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嬌月將倒下的桌子扶好,點亮燭火,肚中雖然饑渴,但也不敢拿華陽帶來的茶點填腹。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那具屍體,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慘然地笑了,笑著笑著雙手蒙在眼睛上,不一會,有晶亮的液體順著指縫滑落。
她記得她以前連雞都不敢殺,現在卻能殺人——不眨眼,甚至還有幾分慶幸,慶幸死的不再是自己。
剛剛室內呼喊公主之聲乍現之時,她就知道是黑影所為,借著房門大開難辯身影之機,用言語引誘公主從她身邊離開,藉機下手。
可,若真是從外面衝進來的侍衛,怎會不被忽然暗淡的室內光線所阻,反而第一時間就能確定公主的方位?
華陽不懂這其中的玄機,嬌月確是清楚的,無論前世今生,她都曾被人關在黑暗中太久太久,天下沒有人能及得上她的機警。
冷宮寂靜,室內的血還在靜靜地蜿蜒,桌上的蠟燭在風中忽明忽暗,她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自嘲地笑笑,她還記得她接下聖旨之時,蕭亭淵眼底的裹著冰峰的寒,恨不得奪目而出將她貫穿。
蠟燭突然滅了。
嬌月摸索著去夠火摺子,但怎麼都摸不著,於是打開腰間的香囊拿出火石,嚓出火星。
火星還未綻出,就已滅。
嬌月一驚,感覺那股熟悉的氣息更濃烈了。
她此時連跑出門都不敢,如果那人在屋外,她跑過去正好撞進他懷裡,等於自投羅網。
可如果……那人就在室內。
嬌月蜷縮手指,摳了摳手心,將火石舉起,卻沒有打亮,而是用力向身後砸去,隨即飛快向門邊移動。
腳下一空。
身子被撈起,按在了炙熱的胸膛前。
圈住她的手臂,緊實而富有彈性,不曾用力,卻困得她絲毫動彈不得,那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似有火焰焚燒皮膚後的焦干。
那人的頭低下來,埋在她的頸窩,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後,濕潤而撩人,泛起了細細的汗,膩住軟發,似癢似麻。
嬌月心口和他相貼,震盪著砰砰的跳動,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低垂的袖口輕輕一動,原本藏好的簪子,滑落到掌心。
這是她從上次被太子擄去之後便尋了巧匠打造的防身利器,看似尋常的簪子,但推動上面的珍珠便有尖針刺出,再次撥動,尖針打開變成針爪,令人防不勝防。
指尖按在珍珠上。
頸間傳來他長長的一聲嘆息。
帶著秋末落葉的悲涼,順著嬌月的鎖骨蕭索在她的心上,嬌月一怔,簪子卻沒有收回。
那人卻已溫柔的伸手探入她的袖裡,極其精準地拽住了她拿著簪子的手,一僵。
原來,簪尖對著的是她自己。
蕭亭淵笑了,這一笑,在暗夜裡生出無限風華,他將嬌月的手握在掌心把玩揉捏著,指背划過簪身,輕輕一彈。
「嘣。」
斷簪落地。
他的手卻沒放開,將她的手帶到自己的腰上,月光已登堂入室,地上的影子,恰是一對相擁的璧人。
他的掌心在她的背上摩挲著,不帶著任何情慾,更似一種安撫,那溫熱的觸感磨過她的背,在微涼的夜裡生出疼痛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