笑的想法能代表我嗎?」
「我可笑?」唐白芷咬牙切齒,顯然也被氣得不輕,「到底是我可笑還是你忽然冒出一個三歲的兒子可笑!你放心,我是個醫生,爺爺的身體情況我比你清楚!」
話音落下,唐白芷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
聽著裡面的忙音,遲靳一把扯下領帶扔到一旁,神色陰沉。
兩人再一次不歡而散,之後更是整整兩天沒再聯繫。
兩天後,遲靳被從明山島上回來的遲語昇和馮月和叫回了遲家。
老爺子對馮月和做主讓遲靳和唐白芷離婚的事非常不滿,連帶著遲語昇,一起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馮月和並不敢真的違背老爺子的意思,只能壓下心裡的火,唯唯諾諾的保證不會再提讓他們離婚的事。
但轉頭,她又把這筆帳算在了唐白芷頭上。
要不是因為她,怎麼會搞得這麼麻煩?
儘管內心的不滿已經達到了頂點,但馮月和也清楚,唐白芷有老爺子撐腰,自己再為難她絕不會得到什麼好處。
於是她暫且沒找唐白芷,而是轉而給遲靳施壓。
離婚的事可以不提,但必須繼續讓遲靳和佑佑培養感情。
遲靳本能的想要拒絕。
卻沒想到,一向對此事不贊成的遲語昇竟也開口讓他多回遲家陪佑佑。
遲靳雖然疑惑,可看著父親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他到底也沒能問出口,只悶悶的答應下來。
這樣一來,馮月和與宋婉婉都十分高興,兩人又商量著要給佑佑請一個鋼琴老師。
馮月和最近大補育兒經,聽說孩子三歲正是音樂啟蒙的好時候,於是便動了這個心思。
遲靳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在鋼琴老師上門那天回了一趟遲家。
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馮月和費盡心思請回來的鋼琴老師竟然會是畢承君。
「畢老師?」遲靳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客廳里西裝革履的畢承君,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歲月到底不曾薄待這位曾經享譽世界的鋼琴天才,他仍是當年玉樹臨風的樣子,戴著墨鏡,從容不迫。
畢承君耳朵微動,輕易聽出了遲靳的聲音,便笑了笑:「是阿靳回來了啊。」
「原來畢老師和我們阿靳認識啊。」馮月和頗為意外的看著兩人。
她對當年畢承君和孫晚棠之間的事並不了解。
畢承君微笑頷首:「老熟人了,沒想到阿靳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遲靳沉浸在重見畢承君的震驚中,一時沒有反駁。
宋婉婉抱著佑佑,甜蜜的笑了笑。
「好了,你們一會兒再敘舊,畢老師,咱們先上課吧。」馮月和說著,讓人帶畢承君和佑佑去了鋼琴房。
一個小時後,佑佑的課程結束,遲靳約畢承君去了後院。
兩人相對著坐在後院的涼亭中。
遲靳忍不住將畢承君又上下打量一番,才開口道:「畢老師,這麼多年都沒有你的消息,你一直在國內嗎?」
「在老家待了幾年。」畢承君笑笑,「晚棠走後我就沒再碰過鋼琴了,最近我總是能夢見她,就想著回帝都看看,正好遇見伯母要找鋼琴老師,我想著咱們都是故人,就來了。」
「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計較,你也就不要再想了吧。」畢承君截斷遲靳的話,笑的從容。
遲靳看著他像是真的釋懷的樣子,卻皺了眉。
當年孫晚棠中毒離世,大家都說是唐白芷亂用藥害死了她。
遲靳縱然不信,心裡也一直存著一個疑影。
那時唐白芷和孫晚棠關係極好,知道唐白芷喜歡遲靳之後,孫晚棠也一直有意撮合他們。
所有人都說,唐白芷是為了得到遲靳故意接近和他關係最好的表姐。
否則唐老夫人明明已經說了不准她給孫晚棠治病,她卻還偷偷給孫晚棠用藥。
三人成虎,遲靳不得不承認,他當年確實也被流言所影響。
而且也確實在唐白芷給孫晚棠的藥里查出了致死的毒藥,只是那碗藥經手的人太多,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是唐白芷做的。
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卻是遲靳心裡的一根刺。
他最初對唐白芷的疏遠,也正源於此。
而畢承君,就是當年的知情人之一。
所以他一直很想問問畢承君,究竟是不是像所有人說的那樣,真的是唐白芷蓄意害死了表姐。
畢承君雖然眼盲,心卻透亮,他猜出了遲靳此刻的想法,故意對當年的事避而不談。
墨鏡後的眼珠卻轉了轉。
晚棠啊,真是很久遠的記憶了呢。
畢承君低下頭,唇角幾不可見的勾起,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風雲變幻的前半生,也想起了當年的真相。
他是享譽國際的鋼琴大師,從小就被譽為鋼琴天才,在音樂領域天賦異稟,甚至還有人說過他未來的成就會超過貝多芬和莫扎特。
對於這些恭維畢承君並不在意,他更在意自己是否真能譜寫出像他們那樣足以流芳百世的作品。
世人都說,他在音樂方面的造詣是因為自出生時便雙目失明,所以聽力格外敏感,上帝為他關閉了一道門,卻為他打開了一扇窗。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畢承君的眼睛如今已經恢復正常,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仍舊每天戴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墨鏡,裝作看不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