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燃和林淮,兩人各執一劍,各站一方。
陳劍、石禹、林琳、王啟加上姍姍來遲的楚霏,五個人搬來小板凳,就差從冰箱裡拿出幾塊瓜來。
接連幾次從危險境地中逃出生天,幾乎未嘗有過真正的敗績,已經無人敢小看林淮。從他身上,很多天才都感受到一種絕望,一種血脈與天賦被人死死壓制的絕望。
林淮是怪物,至少在場的其他五人都這樣想。
陳燃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而林淮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
陳劍小聲說:「別看我舅舅這個樣子,他越是表現得不認真,其實心裡是在考慮如何玩弄對手。」
林琳很八卦地問道:「陳校長還有這一面?」
陳劍似乎想到什麼不愉快的回憶,說:「這是我用血與淚得出的經驗好嗎?」
陳燃若有若無地朝著陳劍這邊看了一眼,陳劍頓時閉嘴,他當年可比現在更狂,陳家裡面唯一能治得了他的人只有這位舅舅。
林淮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高手用劍過招,再小的破綻也可能成為致命弱點。
寒光在他手中發出幽光,這柄劍的的劍刃較寬,但劍身長度卻不是很長,握在手裡很有重量。
林淮向前揮劍,被陳燃輕鬆彈開。
石禹有些驚訝,「面對陳燃校長,竟然直接出劍嗎?真不知該說他勇氣可嘉,還是傻得可愛。」
王啟搖了搖頭,說:「不對。」
石禹無語地說:「你這人,每次多說幾個字會死嗎?」
楚霏看了兩人一眼,說:「你們別吵了,林淮剛拿到一柄劍,他必須得揮劍,才能與這柄劍互相適應。但揮劍也有技巧,你們看林淮使用刺、挑、劈、砍等等招式,雖然落入下風,但他每次出劍的速度都會輕微變快。」
陳劍打了個響指,「但當他適應這柄劍的時候,也是被教做人的時候。」
林琳無語地看著他,「賤賤,你說點好話會死嗎?」
眾人的視線轉回戰場。
林淮在進行第一波狂風暴雨般的進攻後,就放緩了攻擊的勢頭。他開始慢慢恢復體力,然後感悟著剛才的試探結果。
看機看不出陳燃的路子,那種隨意格擋攻擊的手段如同街頭巷尾里打架的小混混,毫無章法可言。但偏偏自己打不穿陳燃的防禦,他的手上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即便和蘇北生過招時,也沒有感受到如此龐大的壓力過。
陳燃開口道:「資質不錯,我還是第一次如此相信張洛的眼光,你天生就是用劍的好料子。」
林淮感覺渾身冒汗,陳燃帶給他的壓力太強了,兩人心照不宣沒有使用靈力,否則他感覺自己連一波攻擊都抗不過去。
陳燃的內心也暗自吃驚,光憑用劍的悟性,年輕這代人里沒有幾個比得過林淮。
劍光閃動,劍影交錯,劍聲破空,不絕於耳。
林淮的胳膊上劃破傷口,流出血液。
這就是陳燃的教育方式,他從不會使用木製的練習用劍具,沒有幾個天麟的學生能夠接受這種訓練。
林琳看了一眼陳劍,「小賤賤,你現在還活著也真是命大。」
陳劍咽了口唾沫,「誰說不是呢?記得當年我第一次得知他答應訓練我時,開心得睡不著覺。但訓練第一天,無論我哭著還是喊著,這個魔鬼直到約定時間結束,才把我放走了。」
眾人同情地看了一眼陳劍,誰也沒聽說過次次都是實戰的訓練。
陳燃明顯在欺負人,十分鐘過去,他頂多劃破了幾個衣角,而林淮卻憑空多添了幾道傷痕。
林淮不想站在這裡挨打,既然陳燃沒有禁止使用靈力,那就是可以用。
他的眼睛附著上厚厚的銀色光暈,月華開始在寒光劍上凝聚,仿佛他的手中握著一柄光劍。
陳劍同情地看了一眼林淮,「其實不用靈力,光憑技巧的話,也有打過他的可能性。但若使用靈力,我真沒見有誰能在他手下多撐幾個回合。」
林淮全力激發玄狐血脈,月光加持在劍刃上,會使劍刃變得更寬,並且出劍的速度更快,而且這種月光具有強烈的腐蝕性。
陳燃的運動裝,在猝不及防之下燒開了一個大口子,直接打破了陳燃校長那高冷的人設。
林淮得了好趕緊退後幾步,躲過陳燃遞過來的劍刃。
陳燃依舊不慌不慢,他的身形很快,大地伸出屏障抵消掉林淮的攻勢。
「如果只有這麼簡單的套路,那我真懷疑你是憑藉運氣一次又一次戰勝敵人。」
林淮沒有回答,他在積蓄力量。
現在他衣服里會經常備著能量棒當「備用電池」,預備不時之需。
陳燃饒有興趣地看著林淮往嘴裡塞能量棒的舉動,說:「你是認真的嗎?能量轉化需要一定時間,同學這是常識。」
林淮沒有說話,他在努力把巧克力味的能量棒吞下去。
陳劍扶住額頭,說:「我感覺舅舅這次可能要栽在林淮手裡,這個塞能量棒的手段到底是誰教給他的?」
楚霏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和林淮切磋的時候,也被這招擊敗過。
但場下的陳燃對此此事一無所知,他是天麟校長,沒時間關注這些邊邊角角的事情。
林淮手中的光劍幾乎凝結成實質,陳燃露出凝重的臉色,若按照常理來推測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有力竭的趨勢了。
泥土蔓延在陳燃腳下,在他面前形成一層層的屏障。
但那月光將屏障刺穿,陳燃感覺自己的呼吸變重。他眯著眼睛,身後出現數柄土靈力凝聚成的劍刃。
陳劍吹了聲口哨,「控劍術,今天有好戲看了。」
王啟驚異地問:「你家有劍仙的傳承?」
陳劍無語地說:「怎麼可能?劍仙傳承在千年前已經再無傳人了。我舅舅他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這殘缺的控劍之術。」
王啟沉默,似乎在思考什麼。
林琳有些好奇地問:「記得你以前稱呼陳燃校長一直都是『校長』或者『老傢伙』,今天怎麼變性了?」
陳劍有些難為情地說:「因為我了解了一件心事。」
林琳心說奇怪,因為陳劍是什麼貨色,她和石禹作為陳劍在學生會的左臂右膀可最為清楚,但幾個月前陳劍出去旅行了很久,回來之後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不再瘋狂地找女孩子談戀愛,而是靜下心來修習武技。
她來不及多問什麼,只見場中發出劇烈響聲。
林淮將數米長的「月光巨劍」甩在陳燃身前,而陳燃則不斷操控背後的劍刃對其阻擊。還好酒吧地下的場地非常寬闊,而且緩衝性能非常好,否則地上的房子都會被巨大的衝擊力搞得造成坍塌。
煙塵彌散,陳劍的眼角抽了抽,他自己拼命的話,也能做到讓陳燃如此應對,但問題是林淮那傢伙看上去沒做什麼,仿佛一切都輕描淡寫。
林淮在釋放完那股狂暴的靈力之後,第一時間查看自己手中的劍,竟然沒有一絲裂痕,陳燃校長真是個好人吶。
陳燃的頭髮上沾滿了灰塵,他甩動手中的劍刃,撥開塵霧。
「有點意思,林淮,你有一個古神才有的胃。正常人消化能量棒,至少要兩小時的時間,你用了多久?兩分鐘都不到。我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從來沒有。」
林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雖說可以這樣做,但事後會嗜睡幾天,它是個很不公平的能力。」
陳燃擺了擺手,「能力不分公平與否。」
然後他使出進攻的架勢,說:「讓你打了這麼久,只有這樣的程度嗎?我很失望。」
林淮的臉色有些凝重,他能看出來自己的這招對陳燃有所消耗,卻沒想到他立即能發動反攻,而自己現在正處於虛弱期。
他的掌心有種發熱的感覺,月光在指引他。
林淮感覺陳燃的劍在燃燒,或者說當他決定進攻之時,整個人都變為一柄出鞘的利劍。這是所有劍客最嚮往的形態,心劍無痕,人劍歸一。
他感覺自己無處可避,這股壓力是前所未有的。
林淮在學校中學到的劍術,都是極其基本的通用型劍術,至於什麼「秘籍」是絕對沒有的,他自己算是半路出家,當時用三日月宗近感悟出幾式劍術。
陳燃的劍勢侵略如火,卻又連綿如水,林淮只得先行抵擋,若是知道觀戰的幾個傢伙在賭他能敗在第幾招之下,估計會吐血三升。
「林淮,劍是百兵中最為順應心意的兵器,仁者用劍可以救人,惡人用劍多造殺孽。你的劍意,是別人傳給你的劍意,是模仿來的東西。進攻我!讓我看看你的劍心,到底是什麼形狀的!」
陳燃的話語就像一柄重錘,砸在林淮心間。
他頓時明悟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