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扶著發脹的腦袋,打了個呵欠。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發上,回憶起昨天晚上兩人血拼回來之後,鯉沙意猶未盡地拿著買來的小吃,非要林淮講故事給她聽,兩人在客房中又聊了好久。
鯉沙是林淮見過的覺醒者中難以讀懂的人,她明明身居高位,氣質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對熟悉的人,比如對洛一和自己,偶爾會表現出古靈精怪的那一面。
「林淮,早啊。」鯉沙打開套間房門,看上去昨晚睡得不錯。
林淮揉了揉眼睛,說:「早啊,鯉沙。對了,你說我們要不要早點去主峰那邊。」
鯉沙看著林淮微微皺起的眉頭,說:「怎麼?害怕得不到想要的劍嗎?」
林淮從空間戒指中拿出兩瓶酸奶,遞給鯉沙一瓶,說:「有點緊張,這次可是難能可貴的機會,何況全球演武即將舉行,壓力很大啊。我不想用那柄寒光,雖然說不出哪裡不舒服,但就是不喜歡。」
在酒店中自然可以用空間裝備,覺醒者還沒有掉價到會順手拿走酒店裡的普通用具。
鯉沙擰開酸奶,說:「因為那柄寒光不是有靈性的兵器,並且沐浴過太多血液,你自然不會喜歡。」
林淮很八卦地問:「陳燃校長曾經這麼猛的嗎?」
鯉沙小口喝著酸奶,「當然,天師張家,地皇陳家,都是龍夏土地上曾經最強大的氏族之一。但不同於天師張家承受天命,地皇陳家每一代的家主都要經歷血的考驗,那個氏族的人流淌著殺戮的血液,但他們卻能克制住不必要的殺意,不丟失自己的本心。」
雖說看陳燃和陳家不太順眼,但鯉沙不會吝惜讚賞。
林淮欽佩地說:「很厲害。」
兩人稍作洗漱後便直接出發,至於行李都裝在空間裝備中。林淮怕兵冢中有什麼么蛾子,給自己和鯉沙一人準備好一個背包,裡面有常備的能量棒、乾糧以及一些藥物,可以用作應急又不太珍貴。
林淮和鯉沙頂著厚厚的風雪,前往天懸城主峰。
山路對於戰鬥型的覺醒者而言,不算難走。當踏上路途時,林淮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天懸城主峰上方算不上寒冷,反而有一絲溫暖的感覺,這大概就是課堂上說的「否極泰來、朽木生春」吧。
巍峨的城堡佇立於峰頂,像是孤獨沐浴寒風的王。
林淮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正常的兵冢開放,會推遲到六個小時後,也就是說今夜才會開放。而林淮和鯉沙這種拿到特殊邀請函的人,可以在正午時刻提前進入。
兵冢,密室。
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正拄著拐杖,坐在不知什麼凶獸的皮骨製成的椅子上。
房間內點著鮫油,通明亮堂,卻有種寂靜無聲的詭異感。
老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小陸,你來了。」
有位女子緩緩走到老人面前,想要躬身行禮,卻被老人制止。
「老頭子我眼睛瞎了,沒有幾年好活,怎會在意這些虛的東西,不必了。」
女子的銀色秀髮如同綢緞,她明亮的眼睛裡似乎包含著天空中的晨星。
若林淮在此,定能認出這位女子是他名義上的師母,羽宮神熾。
羽宮神熾本姓「陸」,崑崙直系的陸姓,那個無比高貴的姓氏,但她卻執意用母親的姓氏羽宮,但一些老人可不管那一套。
要是其他人說出「小陸」這兩個字,沒準會熱鬧羽宮神熾,但眼前的老人不同,這位老人,對羽宮神熾有恩,她手中的名劍『含光』,就是在老人力排眾議下,崑崙才將這柄劍賜予於她。
她知道老人沒有什麼惡意,只是人老了說話慢,討厭念著長長的本名。
「您的身體還好著呢,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老人搖搖頭,「早已經到了通曉天命的年紀,自然連老天什麼時候收回這條性命也知道。小陸,你這次來是為了什麼?」
羽宮神熾恭敬地回答:「只是為了看看您。」
老人笑了笑卻沒有在追問下去,他換了個話題,「你與北生那個孩子,近來可好?」
提到蘇北生時,羽宮神熾難得露出小兒女姿態,「他還是那個樣子,喜歡喝酒,喜歡舒張內心的正義,他大部分時間都很傻,卻對身邊的人很照顧……」
老人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愧疚的表情,蘇北生本應是他氏族中最出色的子侄輩,奈何世事弄人。
「我以前給過北生一張邀請函,他沒有來嗎?我早就說過,那柄劍不適合現在的他使用,否則也不會在漓川出那麼大亂子。」
老人說的是那次蘇北生強行使用風帝一劍造成的破壞,而羽宮神熾差點死在失控的劍下。
羽宮神熾思索了一下,說:「他將邀請函給了自己的一位學生,而我此次前來,也是想看看那位學生。」
老人很有興趣地問:「哦?北生這個半吊子還收了學生?」
羽宮神熾回答道:「學生的名字叫林淮,身具玄鳥與玄狐兩種血脈,被天師張家庇護的林淮。我本一位他會孤身一人前往此地,可暗中保護。卻不曾想聖龍鯉氏的那位鯉沙,跟隨他一併前來,兩人關係親密。」
老人的手摩挲著拐杖,「玄鳥血脈?竟然是那個老東西的孫子。血脈越強的覺醒者,越需要一柄神兵,他來的正好,我想兵冢中有不少適合他的兵器。」
羽宮神熾有些不解:「您難道不擔心嗎?」
老人答道:「擔心什麼?」
羽宮神熾平靜地說:「兵冢每次開啟,無功而返的人太多。」
老人擺了擺起著老繭的雙手,「小陸,你還記得你獲得含光的時候嗎?」
羽宮神熾柔聲說:「神熾今生難忘。」
是啊,那種場景,那種回憶,怎麼可能忘掉,那是羽宮神熾內心最深的回憶,是她命運的轉折點。
十幾年前,這位老人帶著含光降臨崑崙,無數子弟欲想一窺。而老人恰好遇到正在溪邊洗衣的羽宮神熾,向崑崙宗主指著她說:「讓這個孩子試試。」
就是這六個字,改變了羽宮神熾的一生。
當日,羽宮神熾接過劍匣,拔出寶劍時,含光綻放的七彩神光沖天而起,異象頻生。宗主當日便定其為下任聖女,且將崑崙機密功法悉數傳授。
「無論多少次想起這件事,我都能記得您當日的恩情。若不是含光,我現在還是在崑崙無名溪水旁洗衣的普通姑娘。」
老人的聲音低沉,「你錯了,並不是我選擇你,而是手中的含光,告訴我要選擇你。名貴的神兵都有桀驁的靈魂,他們像人一樣,有自己的選擇。那日無論陸宗主將含光給予誰,都是一塊凡鐵罷了,只有在溪水邊洗衣的你,能讓它綻放出那種光芒。」
羽宮神熾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但她依然說:「神熾明白,但若沒有您當日給的機會,我想今生都無法接觸到這柄劍。」
老人似乎有些乏了,「既然來了,帶點特產回去吧。我老了,人越老越會想起過去的遺憾,希望你和北生攜手白頭,這便是對我最大的報償。」
天麟高校,觀星台。
幽靈張洛和洛一還有洛二,聚在一起。
張洛沒有動嘴,但那聲音卻同時傳到洛一和洛二腦海中,「你們想好了嗎?」
洛一和洛二同時凝重地點頭。
張洛鬆了口氣,「若是後悔,倒還來得及。」
洛一搖頭說:「我們本就是你,為何要後悔?對了,不知道林淮那邊進行地怎樣了,但願他能獲得一柄比三日月宗近更強大的劍。」
張洛望著天空中的星辰,「一定會的,兵冢那個地方,並不是人選擇兵器,而是兵器選擇人,若無緣法,自是不能強求的。」
洛一吐槽道:「有時候我會懷疑林淮是不是那些爽文中的主角,說到實力我還會擔心他,但運氣這點卻從來沒擔心過。」
洛二平靜地說:「為什麼想要恢復以前?這個術造成的代價已經夠大了,當初為了將我們分開,付出的代價你忘了嗎?」
氣氛驟然有點冷,洛一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洛對上洛二的眼睛,「一氣化三清原則上是不可逆的,一為虛體,二為實體。你們是我的靈魂的一部分,現在成為實體,眷戀世間我理應理解。但天空中的天狼星吞噬著北辰星,席捲天下的災難即將來臨,即便是張家也不能倖免於難。只有我們重新恢復成一人,才能用張家的法術抵禦災難,開啟北辰之君的真正形態。」
洛二妥協了,她知道自己和洛一的身份,剛才的話也只是勸解罷了,「那好,擇日進行一氣化三清的最後階段『歸一』。但你想好了嗎,千百年裡張家的先祖無人完成過這個術。它是天師教假想中的術,根本無人實現過。」
張洛眨了眨眼睛,「但若我們能夠實現,實力也會層層暴漲。相信我,張家的族人,最擅長的就是鑄造奇蹟。」
洛一手扶著觀星台,小聲說:「我覺得姐姐肯定是覺得林淮來當夫君也不錯,但虛體沒辦法與他過於親熱。」
張洛敲了下洛一的頭頂,她威脅道:「你敢再說一句?」
洛一委屈地說:「就是這樣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