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珍貴」的藥

  倘當真是他前腳剛走,李嵐起後腳就到,那,這便一準兒是巧合了。【Google搜索】

  他走之前,剛剛才跟周全議定行程,旁的下人就算聽到,也未必能聽的全面真切。

  而從這莊子到燕京城裡的德平伯府,騎馬疾行,亦需小半個時辰,就算有人使信鴿往那邊兒送消息,李嵐起,也不可能,來的這麼快。

  想到這裡,朱時澤便本能的把目光,轉向了站在旁邊的周全,跟他確認,李嵐起所言非虛。

  咳。

  見朱時澤從進了門來,就一直把目光放在李嵐起身上,一副亂了陣腳樣子,柳輕心頗有些無奈的,假意咳嗽了一聲,跟他提醒,不要慌亂,一起依之前商議的來。

  跟「正經人」相處做事,還真是費勁兒。

  怪不得李淵茹說,沒了她幫襯,朱時澤定會遭成國公府里的其他子嗣欺負。

  可不咋的?

  有這麼一個,不善應對的人兄弟,還是個嫡出的,有望承爵的,不拿他開刀,拿誰開刀!

  也不知,這麼一個,怎麼看都有些木訥的人,是如何統兵禦敵,將南疆的唐孽宋余元朝遺孤外加擾邊蠻夷,給打出心裡陰影,只聽到他名字,都會畏不敢前的!

  「少爺,王妃來了。」

  「許是跟您走了不同的路,岔過了。」

  聽柳輕心「咳嗽」,周全忙上前半步,跟朱時澤稟報。

  李嵐起為何會來,是不是受了人指派或泄密,大可容後再議,可王妃剛剛說的,他家夫人能救這事兒,卻是萬不敢拖的。

  聽周全提起柳輕心,朱時澤的臉,頓時一紅。

  當然,不知內情的人,一準兒只會將他臉紅這事,理解為進門時,未瞧見柳輕心,失了禮數所致,而非猜測其他。

  畢竟,於在場的其他人想來,朱時澤之前,應與柳輕心全無交集的才是。

  「不知王妃前來,有失遠迎,時澤慚愧。」

  低頭,機械的重複著自己在路上想好的措辭。

  朱時澤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或者說,被焚為灰燼。

  他有些怕聽柳輕心說話。

  不僅僅怕,她有可能說出,李淵茹已經沒救了,這種「意料之中」的說法,更怕,她突然又冒出什麼「驚人之言」,給李嵐起手裡,落了話柄。

  她終究,是來幫他的。

  不論事成與否,她總是於這數九寒天,大雪夾道的來了,他,便該感恩,便該維護。

  「你家嫡妻,還沒死透,若你捨得代價,還能救活過來,你救是不救?」

  柳輕心是當真不願與朱時澤「這方木頭」待在一個屋子裡。

  更何況,臨出門時,還得了翎鈞囑咐,讓她儘早回去,他等她一起用晚膳。

  若這李淵茹,當真是個性命垂危待救的,她許還會因「興趣使然」,不這麼急著離開,但現在……就只是演場戲的事兒,她,哪裡還提的起興致,與朱時澤「這方木頭」虛耗?

  早完早了,一會兒,她還得頂著這漫天大雪,回德水軒去呢!

  「救!」

  「當然要救!」

  「不管什麼代價,只要,只要時澤拿的出的,王妃只管吩咐!」

  聽柳輕心說,李淵茹能救,朱時澤就只差,當場再給她跪下了。

  他家娘子能救。

  他的柔兒,還能活過來。

  真好。

  只要能換他的柔兒活過來,他什麼都捨得,哪怕,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會心甘情願的,雙手奉上!

  「以童子心頭之血,輔以十幾種珍貴藥材,煉蜜為丸,置於口中,待蜜融入喉,便可回魂。」

  柳輕心面色不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給李嵐起聽。

  在她想來,之前時,已跟朱時澤交待過,他定心有準備,不致過度吃驚才是。

  然,待她話音落下,便是明白,她錯了,大錯特錯了。

  朱時澤「這方木頭」,竟把她的胡說八道當了真,已然眉頭緊擰的,思索起了,該如何去尋個童子,來給她入藥!

  「若是尋常,制這麼一枚藥丸,少說也得七日,你家嫡妻,定是等不了的。」

  「然今日,你運氣不錯,恰本妃前些日子,得了些上好的材料,就尋無聊時候,做了些出來,不曾想,這就合用了。」

  柳輕心知道,這個事兒,得儘快掖過,不然,若朱時澤「這方木頭」,當真使人去「人市」,買兩個童子回來給她入藥,她可該如何繼續?

  畢竟,於這個時代,在名門世家出身的人看來,平民的命,並不值錢,被賣為奴的人,命,更不值錢!

  說罷,柳輕心稍稍停頓了一下,把目光,轉向了朱時澤。

  「不過,我這人,從不做賠本生意。」

  「就算你是我家三爺看重的人,藥費診費,也得一文不差的給我。」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迴轉身,往李淵茹的棺材旁邊走去,「我聽說,你家有兩個兒子,長得甚是討喜,我這兒,又恰好缺了兩個搗藥的娃娃,不若,待出了正月,你把他們送來三皇子府,幫我搗半年的草藥,如何?」

  搗藥,是小廝雜役做的事兒。

  若以尋常世家名門出身的人聽來,這種極可能有辱兒子嫡子美名,礙其前程的事兒,當父親的,是一準兒要猶豫躊躇的。

  但朱時澤,顯然,並不是那種,「尋常」的世家名門之後。

  「莫說只是半年,便是十年,二十年,王妃,也只管差遣!」

  「生養之恩,本就是他們二人理應以平生所有報償,如今,王妃救他們母親於將亡,便是王妃不提,他們也該以感恩之心,盡能於王妃膝前!」

  朱時澤答得毫無猶豫糾結。

  柳輕心甚至覺得,即便,自己未於之前時候,跟他交待,他也會是相同反應,也會將這尋常名門世家出身的人看來,過分至極的「價碼」,當成理所應當。

  真是方木頭!

  乾淨的,只能當國家棟樑的木頭!

  「那就這麼定了。」

  柳輕心突然笑了起來。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翎鈞為什麼會跟她說,不惜傾盡家財,關係手段用盡,也要保下朱時澤了。

  他值得。

  真的值得。

  ……

  糖果入口,很快,便隨著津液,甜蜜了李淵茹的喉舌。

  她知道,是時候「醒來」了。

  棺外,那讓她心心念念的人,正在等她。

  「夫君。」

  入目,是朱時澤劍眉緊擰的臉。

  他是個嚴謹規整的人,何時做過這種,趴在棺材沿兒上,盯著死人瞧看的事兒?

  但現在,他不但看了,還在瞧見她「醒來」後,面露欣喜,就只差,當著諸多人的面兒,將她橫抱起來,原地轉幾個圈兒慶祝了!

  這種感覺真好。

  不,應該說,這才像是,她拼盡一切努力,只希望爭取到的,真正的,活著的感覺!

  「你醒了,柔兒。」

  若是以前,朱時澤定不會如此,溫言軟語的跟李淵茹說話。

  他的溫柔,只屬於李柔兒一人,或者說,只屬於那個,他錯付了真心的騙子。

  可如今,不是了。

  以後,都不會是了。

  「嗯,我回來了。」

  被朱時澤一直盯著瞧看,還是以如此熾熱的目光,李淵茹頓時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抿了下唇瓣,臉頰羞紅的,低下了頭去。

  「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以後,可不准再這般嚇我了。」

  朱時澤並不擅甜言蜜語。

  他小心的俯下身,將李淵茹從棺材裡抱了出來,動作輕柔的,仿佛她是件易碎的珍寶。

  「周全!周全!把裡面房間的床鋪收拾出來,再鋪幾條厚實的錦被上去!」

  自動過濾了在場的眾人,朱時澤徑直抱著李淵茹,進了木屋的內間。

  這前堂,沒有門扇,只一道帘子遮風。

  若不是有柳輕心之前交待,怕隨便移動,會耽誤了李淵茹「甦醒」,他一準兒,早就將她抱去內間了,哪還用等到現在!

  「少爺和少夫人,先進裡屋暖著,小的這就套車,去隔壁的莊子,取新的錦被過來。」

  見李淵茹真的如柳輕心臨走前說的那樣,很快就會醒來,被朱時澤指名到了身邊伺候的周全,忙快步上前,幫他挑了通往內間的門帘。

  木屋簡陋,尋常里,也不怎麼有人來住,堪用的錦被,只得三條。

  他為了給李淵茹的「屍身」保暖,已用上了一條,剛剛,又在朱時澤等李淵茹「甦醒」的當兒,挪走了下人們睡過的舊被褥,將另外兩條,悉數鋪去了榻上,所以,這會兒,便是朱時澤跟他吩咐,再多搬幾條來,也是無處可取。

  那條放進棺材裡的錦被,倒是嶄新,只是……搬出來使用,會不會,有些不太吉利?

  罷了,不過是條錦被,總共也值不幾錢銀子,棄了也就棄了。

  他們家少夫人剛剛才醒過來,還是別沾這種不喜慶的東西為好!

  「外邊,應該下著雪罷?」

  「離這裡,最近的莊子,也得大半個時辰,還是別去折騰了。」

  「往屋裡多點幾個火盆,也是一樣的。」

  李淵茹一直都是個體恤下人的好主子,只不過,有的下人懂得知恩圖報,感念她寬宏大度,有的下人,天生就是一張賤皮,她待他們不刻薄尖酸,他們,反覺得她軟弱可欺,時時於背後,指點議論她,笑她沒有個當主子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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