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妙算識得故人安

  安靜的等翎鈞哭完,柳輕心才自袖袋裡取了帕子出來,放到了他手裡,示意他用來擦自己哭花了的臉。【Google搜索】

  她知道,這些日子,翎鈞過得並不好,雖然,他總在寫給她的信里說,諸事順利,娘子妙算,但她又怎會不知,沒人幫襯的他,需要在燕京,應付不計其數的刁難和試探?

  都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男子也是人,也會疼,會累,會難過,世俗庸碌,非要把他們逼成不敢哭的銅筋鐵骨,這,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我本也打算要給小寶斷奶的。」

  「那兩個奶娘,已經餵了他八個月,就算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著,奶水也沒太多用了。」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輕撫翎鈞的後背,幫他把氣喘平,「我讓人買了只剛生羊羔的母羊回來,讓人使羊奶給他做成乳酪來吃,立夏說,他吃的很好,瞧樣子,竟是比吃奶,還來得歡喜。」

  「那乳酪,落塵和語嫣也覺得好吃,但好歹還算有個長輩樣子,知道先看小寶吃飽了,再下手搶奪。」

  「我著人去山下又買了一隻羊回來,算著時候,明天就堪用了。」

  柳輕心像是在跟翎鈞閒話家長,就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妻子,時常會跟自己夫君嘮叨的一般。

  她並不勸翎鈞別哭,也並不跟他安慰,道是現在只他們二人,便是他要哭得再難看些,也不會有人笑話。

  「我會讓自己變得更堅不可摧,變成能給你們庇護的銅牆鐵壁,變成能給母妃倚仗的……」

  「唔——」

  未及翎鈞說更多誓言出來,一個柔軟的東西,就壓上了他的唇瓣,帶著沉香味兒,讓他頃刻間,便全身僵硬了起來。

  再然後,他便見到了柳輕心帶著緋紅的臉頰,以及,水光瀲灩,與他近在咫尺的雙眸。

  「我們說好的,以後,都要並肩前行。」

  「只你一人變成銅牆鐵壁,把我護在背後,算什麼並肩?」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了翎鈞的額頭,調子裡,是不容拒絕的堅定,「之前,是我們高估了你父皇的肚量,覺得他會念在一些舊情,多給我們一些寬容,而實事證明,我們錯了,但這沒什麼,這世上,哪有人,會不犯錯的呢?」

  「一切都還來得及。」

  「只要將來,我們變得足夠強大,遇事足夠謹慎,就不會再身陷類似的困境。」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說到這裡,柳輕心緩緩的坐直了身子,與翎鈞四目相對,「自此事之後,我就可以在明面上,跟沈家再無關係,在做一些事的時候,也不用再瞻前顧後,生怕連累了他們。」

  「是我不好。」

  「做事太急功近利,自以為是。」

  翎鈞沒像尋常般的「貪得無厭」,他鄭重的點了點頭,不知是在跟柳輕心,還是跟他自己,剖析起了自己的錯誤,「我該再等一等,至少,也該等到那幾個武勛,明確表達態度,或者……」

  「把最有資格承襲爵位的人,都拉入我們的陣營,或者,把加入了我們陣營的人,都變成最有資格承襲爵位的人。」

  柳輕心笑著站起身,把手遞到了翎鈞的面前,「謎題我已經解出來了,是指引了一個地點,但我覺得,這一次,他還是會只使人送來謎題,而非與你會面。」仟仟尛哾

  「會是袁嵐麼?」

  翎鈞低頭淺笑,伸手,與柳輕心溫柔相握。

  「我不了解,你說的袁嵐,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我可以告訴你,寫這個謎題出來的人,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對世態風物的熟悉,遠勝許多大儒。」

  「哦,對了,他還對酒頗有研究,只是身體不是很好,不敢喝太多。」

  「若他的那幾個學生,對他病症說的屬實,他應該是在寒冷時候,泡過很久冰水,傷了心肺。」

  柳輕心依著自己推斷出來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跟翎鈞告訴,既不添油加醋,也無隱瞞私藏,「而且,他知道,你自己解不了這謎題,所以,特意給你留出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準備。」

  「到袁嵐這一代,袁家天師就只剩了兩個嫡子,袁寧是長子,卻只喜研習武技,任他父親打斷了七八根戒尺,也沒能學進去丁點兒天文地理,而袁嵐那廝,卻是天賦異稟,只跟著他父親在欽天監住了一晚,就無師自通地看懂了星盤。」

  「他父親喜歡喝酒,又對他偏愛,每每吃飯,都愛拿筷子蘸酒逗他,時間久了,便養成了他無酒不食的惡習。」

  「而後,他為了遍嘗天下美酒,在外遊歷了三年。」

  「我與他初識,是在西北大營東邊的一個小鎮,姜如柏那倔驢遣我幫他買酒,那店家又只剩了一壇。」

  「我打了他一頓,他卻不要臉的抱著我腿不放,非讓我分他一盞品嘗,我覺得他有趣,便讓店家做了兩個小菜,與他把那酒分著喝了,待回了大營,便因偷喝了要用來宴客的酒,被姜如柏那倔驢揍了屁股。」

  「後來,我被帶回了燕京,便與他斷了聯繫。」

  「初來燕京的時候,多得是人對我避之若疫,見我沒什麼傍身,朱翎釴便總帶著一群跟班兒找我麻煩,過年宮宴的時候,更是尋著機會,把我推進了御花園的荷花池裡。」

  「袁嵐那廝不喜宮宴聒噪,拎了酒到御花園找清淨,恰好就瞧見了不會鳧水的我,眼見著就要被朱翎釴帶人玩兒死了。」

  「他丟了酒罈,跳進池子,把我托到水面上,朱翎釴氣他幫我,就使人用竹竿拍打水面,阻止我們上岸。」

  「我身體底子好,被人救上來之後,只發了一夜燒,第二天就沒事了,他卻染了肺病,在榻上躺了一個冬天,從那之後,更是再也禁不得冷,吹點兒涼風,都會咳得像要把五臟六腑吐出來,連他視之如命的酒,也不敢再多喝了。」

  「這世上,哪來這許多巧合,事事都與他相符!」

  翎鈞一邊跟柳輕心說著他與袁嵐的那些舊事,一邊眸子裡泛出了淚光,到末了,更是乾脆的用袖子擦了一把臉,罵了袁嵐一句,「之前,我還跟冬至說,又著急見我,還這麼矯情,這人怎跟袁嵐那廝一般毛病,沒想到……呵,沒想到,還真是,真是……定是袁嵐那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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