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蛋

  蘇菱拒絕了她。

  萬白白:「你是不是害怕啊?別害怕,我陪著你去。」

  「不是……」

  「那是為什麼?」

  蘇菱說不出來,她和秦驍的關係太複雜了,已經超出了萬白白能想像的一切。

  萬白白飯都沒吃,拉著蘇菱就走。她是個風風火火的行動派,開始打聽秦驍喜歡些什麼。

  她演戲七年,人脈頗廣,但這時候竟然什麼都沒能打聽出來。

  萬白白不可思議地呢喃:「我的媽呀,竟然還有人什麼都不喜歡,無欲無求的嗎?」

  蘇菱站在她身邊,默不吭聲。

  她已經換回了自己的連衣裙,心裡嘆了口氣,對萬白白說:「我們回去吧。」

  「不行!老娘就不信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先去說點軟話。」萬白白能有今天這個地位,她不靠金主,自然有張燦若蓮花的嘴。

  蘇菱心情很複雜,這件事明明與萬白白無關,她卻願意為了自己奔走,她心裡很感動,卻更怕連累萬白白。

  她突然有種心酸感,重生以來,她從來不去主動結交誰,是怕自己舍不下的東西越來越多。

  上輩子外婆和舅舅一家人,就讓她困在了金絲籠整整五年。

  如今多了雲布要保護,此時又將牽扯進來一個萬白白。她惶然無措。

  萬白白轉頭沖她一笑:「走,不要慫。這些氣先忍著,臥薪嘗膽,等有朝一日,你成為影后,整死任冰雪她丫的!」

  蘇菱沒忍住,笑了出來。

  她莫名心也定了。

  輿論的事情必須解決,不說別的,單在L市的外婆就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萬白白有一點想得倒是不錯,若是秦驍做的,他不鬆口這件事只會愈演愈烈,若不是,讓這件事平息下來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然而珊瑚鎮雖然名義上是個鎮,卻有山澗、背後還有廣袤的樹林。

  她們還真不知道去哪裡找人。

  萬白白打算先回酒店打聽一下,沒想到一去就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熟人。

  郭明岩剛剛啟動他騷包的跑車,結果就看見了蘇菱和萬白白。

  他看見蘇菱的時候還挺高興,剛想打招呼,一看見蘇菱身邊的外白白就沉下了臉。二話不說就要開走。

  萬白白挑眉,一把打開副駕駛座坐了進去,還招呼蘇菱:「快上來。」

  郭明岩炸了:「你上來做什麼,這是老子的車!」

  萬白白摸了一把他胸口,嗔道:「嗨呀,郭少別那么小氣嘛,大不了我給車費。」

  郭明岩被她摸得毛骨悚然,他跳腳:「小爺稀罕你那點錢嗎,快滾下去!」他就是個嗓門大的紙老虎,萬白白掏了掏耳朵:「啊……您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見。」

  「……」

  郭明岩最後還是把她們帶到了珊瑚鎮的西林。

  據說西林曾經皇帝圍獵的地方,後來有商人在這裡開發了一個馬場。

  郭明岩就是收到消息過來和秦驍賽馬的。他們這群無所事事的紈絝,在吃喝玩樂上很有一套。

  興許是覺得白天賽馬不刺激,竟然晚上跑去賽馬。

  不僅郭明岩來了,萬白白到場一看,嘿!好傢夥,來了七八個人,全是上流圈子有頭有臉的人物。

  馬場亮著高瓦數日光燈,但是地方太大,稍微隔遠點看上去就是一片黑暗。

  這群人騎在馬上,一副玩兒命的架勢。

  郭明岩才去,那群人就調笑:「喲喲,郭少就是特別啊,還帶了兩個美人。」

  「滾滾滾!」

  蘇菱覺得不好意思,萬白白卻做了一個飛吻,引得男人們哈哈大笑。也有人認得她,畢竟是明星。

  他們都在笑,秦驍卻不笑,他戴了頭盔,一雙凌厲狹長的眼睛露在外面,最後落在蘇菱身上。

  他氣質有些懶散,但是一身黑色騎裝又分外帥氣。

  郭明岩去換好衣服,人就齊了。

  有人說:「賭什麼?」

  「隨便一輛車。」

  「小氣。」

  「秦少,你說賭什麼?」

  秦驍心煩:「隨便。」

  眾人爭執不下,最後決定賭東城那塊地皮。三千萬的價值,隨口付諸在了一個賭約。

  任冰雪踏著小碎步過來:「秦少,goodluck!」

  男人們起鬨吹口哨:「來個幸運吻啊美女。」

  他們站的這片是空地,燈光還挺亮的,任冰雪抿著唇笑,看向秦驍的目光帶著期許。

  秦驍坐在馬上,眼神冷淡,動都沒有動。

  任冰雪有些尷尬。

  萬白白憋住笑,然後故意起鬨調.戲郭明岩:「郭少~郭少哎~要我給你個luckykiss不?」

  郭明岩恨不得用馬蹄子踩死這個女人!

  這時候裁判抬起了手,示意大家準備,讓蘇菱她們也退遠一點看。

  秦驍掃了蘇菱一眼。

  她莫名有點兒不安,往後退了幾步。

  他半張臉在頭盔之中,嗤笑了一聲,那氣質帶著三分野性,有些駭人。

  裁判一聲口哨,九匹駿馬同時衝出,噠噠馬蹄敲擊著地面,這場面挺震撼。蘇菱沒有見過秦驍賽馬,她知道他會很多東西,但是秦驍把她保護得密不透風,和她在一起後就不玩這類遊戲了。

  說來也是奇怪,她雖從心裡對他牴觸,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九人之中,他尤其奪目。

  秦驍騎術很好,轉眼他就到了眾人前面。

  西林很大,由於一旁是樹林,晚上又偏冷。這會兒呼呼吹起了風。

  他們的身影轉眼不見。

  他們玩得野,比賽圈子是半片劃出來的林子。

  估計也得二十分多分鐘才能結束,但是第八分鐘,裁判都要放鬆一下的時候,遠處一人目光似燃著沉鬱的暗火,架馬折返了回來。

  他速度很快,轉眼就到了他們這邊。

  而此刻他們都在圍欄之內!

  裁判:「……」他看清馬上的男人,臥槽秦少瘋了嗎?

  「快退開,趕緊退開!」

  秦驍微微俯著身子。

  心中那股強烈的不甘快把他燃燒殆盡,他抿著唇,目光冷厲。直直架馬衝進人群中間,任冰雪尖叫出聲。

  秦驍彎下身子,減慢了速度,一把將蘇菱抱上了馬。

  這動作和臂力,裁判被這瘋子嚇得腿抖。

  當事人蘇菱直接嚇懵了。

  她坐在秦驍身前,耳畔是他有力激烈的心跳聲。秦驍一聲不吭,猛然一踢馬腹。

  蘇菱是側坐的,寒風颳過來,她的世界簡直在側著運轉。

  她沒忍住,叫了一聲。

  有那麼一刻,她竟然有種秦驍要帶著她殉情的錯覺。

  但是她不想死,男人呼出的氣體灼熱,是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溫度。她死死抱著他的腰,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裡。

  好半晌她才抖著嗓音求他:「秦……秦驍……你快……快停下來。」

  他哼笑了一聲。

  嘴角勾出的弧度犀利,他感覺她緊緊抱著自己,他一手牽著韁繩,另一隻手空出來,死死環著她的腰。

  有種想把她揉進身體裡的衝動。

  蘇菱眼淚都嚇出來了:「你快停下啊!」

  他的聲音被風割裂,透著三分冷:「你不是討厭我得很麼?」

  她都要死了,哪裡顧得上這些?她嚶嚶嗚嗚地哭:「不討厭了,以後都不討厭了。」蘇菱感覺下一刻就會掉下去,死亡有多可怕,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想來第二回。

  他信了才有鬼。

  只怕以後得恨死他了。

  反正都討厭,不如更討厭一點。他這樣狠心一想,覺得自己誠然就是個變.態。

  他用理智冷靜的聲音命令她:「說你喜歡我。」

  蘇菱嗚咽:「喜……喜歡你。」

  他勾唇。

  喲,來軟的不如來硬的,瞧瞧現在多乖。真動聽。

  夜風微冷,他放慢了速度,把自己頭盔解下來套她頭上。他是個不怕死的,蘇菱嚇得全身沒了力氣,只能任由他折騰。

  他在她冰冷的頭盔上印下一吻。

  「蘇菱。」

  她哆哆嗦嗦,應話都不敢了。

  他也不需要她應,「抱緊點。」

  然後他依次解下自己的護腕、護膝,單手給她穿上。這套騎裝保護設置是自動按鈕,一貼合她的身體,就自動扣合了。

  他總算笑了:「你把我命拿去吧,反正現在老子什麼都給你了。」心也早給你了,可惜你嫌棄。

  蘇菱哪裡聽得清楚他在說什麼,她腦子都是木的。

  好半天才察覺馬速慢了一點,她從喉嚨里艱難擠出幾個字:「我們……我們下去好不好?」

  他輕笑一聲:「不行哦,下去你就不認人了。」

  蘇菱和他同歸於盡的心都有了,她好想弄死這個混帳啊。

  他沉默片刻,眼裡帶著奇異晦澀的光:「也不是不可以。」

  蘇菱感受到他的呼吸頻率變了,有些急.促。

  她知道他要談條件了,一時也非常緊張。

  此刻空濛夜色中,蒼穹無盡。墨藍色的天浩瀚渺渺。夜風吹起她的發,拂在他手背上,勾勒出難以自控的癢意。

  他喉結動了動,然後蘇菱聽見他說:「腳給我摸一下。」

  ~

  萬白白想著剛才那一幕,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結結巴巴開口:「秦少……瘋了嗎?」

  她把在場所有人的心思說出來了。

  任冰雪的臉色忽紅忽白,她才是最沒預料到的一個,此時正撓心撓肝的難受,她咬牙道:「你別胡說,秦少只是想給我出口氣。」

  萬白白笑噴了:「這個理由找得妙啊,我仿佛看見一萬隻孔雀同時在開屏。呀呀呀,眼睛都給我閃瞎了。」

  她的譏諷讓任冰雪臉都綠了。

  萬白白有實力,任冰雪在娛樂圈也不是什麼毫無名氣的人,當下也不客氣地回懟。

  兩個女人就這麼嘰嘰喳喳吵起來,裁判拉不住,也不敢拉。

  又過了一會兒,八個男人陸陸續續回來了。

  然後等了好一會兒,八臉懵逼:「驍哥呢?」

  郭明岩得了第一正得意呢,聞言也抬頭去看,日光燈只照亮了方寸之地,望遠處看,一個人影子都沒看見。

  郭明岩撓頭:「墜馬了?出事了?」

  「……」眾人聞言非常無語。

  郭明岩跳起來:「臥槽找人啊!」

  萬白白覺得一言難盡:「郭少你這嘴.巴……咒人蠻厲害啊。」她想起蘇菱還和秦驍在一起呢,一時也不和任冰雪吵了,連忙問工作人員:「你們能到人嗎?」

  工作人員也是一頭冷汗,想起馬場內完善的安保措施,趕緊說:「我們馬上派人出去找。」

  然而還不用他們找,秦驍就和蘇菱回來了。

  他的馬沒要了。

  蘇菱身上那套騎裝他也給扔空地上了——明早清場的時候會有工作人員收回來。

  他抱著蘇菱慢悠悠走回來,眼裡含著笑,抱著她毫不費力。

  一眾圍觀人員都不太能看得清楚情況,只有郭明岩委屈地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拿了第一也不高興了。

  蘇菱……腿軟得厲害。她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快被嚇死了。

  她腳也疼,這混帳還把她的襪子給穿反了。夜色中他看不見,但是她穿著不舒服。

  她又羞又氣,想哭卻生生憋住了。

  秦驍掃這群男人一眼,他們都讓了路,秦驍把蘇菱放在柔.軟的座位上。

  身後那群男人吹了個口哨,調侃道:「秦少第一次輸啊,這是怎麼了?狀態不好?」

  秦驍彎了彎唇,竟是承認了:「嗯。」

  郭明岩咬牙切齒的:「東城地產!」

  秦驍哼笑了一聲:「回頭給你。」

  萬白白看得頭皮發麻,但人是她硬拉來的,她真怕蘇菱出事。而且看蘇菱這模樣也是嚇壞了,她睫毛上掛著淚珠子,眼角微紅。

  萬白白趕緊坐到她身邊:「菱菱,你怎麼樣,沒事吧?」

  蘇菱生怕自己一開口嗓音是抖的,她搖了搖頭。

  秦驍想笑,又忍住了。他倒了一杯熱水回來餵她,她偏過頭,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善。

  他嘖了聲,把杯子塞到茫然的萬白白手裡:「餵她喝。」

  萬白白嘴角一抽,覺得這個世界她快看不懂了,這什麼情況呀?

  她遞到蘇菱嘴邊,蘇菱自己捧了過來,一杯溫熱水喝下去,她的心跳總算漸漸和緩,臉上也生出了紅暈。這時秦驍已經帶著一大堆男人出去了。

  萬白白眨了眨眼睛,覺得稀奇,她問蘇菱:「什麼情況啊,秦少剛剛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然後她看見蘇菱耳尖都紅了起來,少女用極其羞憤的語氣說:「我遲早要殺了他!」

  萬白白:「……」厲害厲害啊,但是你還是先站得起來再說。

  ~

  西林馬場那一幕,萬白白、任冰雪心中都有點微妙。

  兩個女人都不傻,要說秦驍不認識蘇菱,那肯定是假的。

  七八個無所事事的紈絝第二天走了一大半,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郭明岩像萎焉的小白菜,第二天中午才起,萬白白一身酒紅色的旗袍,靠在門邊笑得妖嬈。

  郭明岩被她笑得虎軀一震:「你……你想幹嘛?」

  萬白白說:「嗨呀,你怕什麼?」

  郭明岩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秦少先前認識菱菱吧?」

  郭明岩閉緊了嘴,用眼風看她,一副『你問我什麼我都不會說你死了這條心吧』的樣子。

  萬白白咯咯笑:「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又不瞎。我只是想讓郭少帶個話,讓秦少有空刷刷微博,看看孔雀怎麼開屏。」

  郭明岩智商不達標,完全無法理解萬白白在說什麼:「啊?孔雀?」

  萬白白卻不再多說,她自己撐著傘哼著歌走了。

  蘇菱還在劇組背台詞呢。

  昨天下午「打人事件」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她儼然就是眾矢之的。哪怕劇組挺多人蠻喜歡她的,這時候也不敢擅自搭腔。

  萬白白心情很好,她現在有種老子的人抱上了金大.腿真牛逼的感覺,關鍵是今早上對戲,任冰雪ng十來次讓她心情更愉悅。

  她過去就把蘇菱一頭可愛的髮型亂揉:「我家小九里真有本事啊。」

  蘇菱抬起頭,她昨晚受了驚嚇,臉色很差,好歹一會兒會上妝,應該也不太看得出來。

  她對喜歡的人都是很放任而溫柔的,萬白白要捏捏揉揉,她就老老實實讓她揉。

  萬白白心都要化了,她覺得自己簡直撿了個寶。

  蘇菱背台詞,萬白白就在一旁刷微博。

  蘇菱記起下午還有萬白白的戲份,於是問她:「白白,你不背下午的台詞嗎?」

  萬白白笑道:「我記憶力不錯,看兩遍一般就能記下來。」

  蘇菱眼裡生出敬佩和羨慕,她比較笨,她要背很久的。

  萬白白失笑,其實蘇菱不知道她自己多有天賦。她把九里這個角色,演得靈氣逼人。等著看吧,這部劇播出來就知道了。

  萬白白翻了翻,然後發現昨天那些輿論都沒了。

  清娛官方還發了說明——

  【清娛v】:經查實,昨日《十二年風.塵》事件純屬惡意捏造,那只是兩個演員在正常對戲,造謠者已追查,將追究法律責任。

  任冰雪沒一會兒也轉了。

  萬白白昨晚就猜到這事不是秦驍做的,但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解決了。還是大佬厲害啊。

  原諒她沒控制住好奇心:「菱菱。」

  少女回應:「嗯?」

  「你和秦少,昨晚在西林,發生什麼了?」他沒道理心情好成那樣吧。

  蘇菱握緊了拳,臉上的緋紅蔓延至了耳尖。饒是脾氣再好,她也快要炸毛,她恨死那混蛋了!誰也不許再提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