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川四中的體育館並沒有修建觀眾看台,林淮和許丁山坐在裁判室的椅子上,看著場中正在活動身體的兩人。此時那個立方體已不再噴涌光線,躺在體育館邊上,就像一塊路邊的石頭。
許丁山向林淮說:「固有結界簡單來說是一個臨時的鏡像世界,使用它便不會對現實中的事物發生損壞。」
林淮撓了撓頭髮,說:「那用它來追捕犯人肯定很好用。」
許丁山哈哈大笑,說:「好用?我告訴你,這個東西運行需要一定的時間,並且無法封鎖靈力,犯人一個個精的像狐狸似的,感知到有人使用這個,肯定會跑路。而且它的造價很高,但用在一些特殊的場景會有奇效。」
林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啊。」
許丁山笑了笑,說:「其實覺醒者的世界並不像很多學生幻想的那樣,雖有美好的那一面,但並非一片坦途。」
場中的兩人依然沒有進行戰鬥,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麼。
許丁山看出林淮的疑惑,說:「他們在等結界中的靈力補充到最佳狀態。這種一次性的固有結局有個小作用,可以快速將周圍的靈力聚集其中。」
蘇北生依然穿著運動裝,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沒有使用武器架上的木劍,也沒有使用之前林淮在視頻里看到的水劍,而是拿了一把造型非常古樸的長劍。
許丁山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袋瓜子,他很自然地倒給林淮一把,說:「認真看,一會兒身體出現任何情況一定要告訴我。」
林淮的視線從蘇北生轉移到羽宮神熾身上,他剛才並沒有仔細觀察羽宮神熾,只是覺得這個女人非常美,和宋薇不同,羽宮神熾的美中混雜著高貴、驕傲與一絲熱情。她那銀白色的長髮垂落於肩,眉眼如絲,火焰般的紅唇在白皙皮膚的映襯在無比妖冶,而那妙曼的身材掩映在白色襯衣與黑色長褲之中。
與蘇北生相同,她手中也拿了一柄劍,但那柄劍通身如玉,劍鐔窄長,散發著淡淡的螢光。
許丁山似乎進入到了解說的角色中,「你蘇老師以前的時候,可是被很多學弟學妹叫做天麟的第一高手。要知道在那個盛產怪物的地方,稱作第一可不只是榮譽,而是催命符。小羽宮當年代表崑崙去天麟挑戰的時候,可是被……」
羽宮神熾瞧許丁山盯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很和善。
許丁山裝作什麼都沒有說過,安靜地磕著瓜子,仿佛這瓜子多麼好吃。
林淮有些尷尬地對許丁山說:「您這種強者,怎麼會……」
許丁山打斷了林淮的話,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我是靠這個強的,平時搞搞後勤和輔助。那兩位可都是上過戰場的劊子手啊。」
羽宮神熾用一根紅繩把銀髮梳成簡單的馬尾,她對蘇北生說:「蘇君,我們開始吧。觀眾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蘇北生臉色嚴肅,執劍行禮,然後點了點頭。
羽宮神熾在拔劍時撅了一下嘴唇,說:「蘇君,你還是當年那樣呢。」
她的眼中迸發出喜悅,像熱戀中的少女一樣看著蘇北生,繼續說:「如果贏了你,你就是我的。」
蘇北生撫摸著劍,安撫那躁動的劍身。這是名劍在遇到對手時的喜悅,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柄劍,因為它出鞘時若不能遇到平息戰意的敵手,便要飲盡鮮血方可罷休!
自己已經躲了這個女人多久呢?不想再拿起這柄劍,也不想再面對這個叫羽宮神熾的女人,但是命運總會逼迫人做出什麼決斷。
他感覺面前眼前的女人和記憶中的少女不斷在眼前變幻,曾經的那些記憶仿佛發生在昨天。還記得那是自己剛畢業的第一年,他和崔琰選擇了留校助教,在天麟中這是很常見且很明智的選擇,留校助教意味著能夠獲得天麟中的教師資源,並且有相對安全的試煉機會。那時他和崔琰都還是悶騷單身狗,常常勾肩搭背一起去教學樓前的廣場中,見到漂亮的女孩走過會吹口哨。
那天無法忘記,天麟中來了最尊貴的客人,車輛、鮮花、儀式、穿著甚至是行禮的姿勢與人數都有著極為苛刻的要求,當年不少老師為了這場盛會掉了不少頭髮。禮儀得體的崔琰被選派去迎客,無所事事的蘇北生通過教師權限偷到鑰匙,像賊一樣溜到房頂上,一邊拎著酒瓶,一邊看著一名銀髮少女從花海與人流中穿涌而過,她的姿勢優雅如若天鵝,坐在靈獸駝伏的轎子上俯視著迎接的人群。那些凶名在外的教授在她面前如同堅定的騎士,他們的禮儀不敢有半分僭越。天麟從未做出如此排場去迎接誰,但是總有例外,比如銀髮少女所代表的崑崙。
蘇北生趴在房頂上身體不敢動彈,手掌握著酒瓶,往醉里灌酒,心裡卻對這場盛會品頭論足。大概沒人會想到有人膽大包天到使用這種方式窺探,所以被他躲過一劫。
可是仿佛那名少女冥冥中與他有什麼關聯,儀式後不久,校長通知蘇北生到會客室中。當時那名少女神情冷漠地看著他,說:「你是天麟的年輕人中最強的?聽說那群敗家之犬,一直祈望你能為他們出頭。可你,街角巷尾的落魄醉漢嗎?」
蘇北生很反感這種語氣,再加上酒精的驅使,他微微笑了笑說:「我算不上最強,但可能比你強。崑崙?好大的排場。」
劍刃的幽光倒映在蘇北生的瞳孔中,少女冷著臉拔出劍刃。
會客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房間中的兩人警惕地盯著對方的眼睛。
蘇北生站起身後退一步,說:「我知道你,代表崑崙出戰之前的『世界覺醒者新生交流會』,並且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打敗了所有人。但請恕我無禮,你並不懂劍,我不可認可你的劍道。」
神熾將劍刃收於鞘中,說:「我有一半桑余血統,用龍夏的話來講應該是『野種』,你這種人永遠不會懂!只有斬奪對手的心,讓他們畏懼於我,才能讓他們的眼睛裡充滿尊重。崑崙培養我,但直到今天,我手上沾染了多少血,才能出任崑崙的聖女。失敗者無權指責勝利者的行為,跪伏在強者腳下是明智的抉擇。」
蘇北生咬著牙,突然想起特攝錄像中那些殘忍的場面,對面這名少女的臉上沾著血,銀髮飄散身後,不顧對方哀嚎而刺向他們的胸口,如若美麗無比的女魔頭。蘇北生用盡全身力氣,說:「劍沾滿血代表榮耀?殺戮他人獲得尊重?你覺得強者到底是什麼,強者是為了保護弱小而存在,是為了匡扶大義而拔劍,是懷著仁慈之心去斬殺。你?你只是被凶戾的劍所驅使的可憐蟲!」
神熾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她淡淡地說:「我不喜歡聽大道理。也不喜有人說公平正義之類的大話。你能強於我,那悉聽尊便。你輸了,便要有弱者的覺悟。」
蘇北生的嘴角翹了翹,他的表情有些邪魅,對神熾說:「好的,但是天麟中有個挑戰我的規矩。那就是必須有點彩頭,不然我不會應戰。」
神熾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我給你一次出入崑崙墟的機會,要什麼都行,財寶裝滿你所有的口袋為止。」
蘇北生的嘴唇貼著少女的耳朵,酒氣噴在她那精緻的臉頰上,說:「不稀罕財寶。如果贏了你,你就是我的。」
神熾的臉色更加冰冷,她說:「天麟的『生死台』見。」
蘇北生目送少女出門,看著她走路的姿勢心裡有些迷醉。
「戰利品小姐,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想你不叫崑崙聖女。」
「羽宮神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