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盯著蘇北生的眼睛,說:「你的對手是我。」
他那烈紅的火焰把青色的劍芒包裹,對羽宮神熾說:「離開這裡。你並沒有被他打敗,那柄劍與含光不同,既是諸神殘餘的榮光,亦是一柄邪魔的遺骸。」
羽宮神熾一字一句地說:「我必須直面恐懼,不能逃避。」
林淮不耐煩地揮了揮左手,烈焰形成了一堵牆,將她隔開,吐出一個字,「滾。」
蘇北生的瞳孔已經被青色覆蓋,他的嘴角勾起弧度,面色猙獰如魔,完全不像往日的形象。他邪魅地對林淮笑道:「熟悉的氣息,你是誰?」
林淮此時如若登基的君主,身邊的火焰是他最忠誠的臣民,他不屑地說:「風帝一劍嗎?真是褻瀆。殘缺了古劍的意志,可稱為『帝』?」
青色的光芒被林淮激怒,它們嘶吼,它們咆哮,它們要讓不臣之人匍匐於地,接受審判!
林淮嘆息了一口氣,說:「真是孱弱不堪的身軀啊。」
蘇北生的劍刃上開始出現細小的崩裂痕跡,而林淮的骨頭髮出清脆的響聲。
林淮的火焰化身無數鳥兒,飛蛾撲火般撲向青色的劍芒。林淮用許丁山給他的劍輕輕敲擊蘇北生的劍刃三次,蘇北生手中的劍刃應聲而落。
蘇北生跪在地上,雙手拄著地板,大口喘氣。而林淮直接倒在地面,失去知覺。
許丁山鬆了一口氣,然後跑向林淮身邊,哭嚎著說:「林大爺,這把劍你知道多少錢嗎?用了一次就斷了?!你們這些無腦的戰鬥狂,從來沒想過後勤人員的感受!」
羽宮神熾默默扶起蘇北生,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傷口。
林淮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聞到了醫院病房中的消毒水味,他突然想起了測試那天醒來後看到的也是這種場景。記憶非常模糊,完全想不起摘下禁魔環之後發生了什麼。
他的右臂上綁著密密麻麻的繃帶,只好用左手吃力地拿起了旁邊的手機。看到宋薇給他發了很多信息,以及很多宋薇的未接來電。
林淮吃力地用左手打字,「我沒事的,之前觀摩蘇老師和人戰鬥,不小心激動昏倒了。」然後點擊「發送」按鈕將信息發出。
小病房裡除了林淮之外空無一人,他正在考慮要不要按一下床頭的電鈴叫個護士的時候,病房傳來敲門聲。
「請進。」林淮想著,如果要是蘇北生的話,最好敲詐他一筆醫藥費、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什麼的給鹹魚將軍……哦不,是小魚買口糧。
可是事實並不如林淮所願,推門的小手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林淮光憑肉眼觀察,就知道推門而入的宋薇怒氣槽已經完全滿了,甚至正在溢出。
「我沒事的?你的一隻手臂幾乎要完全廢掉了,告訴我沒事?」宋薇的手機幾乎貼到林淮的鼻子上。
「大小姐,我錯了。」林淮企圖用良好的認罪態度萌混過關。
宋薇把手機從林淮的臉上拿開,小臉氣鼓鼓地對他說:「他們神仙打架,你上去攙和什麼?你知道這傷多麼重嗎?你還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怎麼能夠輕易插手覺醒者之間的戰鬥?!」
林淮想要轉移話題,說:「這個地方是哪裡啊?」
宋薇沒好氣地回答:「漓川市第一醫院,覺醒者部。」
「大小姐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啊?」
宋薇的臉蛋紅了一下,說:「你管我為什麼知道?我只是路過這裡來看看你而已。你可千萬別想多了!」
林淮試著挪動了一下床上的身體,好像自己的身體打過了麻藥。右臂從肩膀開始一直到手指都被繃帶密密麻麻地纏繞著,而身體則充滿了酸痛的感覺,雙腿好像骨折,也被打著石膏與繃帶。
宋薇點了點手機,拿著林淮看,說:「你的身體還好吧,那些人不告我你具體怎麼了。據說你們引發了很大的轟動。」
林淮注意到宋薇手機上充滿少女心的手機殼與按鍵貼,內心有些蕩漾,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圖片,問道:「這是廢墟?哪裡的廢墟?為什麼周圍的景物和咱們高中這麼像?不可能啊?!」
宋薇拿回手機,說:「你沒有想錯,這就是學校,漓川四中的體育館。當時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好在沒有人員死亡,不然你們沒準會登上明早的頭條。蘇老師已經被SAA隔離審查。」
林淮有些無力地說:「可明明不怪蘇老師的,是那個叫羽宮神熾的女人非要打。而且在場的還有一位SAA的A級幹部。」
宋薇若有所思地說:「羽宮神熾?難怪了。你說的那位A級幹部許丁山已經陷入了昏迷休克狀態,原因是靈力虛脫,損傷了大腦與靈魂,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
林淮的內心有些難過,那個胖子人還不錯的,雖然不太了解他,但是他給了自己禁魔環,給了自己很多瓜子,給了自己眼鏡,好像自己曾經命令他?從他的手中接過一把利刃。
頭又隱隱作痛,好像有什麼在脹大,想要破殼而出。他的左手用力捂住額頭,全身開始顫抖並且出汗。
「禁……禁魔環。」林淮磕磕絆絆地說道。
宋薇把床頭邊上的那個手鍊戴在他的左手上,讓他大腦中的不適感消退不少。
林淮有些絕望地對宋薇說:「班長,你說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我總不記得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每次醒來都會有人受傷?許先生告訴我這是交感效應,他說半年到一年才會痊癒,我卻感覺這種東西可能不會那麼輕鬆放過我。很害怕有一天會因此而傷害別人,也很害怕有一天沉睡過去後再也無法醒來。你說,我該怎麼辦?」
宋薇握了握林淮纏著繃帶的那隻手,喃喃說:「當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時,我一定會在你身邊。」
林淮好奇地問:「什麼?」
宋薇飛快捏了捏林淮沒受傷的軟肉,引來他一陣痛呼。她笑了笑說:「你為什麼要這麼悲觀呢?這個世界從不會偏袒或針對誰,你只是一個無名小卒,那些危險的事情怎麼會來找你?自大狂,別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至於交感效應,暫時別與覺醒者戰鬥,並且不要看靈力翻湧的場面,不就沒事了嗎。」
林淮用左手撓了撓頭髮,有些尷尬地說:「是哦。謝謝你了班長。」
宋薇摸了摸林淮的額頭,說:「我去給你叫一下醫生,乖乖的別亂動。」
林淮看著宋薇出門時的身影,想到了獨自守在家的鹹魚將軍,現在已經是晚上11點,自己從上午昏迷到了現在,估計那個小傢伙正嗷嗷叫著拆家吧。
再次推門而入的並不是宋薇和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而是一位黑衣老人。
黑色的西裝上佩戴著紅色圖案的胸針,在衣服的領子上紋著複雜而神聖的圖案。只有SAA的人員才會有這樣的穿著,敢於冒充SAA的人,已經都被這個全球統一的暴力機關所碾碎。
老人下意識掏出一包煙,卻意識到這是醫院的病房,又把煙收了回去。林淮盯著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與深邃的眼睛。曾經在酒店中作為主廚的林淮,會分辨桌上的客人,他們哪個人是來享受美食的,哪個是心事重重但求一醉的,哪個是來陪場的,全都要心裡有數。但是在面對面前的這個老人時,卻很難看穿他的心思。
老人摘下自己的帽子,對林淮說:「那位小姑娘想一起進來,但她並不了解這件事。很抱歉,我想單獨和你聊一聊。」
林淮點了點頭,說:「您說吧。」
疲憊的老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微微欠身,說:「代表劣徒,向你表達歉意。」
「蘇北生老師嗎?不用,他人很好,沒有對我做錯什麼。」
老人欣慰地點了點頭,說:「只是衝動。衝動是每個人內心的魔鬼,當我們急切而焦灼地想要完成什麼目的,那個魔鬼就會破繭而出,衝破牢籠。希望這次的事情對他是個教訓吧。」
林淮問道:「先生,有那麼嚴重嗎?」
老人的手指輕輕點了幾下桌子,說:「還沒向你介紹自己,我叫蘇澤。林淮同學,蘇北生犯下的過錯十分嚴重,這種嚴重不在於他與誰戰鬥,重要的是他使用自己不能操控的力量去戰鬥,不能控制造成的後果,在戰鬥的最後關頭心有猶豫,卻忘了拔出的劍刃不能回頭。」
林淮小聲說:「羽宮神熾先找他動手的啊。」
蘇澤正色說:「北生這孩子,以前開始就太過於執拗了。沒有人不會犯錯,他也會犯錯,但是有個錯誤根結在他的心裡,因為太想了結這個錯誤,所以才衝動地拔出那柄凶劍。」
林淮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那我能夠為蘇老師做些什麼?」
蘇澤那布滿了皺紋與老繭的手裡拿著一張協議,就像一位客觀的法官,說:「蘇北生和羽宮神熾應該承擔他們的責任,許丁山同樣該承擔沒有中斷戰鬥的責任。你是唯一的受害者,我們在第一時間處理了你的傷口,但無論是無名火焰,還是句芒之力,都嚴重焚毀了你的筋骨與經脈,這種傷痕也許是永久性的。根據調查認定,你並沒有主動使用靈力的能力,你是普通人,是無辜者。」
「物質上的補償很簡單,我權限內的要求都可以提出。但無論是覺醒者的療傷法還是科學的治療法,即便讓你的手臂恢復如初,但會有後遺症,靈力的通導性與掌控力都會大打折扣。」
「SAA在全球範圍內建立統一秩序,協調覺醒者與普通人的關係,緩解科學界與覺醒者界的相互敵視,依靠的是絕對公平。高階覺醒者不能傷害普通人是鐵律,違反鐵律的後果,是承受同樣的傷害。」
林淮木然地結果協議,卻無心看上面滿滿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