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誠摯地對洛一說:「校長,我雖然不認可你的訓練手段,但是謝謝你。這柄刀我很喜歡,不會玷污它的威名。」
洛一翹著小腿說:「我訓練的是戰士,弱雞的認可並不能帶來什麼。我只要你們能活得久一點,而不是希望天麟的英靈殿裡又多一具沒有色彩的屍體。」
「天麟有個傳統,老師要在學生的成人禮時,送給他一個禮物。送的禮物越貴重,越獨特,代表對學生的期望越高。既然你被我教導,那只能成為天麟,甚至整個覺醒者的世界裡,最兇猛殘暴的獅子。」
「但我不排除有看走眼的可能,如果你未來成為廢物,那我會親手處決你,林淮同學。擁有強大的寶藏,卻不能發掘,那是恥辱,不僅是你的恥辱,也是我張洛的恥辱。」
林淮把刀收回刀鞘,說:「下面的訓練是什麼?」
洛一再次召喚出那三個兇猛的絡腮鬍,說:「桌球對你來說,大概太簡單了。我們這次玩點刺激的,換成鉛彈多有意思。」
林淮反駁說:「你不能這樣,訓練的是我,可她卻成為受傷的那個人!」
洛一冷笑著說:「這話我聽起來,還是挺有道理的。可你的敵人會和你講這種道理嗎?你以為這是什麼年代?誰會和你一對一公平戰鬥?那些狡詐如蛇蠍的人,當他們露出獠牙,代表著有足夠把握把你留下。」
「別講這些沒用的道理,拿起你的新刀,鉛彈撞在刀身我保證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不過對於你的女朋友,她可能就不一樣了。」
洛一拿出一支小手槍,直接對著宋薇的腹部射擊,林淮來不及拔刀,他用左手擋下了攻擊,手上被擊中的地方淤青浮現。
林淮深呼了一口氣,他終於知道對面的這個紫發蘿莉到底有多麼瘋狂了,在燭龍的地盤上,把家主當靶子只為了訓練自己,她難道不知道如果宋薇受傷,會被外面那群兇猛的覺醒者撕碎嗎?可能瘋子與正常人的思維截然不同,他們完全不怕惹出麻煩,只是在乎這個麻煩是不是有趣。
他拔出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刀刃,準備迎擊。
「很好。任何廢話都是沒用的,憤怒也好,惶恐也好,情緒只是野獸。林淮同學,要像現在一樣,時時刻刻把野獸鎖在心裡,它們會給你提供力量。」
「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洛一說出的這句話出自《史記》,林淮知道簡單的文字里蘊含的那股力量。他的左腕在經過訓練後已經可以靈活自如地轉動。這次訓練的難點不僅在於擋住鉛彈,更是考驗他使用刀劍類兵器時的精準與克制,宋薇就在身後,刀刃稍有不慎便會揮舞到她的肌膚之中。不能使用靈力,被禁錮在狹小的空間。林淮把剩餘的能量棒全部掰成小塊,含在嘴裡,若有需要便能直接吞下。
在桑余被譽為「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日月宗近,刀身發出輕微的顫抖,林淮知道這並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經歷戰鬥的喜悅。
在原本的歷史中,三日月宗近是一把在時間的罅隙中如曇花般閃現而過的名刀。室町幕府的第十三代將軍,歷代征夷大將軍中武藝超凡的足利義輝,於永祿之變時曾使用此刀斬殺來犯之賊。他的老師是桑余戰國時代,生涯無敗的最強劍聖冢原卜傳。義輝身為幕府將軍,天賦異於常人,曾獲得冢原卜傳所傳『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的秘劍『一之太刀』。
劍術與刀術不是雜耍的技藝,武士們在那個紛亂的年代需要用對手的頭顱換取獎賞。冢原卜傳一生曾登上戰場三十七次,真劍比武十九次,手刃敵人二百二十二名,卻僅受箭傷六處,卻從未被任何近戰兵器割傷一寸皮膚。一代霸主「甲斐之虎」武田玄信曾邀請他為武田家將傳授技藝,其門下弟子更是多不勝數。
永祿之變時,與足利義輝對立的權臣企圖將其暗殺。大批的暗殺者潛入義輝所在的二條御所,義輝聽聞消息後身披護鎧,他將足利家傳承的名刀們插在身旁的榻榻米上,用刀術抵禦無窮無盡的敵人。當一柄刀因沾滿鮮血而變遲鈍後,馬上抽出另一柄刀繼續揮砍。
足利義輝最終倒下,但他的身邊已經成為了人間煉獄,血液漂浮在地面上,到處都是殘肢斷體,血腥味甚至傳到幾十米遠的地方,甚至烏鴉都不敢接近此地。三日月宗近就是其中一柄陪伴足利義輝斬擊無數敵人的名刀,與它相伴的還有『大典太光世』、『鬼丸國綱』和『童子切安綱』等絕世名刀。
林淮握緊刀柄,他感受著這柄刀中傳達的意志。多少年前足利義輝斬擊敵人的畫面,似乎就在眼前,那粘稠的血液將他的衣襟染成鮮艷的紅色,可那個人依然固執地不肯停下,哪怕身上已是千瘡百孔,卻依然迎擊來犯之賊!
對著漫天的鉛彈,林淮左手執刀,他半睜著眼睛,目視著前面竄來竄去的三個絡腮鬍。此時三日月宗近刀身那如同彎月的紋路閃現血色的光芒,而林淮的眼神卻平和放空。
三個絡腮鬍子完全成為了林淮的陪練,他們的射擊頻率與林淮的拔刀頻率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吐納。鯉口之切。拔付。切下。血震。殘心。納刀。
居合的七個步驟被林淮運用得如同流水般順暢,銜接絲毫沒有一絲停滯。
雲切之剣。
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極意居合術中無比困難的一式在林淮左手中完美呈現。
洛一在他不遠處看著場中的景象,嘖嘖稱奇道:「不愧是我的學生啊哈哈哈,這貨以前從沒學過居合術,卻能用的如此熟練。他難道可以通過那把刀,來繼承技藝嗎。」
林淮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燃燒,他把嘴裡含著的能量棒一口吞下。無數的鉛彈發出清脆的聲響,掉落在他的腳下。他感覺自己似乎能與這柄刀化為一體,刀在教導他如何斬擊,如何收納,然後身體下意識就會做出對應的動作。
子彈的聲音逐漸衰弱停下,訓練場頓時如歌劇謝幕時一樣安靜。
林淮感覺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個不停,飢餓感在體內傳來,他的身上已經全是汗水,但是卻依然用刀宣洩著什麼。
洛一把禁錮空間的符紙揭下,然後握住林淮的手腕,說:「傻缺,快醒醒。」
林淮猛然停止了動作,他喘著粗氣,說:「剛才……我到底怎麼了?」
洛一越過他,把宋薇手腕和腳踝上的繩索收起來,說:「頓悟,聽說過沒。沒聽過的話請自覺退群。這種狀態會加深你身體中每一塊肌肉對武技的記憶,是覺醒者不可多得的機遇,不過我估計你再練下去的話,會脫力餓死的。」
林淮把三日月宗近收鞘,放入劍匣中,說:「校長,你這麼玩容易被人打的知道嗎?這可是鉛彈,實打實的鉛彈!」
洛一皺著眉頭,抬手朝宋薇身體射擊一枚彈藥,但是出乎林淮意料之外的是,那彈藥在宋薇的衣服前直接湮滅,無蹤無影。
「以為我和你一樣傻缺嗎?小公主當然是醒著的,林淮同學,這鉛彈根本傷不了她,繩子什麼的都沒有固定作用。」洛一把東西收好後快步離開現場,「我說處男同學,剛剛的那是初吻嗎?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