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惑的蹤跡最終也沒能找到,長老們都猜測他已經逃回了那神秘的妖魔境之中。
對此秦守月雖然有些遺憾,卻並未多在意。
她很清楚那些邪修不是會安分的性子,想來過不了多久,他們會再次跑出來惹事的。
而秦守月既然能將人攔住一次,就能再攔住第二次。
邪修的事情暫且落下了帷幕,隨著周無思和岳橫山的回歸,他們一行人也該回崑崙去了。
不過在那之前,秦守月親自去找了兩位師父,言明她需要先去一趟斷月關。
「斷月關?」周無思一聽見名字,便反應過來,這裡正是秦守月的故鄉,「離家這麼多年,你是該回去看看了。不過你也要切記不要在那裡耽擱太久,畢竟再過不到兩個月,靈境海就要開啟了。」
岳橫山也跟著點頭,絲毫沒有要阻攔徒弟的意思。
不僅如此,他還掏出了一個儲物袋裡,裡面裝著他們倆這次去河溪靈脈那邊裝回來的一些靈石。
「拿著用。」四師父說話還是如此簡單幹脆。
秦守月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乖乖將儲物袋收下:「知道了兩位師父,我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就好,定然會及時趕回宗門的。」
「哦對了,那三個師妹師弟還請師父們多照看一番,他們之前老是跟我待在一起,我驟然離開,他們又要前往陌生的崑崙,恐怕會有些害怕。尤其是銀曜,他不像青柳那樣愛說話,性子也活潑。更不像小伏那樣有親人在身邊。他的性格本來就有些沉悶,至今也沒有哪位師父願意收下他,這樣瞧著也挺可憐的。」
岳橫山抬頭看了她一眼,隨時捏在手裡的嘴巴法器再次開口:「當我不知道你這話是對著我說的?行了行了,那小子我收下了,這樣以殺入道的好苗子,我怎麼可能放過呢?」
他早就想將人收下了,只是銀曜一直不主動開口,他又想要磨一磨對方的性子。
別看那小子在秦守月面前顯得乖巧可憐,沒了秦守月,他那整個人就跟個大冰庫一樣,誰跟他說話都不理,牛氣得很呢!
在岳橫山眼中,銀曜就像是一頭快要陷入瘋狂的狼,而秦守月是唯一可以將其拴住的繩索。崑崙的弟子可以兇悍,卻不能將自己陷入危險。
岳橫山想要在這頭狼的身上再多栓幾條鏈子,也不是為了克制對方,而是想在他快要落入深淵之時,能多幾份將他拉回來的力量。
得到岳橫山的保證,秦守月瞬間就放心了。
她笑著同兩人道了別,這才回自己的艙房準備出門要帶的東西了。
青柳三人幾天前就知曉秦守月要一個人回斷月關,他們一開始本來都想跟過去,卻被秦守月給攔住了。
一則是斷月關是秦守月的家鄉,如今情況不明,她不好帶著他們一起冒險。
二則,他們幾個新弟子都還沒來得及瞧瞧崑崙是何模樣,也沒和他們的師父好好接觸過。眼看幾人馬上就要去靈境海闖蕩了,秦守月想讓他們與幾位師父多多接觸,得到師父們的指點。
青柳和小伏還好,沒讓秦守月花費多少工夫就說服了。銀曜卻過分倔強,怎麼都要跟她一起走。
秦守月無奈,只能對他說:「你雖然以殺入道,天賦也不錯。可你如今也不過只有練氣期的修為,你跟著我出去,不僅幫不到我,反而會成為我的拖累。你願意一輩子只看著我的背影,追在我後面跑嗎?」
沒想到,銀曜聽了,卻是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一雙鴛鴦貓眼亮晶晶的,像兩顆珍貴無比的寶石。
秦守月無奈,只能繼續道:「你不能只跟著我,你該去接觸更多的人,這樣你才會明白要怎麼去做一個完整的人。」
「我現在不是真正的人嗎?」銀曜有些不能理解。
秦守月解釋:「人是很複雜的,有些外表看著光鮮有著五官四肢的不一定就是人。我並非想讓你學習別人說話的腔調或者動作禮儀,我是希望你向師父們學習該怎么正確的思考,以及分辨對錯。當你手中握刀的時候,你該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握刀,當你想要修煉的時候,你該明白自己為何要變強。」
「此時的你眼中看到的只有一個我,但當你成為一個完整的人時,你會看到五彩斑斕的世界。所以,去崑崙好好學習吧,等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希望能看到你的進步。」
銀曜直到最後也沒能聽懂秦守月話里的意思,他只是感受到她很認真地希望他去往崑崙,所以最後乖乖聽從了秦守月的安排而已。
幾日後,崑崙的飛舟像一顆星子那樣划過雲天城的上空,朝著崑崙的方向而去。
而秦守月也帶著神采奕奕,自以為贏過了青柳和銀曜的雲寶,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月,斷月關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小飛鼠趴在秦守月肩頭好奇地發問。
秦守月思索片刻,卻依舊沒能給出確切地回答:「在我的記憶里,那是個很熱鬧很有生命力的地方。但現在,我也不知道那裡變成了什麼樣子。沒關係,我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一人一飛鼠的對話聲里,一艘小型飛舟慢慢升入雲中,並很快朝著斷月關的方向而去。
……
凌冽的風自深淵之中席捲而來,每每吹拂過荒涼的小城,似乎都能捲走此地的三寸塵土。
大大小小的街巷之中,早已看不見當初華麗高大的樓閣,只有擠在高樓之間的矮小土房子,還能靠著兩側斷壁殘垣的遮擋,勉強維持它的完整。
裴榆一家人就住在這樣的小房子裡,此刻他正一邊聽著屋外呼嘯的風聲,一邊將手邊的一品枯風草給炮製出來。
斷月關這片地方貧瘠得可怕,但也是因為此地環境的險惡,才會催生出像枯風草這樣獨特的靈藥。
雖然靈草的品階低了些,收購靈草的仙門給出的價錢也過於低了些,但好歹能換些最次的靈珠回來,供一家人過活。
裴榆的手上全是因為採摘靈草而受的傷,手指每活動一下,纏繞在他手上的布條就會沁出一點兒血跡。
但他卻好似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小心著不敢讓靈草沾到血,否則的話靈藥宗就不肯收他的藥草了。
身後昏暗矮小的房間裡,只有一盞黯淡到快要熄滅油燈讓人勉強能看清彼此。
年邁的裴奶奶正抱著自己年輕的孫女兒,講述著曾經斷月關的美好:「那時候斷月關還是秦家人做主,城主和夫人待人都很寬和,他們的三個孩子天賦也很好。每次只要有獸潮出現,秦家人往外面一站,我們都不需要擔心什麼,獸潮很快就結束了。好多散修為了學習秦家槍法,都自願來咱們斷月關鎮守。城主每年還要用靈力給咱們放一場焰火,那焰火可漂亮了,焰火晚會結束之後,城主還會給每個人分十枚靈石,說是祝咱們春節快樂……」
「奶奶,修士們也會過新年嗎?」孫女兒裴桑忽地發問。
裴奶奶笑著道:「修士們不過,但咱們斷月關有好多凡人,城主就帶著咱們過。」
「那奶奶,什麼時候斷月關能變回從前的樣子啊?我也想好好過新年,收到修士大人們給的靈石。據說靈石比靈珠蘊含的靈氣濃多了,肯定能買好多東西。」
「快了,快了……」裴奶奶說,「只要咱們少城主回來了,一切就都會變好的。」
正忙著處理靈草的裴榆聞言,眼中卻划過一絲嘲諷。
什麼少城主,什麼變好?這話他從小聽到大,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被奶奶欺騙了。
斷月關不會好了,就像那位只存在於奶奶口中的少城主永遠不會回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