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設想中,她既退了婚,和謝行蘊便無任何瓜葛,這對他和她或許都是好事。
過去發生的種種她也不想再去計較。
畢竟經過這麼多事,白羨魚發現,不論如何計較,最終的結果都只會讓彼此之間的糾纏更深而已。
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你放心,我既然都已經住進了你們府上,自然和你們是一條心。」白羨魚心中忽然湧現出一種莫名的篤定,日後若武宣帝和他們翻臉,謝行蘊會站在她這一邊。
可真到了那個時候,長公主之子的身份就會讓他腹背受敵。
大夔靜安長公主獨得盛寵,世人皆知,若謝行蘊同她站在一邊,可想而知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就算是像上一世一樣暗中操作,也難保不會有一日被發現,到時候更是無地自處。
如果可以,白羨魚並不想謝行蘊參與進來,這幻症作為他對她說謊的代價也已足夠,再多的恩情於他們而言未必是好事。
她老神在在,也沒聽清蕭正一個人嘀咕了什麼。
蕭正方才還在想要不要把顧輕衣的事情和他說一聲,可轉念又為他這莫名起的想法感到納悶。
顧輕衣的事可說可不說,似乎也沒有必要特意和赤連解釋。
可他怎麼會有種面對白五小姐的錯覺,還有種蠢蠢欲動地想要替公子解釋的衝動?
他們兩個人在這頭說話,殊不知一牆之隔的地方,本該在皇宮內的謝行蘊此刻仍舊坐在亭中。
亭下碧波蕩漾,一尾尾焰尾魚快活地在水中穿梭。
谷遇兢兢業業地端來了藥,有了從前的教訓,他這次所有流程都是親力親為,「來來來,藥來了,趁熱喝了。」
謝行蘊眼下一圈烏青,神色懨懨,「多久能好?」
「怎麼,現在惦記著好了?之前給你開了那麼多藥,你居然都倒給了那些花花草草,你知道那些藥有多珍稀嗎?」谷遇看起來十分肉疼,「當年懸賞的萬兩黃金現在都花的差不多了。」
「報給帳房。」男人語氣淡淡。
谷遇看他一眼,輕嘆口氣,「那也不必,事情因我而起,這都是我該受的,可你的病拖的時間有些久了,有沒有後遺症還難說,光是治療的時間,起碼也得一年,一年之後需不需要繼續用藥還有待觀察。」
他說到這,認真叮囑道:「若是旁人,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些多餘,但你不一樣,你是謝行蘊。」
謝行蘊呵笑了聲,意味不明地垂下眼皮。
「你要時刻記住白羨魚已經死了,她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一旦你面前出現幻覺了,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行為,否則只會越陷越深。」
她不會再以從前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了。
謝行蘊長臂搭在膝蓋上,朝隔壁院子望了一眼,「……幻覺。」
他昨夜在她榻邊坐了一夜,即使頭痛欲裂,她也沒有消失,他輕輕碰她的臉時,還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白日裡的一幕幕也在昨日的寒夜中被證實是真。
「對,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不然就無法好起來。」谷遇把藥放在他面前,「喝了,快。」
謝行蘊接過,一飲而盡。
「這就對了嘛。」谷遇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抬頭道:「昨日我聽府上下人說住進來了個人,就是近日名氣很大的那個赤連,怎麼,你們以前認識?」
謝行蘊稍有些意外,放下碗,頭微仰著靠著柱子,「為何這麼說?」
「這無名府有那麼好進?你還給人家安排在你旁邊,要是這是個女子,我還以為你放下了呢。」
以他對眼前男人的了解,除非是以前認識的很熟悉的人,就比如他。
就連當初的他都是死皮賴臉要住下來給他治病,謝行蘊被他煩的無果,這才給他騰了一個院子。
要說這兩人之前沒點淵源,他是不信的。
謝行蘊不置可否,修整片刻後站起身,「我進宮一趟,你別去吵他。」
谷遇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呢,男人就從他眼前消失了。
什麼叫他別去吵他?
難道這旁邊住著的人比他和謝行蘊的關係還要好嗎?
重點是他也不聒噪吧,有生之年還能見他對個男人這麼體貼,谷遇感覺自己仿佛幻聽了。
……
「聽說了嗎?皇帝接見赤連大師了!」
「還叫赤連大師?你們沒看到最新的詔令嗎?皇帝已經封赤連為國師了!這可是我們大夔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國師!」
朱雀大街上議論紛紛,所有的人都探著頭,想要一睹大夔國師的風采。
按照禮部流程,國師上任需先前往大相國寺進行祭祀,今日便是動身的日子,按照禮數,國師乘駟馬之乘,周身不能有任何阻攔,幾隊錦衣衛緊緊跟隨,繞城一圈後徑直前去目的地。
只聽幾聲嘹亮的馬鳴聲刺破長空,坐於金絲楠木上的男子出現在眾人視野中,他盤腿而坐緊閉著眼,像是在假寐,五官平平無奇,卻又給人一種高貴聖潔之感,正巧此刻日光撥雲見霧,傾灑在他身旁,仿佛即將飛升的仙人。
「國師大人看起來好年輕啊!」
「那可不是!我聽說蓬萊有長生之秘藥,現在看到國師大人,我才知古人誠不欺我!」
「要不是有國師大人,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難民無家可歸!皇上封他為國師理所應當!」
更有甚者說著說著就直接跪了下去。
白羨魚慢慢睜開眼,刺眼的日光照射進來,她緩緩眯起了眸子,目眩中旁邊的男人用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
她渾然不覺,自顧自地想著該如何實施自己的計劃。
三哥來信上說當年齊珩一事已經有了定論,那便可以排除一個潛在威脅,她要做的就是去皇陵一趟。
皇陵中有先帝在世時服侍的宮女嬪妃,所有的一切,現在都指向了先帝在位時發生的種種謎團。
不論是瓔珞寶珠,她娘親畫像上的印章,還是武宣帝對長公主的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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