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是從神明陰暗的情緒中誕生的。
在與境主驢唇不對馬嘴的交談里,秦守月漸漸意識到了這一點。
「你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秦守月的眼神十分難看。
聽到這句疑問的境主卻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來:「銀曜乃是天生容神之軀,非神力無法孕育長大,你以為他是如何長成如今模樣的?」
要不是銀曜那小子還沒吸納完那些星辰石的力量就跑出去,根本不至於連靈根都沒有,還得靠著秘境機緣才能修煉。
如今境主不過是將銀曜帶回來,進行之前未完的滋養罷了。
「所以,你從那些魔族身上,得到了神力?」秦守月停頓片刻後,終於明白了境主話里的意思。
而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境主索性也懶得隱瞞了,他直接開口道:「不錯,我也是一次意外碰上了封印被破的深淵,找到了幾個外出探查的魔族,還陰差陽錯從他們體內得到了一股純淨的力量。」
「這力量與靈力不同,卻十分純粹,實在和渾濁邪惡的魔族不搭。我便將其暫時封存起來,留待它用。等到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才得知那竟然就是神力!」
他當時抓到的只是再尋常不過的魔族,也並非有什麼特殊身份,這表明了任何一個魔族體內,都殘留著神力!
但神明早在最初的神戰之中就死傷大半,僅存下來的那位如今也長居神界,為何神的力量會落在魔族體內?
境主弄不懂這件事,他想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於是他潛入東州,想盡辦法獲得了一位氏族少主的信任,並找了機會給對方用了幻符,問出了東州落入修真界的真相。
雖然那個少主對此事了解並不清楚,那一場神戰也被他說得七零八落,但境主實在聰明,很快就從那些混亂的過去里找到了真相。
意識到神戰恐怕是因那位而起,對方還是唯一的勝者之後,境主這才明白,那位唯一的神明早就生出了異心,魔族體內的神力也只能出自於他。
畢竟魔族比修真界的各類生物們晚了近千年才出現,甚至一開始力量十分弱小,根本傷不到修士們分毫,一直龜縮在深淵之中。
後來不知有了什麼變故,魔族一夜之間強大了起來,還擁有了污染靈氣的能力。
自此,修士再也打不過魔族,修真界更是一度淪為魔族的狩獵場。
直到崑崙某位宗主出馬,將魔族趕回了深淵,並聯合修真界把各地的深淵再次封印,才有了如今修真界安穩的局面。
理清楚這些前因後果之後,十分清楚這世間造物全都來自神明,正如他們人族得天獨厚,乃是由神明按照自己的身軀創造的。
所以魔族能夠誕生於這個世界,絕對不是平白冒出來的,一定有神明從中插手。
一開始境主還以為是為了平衡修真界的正邪之道和陰陽之氣,直到那一刻他才終於明白,魔族根本就是神的惡念!
只要神明還存在,惡念不消失,魔族就會永遠存在,修真界也等不到真正安寧的那一天。
懷著這樣的目的,境主開始尋找可以吸納神力,能夠被他推上神位的存在。
他尋找了很久,幾乎踏遍了五州之地,也因此他找到了許多和他志同道合的人,並組建起了妖魔境。
就在境主以為自己找不到這樣的人,打算自己依靠功德成神的時候,他在西州海遇到了銀曜。
於是命運開始向前,銀曜也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可笑!」聽完了境主的解釋,秦守月迅速鎮定下來,忍不住嘲諷出聲,「你所謂的救世之道,就是讓那些相信你的人變成如今這幅人不人、魔不魔的樣子,還想讓整個修真界都變成你期待的模樣?」
「你分明那麼早就知曉了魔族存在的秘密,為何不肯將事情說出來,讓大家一起想辦法,阻止天火之災的降臨?可你非但沒有這樣做,還用了這樣極端的辦法任性地改變了那麼多人的命運,讓他們如今變成陰溝里的老鼠,只能躲在暗無天日的妖魔境裡,成為人人喊打的邪修!」
「你懂什麼?!」境主忽然激動了起來,「那可是神明!他們知曉了這些非但不會幫我,還會因為畏懼而泄露我的秘密!我苦心孤詣這麼久,好不容易想出這樣的辦法,能夠對抗神明,我絕不允許有人破壞!」
秦守月只是冷笑:「說到底,你根本不是怕所謂的神明知曉,你只是怕有人搶了你的風頭罷了。分明有更容易的路擺在你面前,你不肯去走,非要走自己踩出來的崎嶇小道。因為你很清楚,只有這樣你才是唯一的救世主,才能功德加身,被整個修真界奉為神明!」
「然而神不是你殺的,天火之災也不是你擊退的。你只需要在那裡說上幾句話,一切的功勞就都歸你了。到時候強行承載了那麼多神力還與神拼殺過的銀曜,能不能活下來,就不是你要管的事情了。」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我沒猜錯吧?」秦守月說著,眼底的冷意再也掩藏不住。
境主仿佛被戳到了痛腳的貓,不斷喊叫著:「你胡說,我沒有!」
他還想狡辯,但秦守月已經懶得再聽,乾脆抽出鎮魔槍,趁著境主激動萬分之際,朝他心口狠狠刺去。
然而讓秦守月意外的是,這一槍竟沒刺入境主的心臟,反而被一股巨力猛地彈開了!
被這力道重重擊飛出去後,秦守月忙回頭去看,手上更是捏出一張困符,想將人困住。
但她終究慢了一步,境主找准了機會第一時間逃出了魔化城,未免秦守月追上來,他甚至不惜放棄銀曜,竟然抬手丟出幾張爆裂符,衝著牆壁上早就被擊打出來的裂縫丟了進去。
於是,外面那群還在負隅頑抗的邪修們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他們身後的高大城牆就在接連不斷的咔嚓聲里爬滿了蛛網狀的裂痕。
不等守心有所反應,下一秒整座魔化城轟然倒塌,激起一片煙塵。
至於本該出來和他們共進退的境主大人,此刻早逃得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