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於靳九淵的威勢,蘇澤十分謹慎,真的只取了一滴血。
這要是以往,蘇澤還有膽子討價還價一番。
可如今靳九淵沒了記憶,不記得他是誰,這時候可不能作妖,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很快,吵鬧的臥室再度恢復安寧。
葉長安呼吸平穩,表情柔和,與之前在蘇祁莊園昏睡時的模樣全然不同。
靳九淵單膝跪在床畔,目光落在她的左手掌心上,那裡曾被蘇雪一槍打穿。
此時傷口已經好全,只剩下一道圓形的疤痕。
隨後他又挽起葉長安右側的褲腿,小腿上同樣有一道圓形的疤痕。
他目光灼灼,眼底深處翻騰著驚濤駭浪。
「對不起……」
他的聲音哽咽,不過短短三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力氣。
輕柔的吻,不停落在葉長安的小腿和掌心,伴隨著溫熱的淚落在她微涼的肌膚上——
似乎心有所感,睡夢中的葉長安忽然一顫。
靳九淵滿目欣喜,猛地抬眸看向葉長安:「長安,你醒……」
未盡的話戛然而止。
眼中歡喜歸於平靜,替葉長安蓋好被子,靳九淵佇立在床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半響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服,眉心微蹙,轉頭便拿起睡衣,輕手輕腳的進了浴室。
沒過多久,浴室內氤氳著水霧。
靳九淵伸手抹了把鏡子,這是自靳家禁地出來之後,第一次認真人看自己。
鏡子裡的人渾身赤裸,看似瘦削的身材實則被薄薄的肌肉覆蓋,寬肩窄腰,身形高挑勻稱,雙腿筆直修長。
可這身材的主人卻不曾注意到這些,他看見鏡子裡一雙紅色雙眸,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分外駭人。
這雙眼睛,連他自己都覺得詭異,可長安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懼意。
右手按在跳動的心臟處,忽然出現的詭異花紋,讓他眼中的那抹溫柔消失殆盡。
沒過多久,浴室門被打開。
他佇立在床畔良久,等到身上的水汽消散,才掀開被子躺在葉長安身邊。
似乎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又或許是習慣使然,昏睡中的葉長安翻身攬住靳九淵的腰,將自己整個人都窩進男人的懷裡。
靳九淵殷紅的瞳孔在放大,寫滿了不知所措,就連身體都變得僵硬。
可僅僅一瞬間,他的唇角便揚起一抹弧度,將葉長安緊緊抱在懷裡,埋首在她的脖頸間深吸一口,跟個變態似的,喉間發出滿足的喟嘆聲。
「你還在,真好!」
他的吻是輕柔的,不帶任何情慾的,落在她的額頭、眉梢,滑過圓潤可愛的鼻間,最後停在她的唇上,耳鬢廝磨,輾轉反側。
他像是得了皮膚饑渴症一般,一旦離開,就會呼吸不過來。
直到睡夢中的葉長安不滿的皺了皺眉,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用最溫柔的話宣誓著他的占有欲:「既然我捨不得剪斷你的羽翼,捨不得困住你,那從今以後,你去哪兒我帶著我,好不好?」
也不知葉長安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她無意識的撓了撓臉,『嗯』了一聲。
這軟軟、帶著鼻音的回應,如同這初冬的陽光,耀眼卻不炙熱,灑落在臥室內,整個房間都變得溫暖起來。
靳九淵愣楞的看著葉長安,隨即無聲的笑了,那雙紅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他的長安,好乖。
好想親!
但是不可以,不能打擾長安休息!!
……
與靳九淵和葉長安的溫馨不同。
此時Y國的丹那州,正是星空璀璨之時,那看似靜謐無聲的波瓦河,水下卻是波濤洶湧。
河畔一棟別墅的二樓,蘇雪穿著一件白色的套頭毛衣,搭配一條淡粉的長裙,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目光中一片茫然。
策劃已久的讓蘇家失勢並沒有讓她覺得歡喜,反而因此產生了無邊的落寞。也不知是因為蘇家,還是因為從此徹底失去了靳九淵,並與之為敵。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回眸望去,一名長相英俊、身形修長的東方男子端著酒杯走向蘇雪。
男子將其中一杯酒遞給蘇雪:「你在難過?」
蘇雪淡淡掃了男子一眼,接過酒杯:「沒有,只是覺得……心很空!」空的讓她渾身都發涼。
「慢慢就會好起來的,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痕。」男子側身靠著窗,手肘擱在窗台上,他右邊完好的臉暴露在燈光下,從側面看去,典型的氣質美男子。
而與窗外夜色相融的左臉頰,由上而下有一道十公分長的疤痕,十分猙獰。
那雙如狼一般的犀利狠辣的眼神,將他原本溫潤的氣質徹底打散。
仔細看,他的五官與蘇雪有三成相似。
蘇雪的側頭望著他左臉的疤痕:「當年你也是這樣麼,艾瑞克?」
艾瑞克淡淡『恩』了一聲,他伸手撫上左臉,神色十分平靜:「不過這並非柳家當年的火災引起的,而是後來被義父弄傷的。」
他不在細說,而是伸手揉了揉蘇雪的頭,將她的頭髮揉亂,眼中的陰鷙變得柔和,語氣帶著些埋怨:「說了多少次了,讓你跟我回A國你偏偏不聽,留在這裡有什麼好?」
「你不懂。」說著,蘇雪環顧四周:「這棟房子是我父母生前住過的地方,雖然有許多不便之處,可是住在這裡,我才覺得自己像個人,才能洗去我身上被蘇家沾染上的氣息。」
「可是這裡我無法全心保護你,你知道,我的人手都在A國。」艾瑞克無奈嘆氣:「你殺了葉長安,靳九淵不會善罷甘休,雖說有消息傳來靳九淵此時病發不知生死,但等靳家反應過來,你若在繼續留在這裡,我們會變得非常被動。」
蘇雪垂眸看著杯中暗紅的液體,舉杯將它一飲而盡後才道:「我明白了!三天,再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跟你一起去A國。」
艾瑞克鬆了口氣,笑著說道:「但凡我家阿雪一句話,在下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雪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多謝你,艾瑞克。」
艾瑞克滿目溫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母親柳嫵是我姑姑,你我是柳家僅存的血脈,一家人說什麼謝。不過,比起艾瑞克這個名字,我更喜歡你叫我一聲表哥。」
蘇雪翻了個白眼:「明明就只比我大幾天而已,還想我叫你哥,做夢……」
話音未落,艾瑞克忽然抬手示意她安靜。
艾瑞克轉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密林,眼神陡然變得犀利。
蘇雪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黑暗中蘇雪看不清艾瑞克的臉,但卻明顯察覺到對方的氣勢變得尖銳。
「有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