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出入城者，皆需交納十顆靈珠！」
隨著守門護衛的一聲高呼，秦守月的目光終於從那依舊高大卻已經顯露出歲月痕跡的城樓上移開。
記憶里原本朱紅色的城門已經褪成了老舊的褐色，陪著那脫落了牆皮的城牆，和城樓上落滿了灰塵的旗幟，讓這裡看起來蕭條又破敗。
守在城門口的護衛只有一個，身上也沒穿防禦的盔甲，手裡更是只拿著一件沒有任何靈氣波動的長刀。
護衛似乎很是睏倦了，此刻正歪歪扭扭地靠在城牆邊兒上，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打了好幾個哈欠了。
他還沒發現秦守月的蹤跡，站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人進出，竟然漸漸打起了盹兒。
「吱，這就是你的家鄉嗎？怎麼看著好荒涼的樣子，你離開這裡多久了啊？」雲寶這個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妖根本記不得秦守月過往的經歷，此刻只能開口問她。
秦守月感受著這裡過於凌冽的風，聲音險些被風聲遮掩：「我離開這裡，快有二十一年了。」
說完這句話，秦守月沒再踟躕，而是主動走向了城中。
都快要完全睡過去的護衛被秦守月的腳步驚醒，都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模樣，就下意識伸手將人攔住：「出入斷月關都要交納十顆靈珠，否則不許進去。」
「靈珠？我沒有。」
帶著些冷淡味道的清亮女聲讓護衛稍稍清醒了幾分，不過他還是照著以往的習慣繼續道：「不給就不能進去啊，這靈珠可不是給我收的，是要交給靈藥宗的！靈藥宗都放出話來了，說是今年再收不到足額的靈珠，往後就不給你們發暖體丹了。到時候冬日落雪又颳風，凍不死你們！」
「暖體丹？小月，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這種丹藥？你當初學習煉丹的時候有煉過嗎？」雲寶歪了歪腦袋，再次發問。
而秦守月也已經從這護衛的話中感受到了不妙：「你當然沒聽說過，這種不入品階的丹藥連一階都夠不上。我當初第一次嘗試煉丹，煉出來的都是一品。」
此後，十師父知曉了她在煉丹一道上的天賦，便努力培養她開始煉高階丹藥或者自行研發新的丹藥。
至於那些沒入品階，只能算是凡藥的丹，花蘊丹也只是讓她聽了幾耳朵，就沒再提起過了。
只是秦守月怎麼都沒想到，如今的斷月關不僅出入都需要交納靈珠，城中的人更是需要靠著凡品丹藥保命。
這在當初她爹娘和兄長姐姐在的時候，都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
在她離開斷月關的二十多年裡，這裡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此時，那護衛也總算徹底清醒了過來，在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後，護衛渾身猛地一顫。
他雖見識不多，卻也看得出對方那身散發著靈光的衣裳以及她頭上、手上和腰間掛著的精緻飾品都不是便宜貨色，更不是尋常凡人能接觸到的東西。
尤其是這人身上無意識間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比他曾在城主府中見到的幾位靈藥宗弟子都要駭人。
「仙、仙長！」那護衛腿腳一軟，下意識就想跪地給秦守月磕頭行禮。
然而秦守月很快扶住了他：「你不用緊張，我不是什麼壞人，順便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若是你回答得讓我滿意了……」
她取出十枚靈石給了護衛：「這些就都是你的了。」
記憶里只見過靈珠的護衛捧著靈氣四溢的靈石又是一陣腳軟，好在他這回及時靠上了城牆，總算沒讓自己癱坐到地上。
「仙長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問我就是，不必給我靈石。」護衛覺得燙手極了，手足無措地想要將靈石還給秦守月。
而雲寶卻揮著爪子，把護衛的手給推了回去：「你別怕，這十枚靈石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就當是給你的辛苦費了。」
護衛張了張嘴，他的心臟狂跳不止，但想著十枚靈石不僅能換來保命的暖體丹，甚至能買來不少的米糧，也夠城裡的老弱們吃上一陣子了。
想起家裡那個整日罵他走狗的老頭子，護衛咬咬牙，還是將靈石給收下了，但他也不忘對著秦守月保證：「仙長放心，無論您想問我什麼問題，只要是我杜石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訴您！」
「原來你叫杜石，很好，你先跟著我進城去，等我看過了這裡的情況再來仔細問你。」秦守月說著，已經一馬當先走入了斷月關中。
開裂的地面、斷裂的高牆、看不見絲毫人影的街道……年幼時秦守月曾見過的高樓花巷以及滿街揚著笑臉的畫面，在這一刻就像是被風乾的畫卷一樣，褪色破敗，漸漸變成了如今的蕭條模樣。
即便身為修士，這呼嘯而來的風已經對秦守月造不成任何影響了，但當那狂風吹過的時候，卻依舊讓秦守月皺起了眉頭。
「斷月關什麼時候有這樣大的風了？這凌冽的風每年都會吹嗎？」秦守月忍不住問身後的杜石道。
膽小的護衛正小心地將靈石往自己胸前的衣襟里揣，聞言他連忙回答：「不瞞仙長，這風一年到頭都在刮，據城中的老人說，自從當初前任城主一家在獸潮里隕落後，斷月關的防禦大陣就失效了，從那之後咱們這兒的人就日日被這風吹著。」
秦守月一怔，她這才想起當初的防禦大陣都是靠著她父親的靈力支撐，她父親和兄長死後，就是靠著她姐姐。
直到秦家沒有一個活人了，而她也離開了斷月關。
「你先前跟我說的靈藥宗又是怎麼回事，我記得當初秦家人離開後，斷月關不是被長嵐宗照看著嗎？」秦守月又問。
這是當初她被遠道真君帶走時對方允諾的，說是她目前年紀太小也沒有修為，根本護不住這裡。
所以長嵐宗會代替她暫時照管斷月關，等到她至少擁有了金丹修為之後，再將斷月關交還到她手中。
然而當初的秦守月成就金丹後沒多久，便以身鎮魔淵去了。
聽到她的問題，杜石稍稍一愣，繼而露出了個稍顯苦澀的笑容：「仙長這話問的，您是修士，應當也知道長嵐宗是五大宗門之一。那樣厲害的宗門，哪裡會在意咱們這個不毛之地呢？靈藥宗是長嵐宗名下的附屬小宗門，當初咱們斷月關破敗成那樣，也只有靈藥宗願意庇護著我們了。」
「這算什麼庇護啊！給你們不入品階的丹藥，還讓你們出入城中都要交靈珠，這也算庇護嗎？」趴在秦守月肩頭的雲寶十分不滿，她在秦守月身邊用慣了好東西，對於那些低於二品的丹藥現在都是看都不看的。
杜石聞言卻依舊笑嘻嘻：「我們這些凡人哪裡能與您相比呢，靈藥宗雖然要咱們的靈珠，但也給城中不少人提供了採藥的活兒，等到下雪的冬日還會給暖體丹呢。靠著他們，大傢伙兒至少都活下來了呀。」
秦守月沉默片刻，才再度開口：「麻煩你，帶我去看一看靈藥宗都收了些什麼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