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微微閉上眼睛,不忍心看這血腥的一幕。
但鯉悅並未違反任何比賽規則,而且光是龍族的身份,就熄滅了對方找麻煩的心思。
天麟戰隊的第一場戰鬥,就在這樣預料之中卻又發生意外的情況下,結束了。
覺醒者的戰鬥沒有太多表演元素摻雜,甚至有些血腥。各個高校在訓練學生時,實戰訓練皆是拳拳到肉,以前林淮沒少帶傷回寢室。
當他睜開眼睛時,鯉悅已經回到天麟席位。而那位奄奄一息的少年也被緊急送去救治,至於能不能救回來,只能看老天爺了。
這不是公平的戰鬥。
不,這根本不算是什麼戰鬥。婆臘伐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配合天麟的兩位替補熱身罷了。
天麟眾人緩緩退場,給狂熱的觀眾留下一抹深沉的背影。
鯉悅翹著二郎腿,說:「太弱了……印度隊除了天夢戰隊,沒有一個能打的。」
李琰咳嗽了一聲,「夠了,我們在小組賽中的唯一敵人,是阿瓦隆。如果能夠戰勝阿瓦隆,那么小組賽的優勢會貫徹到後面的八強賽。與之相反,若我們輸掉,後面將用太多努力方可彌補。」
天麟戰隊的所有成員都在這個訓練室中,除了李清兒,據說她今日去拜訪亞特蘭蒂斯的廟宇。既定策略是李清兒前期不需要上場,保存實力。
李琰輕輕敲著桌子,會議室發出清脆的迴響。
「今天的比賽並不算什麼,我們真正的對手是風黎,是阿瓦隆,是天夢,是世界樹,是那些讓人聽到名字便心生畏懼的戰隊。」
眾人默然,勝利帶來的喜悅瞬間蕩然無存。
陳劍看著對戰表,說:「四個小組的比賽,交叉進行。我們和阿瓦隆的比賽,將在四日後舉行。」
楚霏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每組中都有兩三個比較強力的戰隊,在八強之前,種子隊都必會全力以赴至少一次。我們不需要過於收集其他種子隊的資料,而是需要認真和阿瓦隆打一場。」
李琰繼續說:「恐怕其他戰隊,也是這樣考慮。你們不要想太多別的,無論是哪場比賽,都必須給我打起精神面對,必須尊重每一場戰鬥。」
「是。」眾人異口同聲回答道。
李琰掃過眾人的臉龐,想到自己和蘇北生當年的事情。有時候天才有一定「時效性」,當年比李琰,比蘇北生驚艷的學生多了去,但現在他們在哪裡?有些人身受不可逆轉的重傷後,泯然眾人,也有些人埋葬在天麟的英靈殿內,屍骨猶寒。
「你們在生死的界限前,沒有人特殊,所以別大意。」
眾人討論了一會兒戰術,便開始撤退。六十四強隊員的行程會受到監視與保護,回去也只能回酒店裡修煉。
正當林淮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要趁李清兒不在,偷偷把遊戲中人物等級刷高一些,好裝大佬的時候,卻被侯澤拉住。
「有時間談談嗎?」
林淮點頭,陳劍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兩人結伴走回酒店,進入酒店下層的小咖啡廳內。
林淮看著咖啡廳中華麗的裝飾,「有些懷念漓川那個小咖啡廳,那時候在網吧里打完遊戲,會去買點熱的東西和點心。一開始以為你喜歡那裡薰香的味道,卻沒想到你看上了咖啡店的小姐姐。」
侯澤老臉一紅,「是啊,我也想不到,當初那個追著我詢問覺醒者信息的學弟,如今成了天麟高校的驕傲。」
林淮撓了撓頭髮,「咱們兩個還是不要商業互吹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侯澤攪動面前的咖啡,「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戰鬥。」
林淮瞭然,侯澤似乎沒有參與過對外任務,他身為學生會副主席,本身便有數項特權,不需要在外拼殺。軍訓時因為避嫌,沒有參與進來,唯一一次外出任務,還是跑到隱龍堡壘,陪著林淮演戲。
「其實我……好吧,我確實參與過很多次戰鬥,但大部分都是足夠糟糕的體驗,有時候做夢都會被驚醒。」
侯澤擺弄雙手,骨節發出響聲。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應該像鯉悅那樣戰鬥,一擊將對方失去行動能力,而不是留下幾分餘力。」
林淮感覺頭疼,說實話,侯澤的實力不算弱,但是他沒有受到鯉悅獲勝時那種歡呼的原因,便是因為打得有些磨嘰,並且打對方要害時還留著幾分力,拳頭乍一看剛猛無比,但結果卻軟綿綿的。
這種「善良」手段碰到弱雞隊還行,如果遭遇旗鼓相當的對手,恐怕會被對面抓住機會暴打一頓。或者對方直接賣個慘,就能讓他露出破綻。
「猴哥,其實你也沒有錯,因為我們的對手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魔種。但是你不應該太優柔寡斷,把對方提前送下場,也許是對他也更好?對吧。」
林淮只能用胡攪蠻纏來安慰侯澤。
侯澤擺了擺手,說:「不必安慰我,我知道師父……不,李琰先生,他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是對我恨鐵不成鋼吧。」
林淮淺嘗一口咖啡,「我只能說你想多了。但是侯澤學長,我認為李琰先生把你安排在第一位出場,也存在一定目的。或者他早已經看到你的缺點,卻選擇用事實經歷,來加深你的體會。」
陳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後,狠狠壓在桌子上。
林淮挑了挑眉毛,把他的手機拿過來,翻看了一下,一邊還說:「沒有張璟小姐姐給你的情書吧。」
兩人在漓川時關係極好,小玩笑無傷大雅。
林淮看到手機上的內容,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有些新聞報導在針對侯澤的身份博人眼球,比如「虎父犬子,龍夏將軍後代竟是這樣?」,那些標題堪稱某C震驚部,讓人看了很有點進去的欲望,但卻也迎合了事實。
侯澤的拳術不錯,但他的戰鬥卻糟糕。
林淮把手機扔回他懷裡,說:「別看了,那些無良小編又在亂寫。」
侯澤看著林淮,說:「我知道我的缺點,卻不知……不知道怎樣改變。」
林淮望著咖啡廳側面華貴的掛鍾,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們是朋友,我不想讓你垂頭喪氣,但猴哥你的表現,確實和鯉悅形成了對比吧。」
「你和很多世家子弟不同,甚至就不像個世家子弟,這是你的優點,但也是缺陷。」
侯澤一拳砸在桌子上,卻沒有用力。
「優柔寡斷嗎……」
林淮撇了下嘴,「說實話,我一年前也沒有想到現在是這樣。但是在這一年裡,我從沒有逃避一個困難,甚至迎著危險往前沖。張洛曾經保護我很多次,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也在對我保護。但我真能讓自己依賴張洛嗎?所以我必須迎著危險往前沖,這樣在可能發生的致命危機面前,便遊刃有餘。」
侯澤沉聲說:「你說的對,我不如你。」
林淮嘆了口氣,「侯澤,但有些東西,也是你優點。心懷慈悲也是一種勇氣,但我認為真正的勇氣不同。」
「我哪怕跪在地上,身體浸透血液,哪怕下一刻死去,哪怕無法再度站起來。」
「但想到保護身邊的人,保護珍貴的東西。」
「哪怕我腿折斷,我都會用身體抵擋住一切。」
「所以我不曾鬆懈,不曾天真,不曾放下戒心與警惕。」
「這是,真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