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外嘈雜的腳步聲飛快的由遠及近。
當靳九淵帶著人再度闖進別墅時,便看見那個明明分開不過三天,卻好似一輩子不曾想見的葉長安,正毫無生氣的坐在輪椅上。
「長安……」
他低喃著她的名字,呆呆的望著她,這個矜貴孤傲的男人,第一次哭了!
蘇祁沒想到靳九淵會忽然殺了個回馬槍。
那種即將失去葉長安的無力感占據他的整個心神,他的理智全無,將葉長安擋在身後,通紅的雙眼朝著周圍的保鏢怒吼:「你們還看著幹什麼?!殺了他!」
保鏢們面面相覷,還不等他們掏出武器,就已經被接二連三闖進來的靳家人卸了雙臂和下巴。
蘇祁的臉色陰沉的能滴出墨來。
他扔下針管,撿起地上的槍對準靳九淵,誰都沒料到,蘇祁的暴躁和精神分裂竟在此刻同時爆發。
張曉飛膽顫心驚的挽著蘇祁,嘴唇哆哆嗦嗦道:「哥,你要幹什麼?」
「別過來!」
蘇祁一槍打在張曉飛腳邊,張曉飛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張曉飛察覺到蘇祁的狀態不對,心底猛地一沉:「哥,你是不是發病了?」
蘇祁沒有搭理張曉飛,他慢悠悠的蹲下身體,正好與葉長安肩並肩,隨後單手攬住葉長安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語——
「長安,你最想見的人來了!你就再看他一眼,就一眼好不好,然後……」
下一瞬,蘇祁手裡的槍卻忽然對準了他自己的脖子。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同地獄的惡鬼一般,循循善誘:「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你敢!」
靳九淵一眨不眨的盯著蘇祁手裡的槍,胸口劇烈起伏。
深壓下心中的恐懼、憤怒,語氣中帶著懇求:「蘇祁,長安的身體出了問題,你也不想看到她受傷吧?她最怕疼了,你看看她的手背,上面全都血,你先放下槍,我先給她包紮,有什麼事等她醒過來在說。」
蘇祁毫不在意點點頭:「你說的對,她身體的藥效快沒了,多謝提醒!」
「蘇祁!」靳九淵看到輪椅邊上的針管,目眥欲裂,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你他媽居然敢對她用藥!」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有血跡從指縫見溢出。
「不用藥,她怎麼會乖乖聽我的呢?」蘇祁呵呵笑了。
靳九淵傻愣愣的看著長安,心臟傳來撕心裂肺的疼,就像有人拿著一把生鏽的刀子,在他的心臟上來回拉扯。
「你……怎麼能如此,傷她?!」
雙目刺痛,他的隱形眼鏡掉落下來,露出那雙詭異的紅色雙眸。
張曉飛嚇傻了眼。
這眼睛,怎麼會變成紅色的?!
張曉飛盯著靳九淵的眼睛,連對視都沒有,而這雙妖冶的眸子,卻無端讓他覺得渾身發涼。
與張曉飛不同,蘇祁見此,反而笑的更歡樂了:「靳九淵,你果然變成怪物了,哈哈哈!長安會懼怕你,會遠離你,會恨不得你去死……」
張曉飛眼睜睜看著靳九淵渾身氣勢變得詭異,他離對方不近,竟然會覺得喘不過氣來。
好似覺得方才的話不夠狠毒,蘇祁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張曉飛急的嘴上燎泡:「哥!求你別再說了!」
他哆嗦著腿,攔住近乎瘋魔的靳九淵慌忙解釋:「我哥都是騙你的,靳九爺,你聽我解釋。」
「小少爺!」
此時老管家見到大廳的一幕,跌跌撞撞跑過來,想要阻攔,卻被蘇祁一槍打在腳邊:「誰都不許過來!」
「小少爺,叔求你,別亂來!」老管家老淚縱橫,哭求道:「你外公不到六十歲時送走了自己的女兒,如今他已經七十了,你忍心讓他在經歷一次嗎?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要給他養老送終的。」
蘇祁十分不耐煩的舔了舔唇,此時他的世界早已被變得鮮紅,無數的鮮血在這棟別墅里湧出,無窮無盡。
腥臭的味道與當年母親死在他面前時一模一樣。
蘇祁無情『哦』了一聲:「那你記得替我跟他說聲抱歉。」
隨後不在搭理老管家,他看向靳九淵嗤笑道:「套用你之前的話,我有什麼不敢的。」
他的指尖飛速扣下扳機。
『嘭!』
槍聲再次響起!
霎時間,偌大的別墅靜謐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蘇祁,以及那個握住他手腕的男人——靳九淵!
蘇祁原本指在自己脖子上的槍,被靳九淵拉開,那一槍打中了二樓的窗戶。
『嘩啦——』
眾人這才聽到玻璃落地應聲而碎的聲音。
方才蘇祁的動作太過乾淨利落,絲毫沒有猶豫。
槍響的瞬間,誰都沒有看清,靳九淵是如何在剎那間出現在蘇祁身側,只聽到巨響傳來,他們甚至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靳九淵紅色的雙眸緊盯著葉長安,見她平安無事才鬆了口氣。
臉頰右側的眉角被子彈劃傷,鮮血順著臉頰滑落,『啪』的一聲砸在地上。
怒火如同野獸一般將靳九淵吞噬!
他渾身微顫,無法想像方才自己若是晚了一秒,會有怎樣的後果。
子彈會穿透蘇祁的脖子,打在葉長安的脖子上,大動脈會被打破,她不會立刻死亡,但身體的血液會奔涌而出,很快,她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靳九淵越是深想,便越覺得恐怖。
他卸下蘇祁手裡的槍後,鬆開掐著他後頸的手,將他遠遠扔開後,半跪在葉長安身邊,將就久違的人擁入懷中:「對不起長安,我來晚了!」
他的雙臂在收緊,恨不能將她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你打我罵我都好,你醒醒,看我一眼好不好,嗯?!」
靳九淵雙手捧著她的臉,虔誠的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拇指拂去她眼角的淚,喉間哽咽:「長安,是我啊,我是靳九淵!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然而無論他如何呼喚,葉長安始終不曾醒過來。
他的視線無意中掃過輪椅邊上的針管,眼中的柔情與痛苦陡然變得凌冽。
靳九淵輕手輕腳的扶著葉長安的頭靠在輪椅上,又看了眼秦峰吩咐道:「照顧好夫人!」
話落,他撿起地上的針管,朝著蘇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