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悟了

  陸存點了點頭,眼中傾瀉出一絲笑意。

  「我如今是六品官,按照當朝規制,可為女眷請封命婦稱號。」

  「本朝廢除前朝的繁複稱號,統稱為誥命夫人,我是六品,那你就是六品夫人。」

  「前提是,你得通過兩年一度的命婦考試。」

  「今日剛得到的消息,本次考試的主考官是平昭長公主,考試時間在今年秋日,中秋節前後,算起來,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

  沈雪禾張大了嘴巴,「啊?」

  怎麼還有這檔子事兒,她不知道啊。

  她握住陸存的手,軟著聲音道:「相公,我能不能不考啊?」

  陸存點頭,「可以,但是你要是做不成命婦,在家裡暫且不提,在外面赴宴都會低別人一頭,你心裡好受嗎?」

  沈雪禾不信命婦必須得考試,「娘就沒有考,娘有二品待遇哦。」

  陸存為她解釋道:「那是因為娘救了聖上,本朝的命婦規定是……」

  命婦有上書議政的權力、積極普及政令的義務,每年有固定的俸祿,不過這個俸祿不多。

  昭明皇后認為,無才無德之人,不堪為命婦,夫榮不一定妻貴,官員的妻子若是想取得誥命,脫離平民的身份,要麼通過命婦考試,要麼德行足以服眾。

  「娘屬於後者,救駕之德,聖上親封,不會有人有異議的。」

  沈雪禾很看得開,「那我不做命婦了,這命婦有什麼好的,我又不缺那點俸祿。」

  「宴會也沒什麼意思,我不出去不就行了。」

  她要那虛無縹緲的品階做什麼,平民就平民吧,開心就好啦。

  陸存挑眉,「倒也沒什麼好的,只不過你不去考的話,外人會以為你大字不識一個。」

  「有德之人亦可成為命婦,當今陛下登基後出了新規,德行可以靠捐錢來證明,有些夫人就是靠大量捐錢得來的誥命,但是,這類夫人的認可度不高。」

  建安帝的斂財手段非同一般,只要給夠錢,誥命、爵位……一切都好商量。

  「要是娘子實在不想考,我這就去研究一下捐錢事宜。」

  總之,沒有誥命會被人非議,要想取得誥命,對沈雪禾而言只有兩種渠道:考試或捐錢。

  沈雪禾琢磨著,要是靠捐錢走捷徑,說出去也太不好聽了。

  考試的話……她哪參加過什麼考試啊。

  沈雪禾渾身的精力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她癱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我還是考試吧,說吧,要考什麼內容?」

  她已經開始懷念前些天的生活了,無聊,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沈雪禾悟了。

  ——

  同樣是這天,盛弈拄著拐杖去了京郊,沒有見到人,失落地返回了王府。

  就算沈雪禾會帶給他心痛、失落和憤怒,可是他還是想見她。

  只有面對沈雪禾,他才有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熱烈的愛,其餘的一切都顯得寡淡無味。

  男人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枕邊人自然感覺得到。

  夜晚,沈若雲起身撩開了帘子,借著淡淡的月光,她看清楚了盛弈睡著時緊鎖的眉頭。

  和她在一起,他就這麼不快樂嗎?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麼偽裝也騙不了人。

  沈若雲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虛情假意,盛弈只是在利用她。

  冷冷的月光灑在身上,沈若雲忽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她如今年華正好,卻沒有一點少女的活力。

  側妃是什麼?側妃是妾,連出入王府都不得自由。

  日日都在思索著如何討人喜愛,盛弈稍微一皺眉,她就會反思是不是哪句話惹他生氣了,卑微的像一隻寵物。

  不,寵物至少是被主人喜歡的,她連寵物都不如。

  「王爺!」

  沈若雲忽然大叫一聲。

  盛弈被她驚醒,「怎麼了?」

  沈若雲抽泣地躲進盛弈懷中,「王爺,我好害怕,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不要我了。」

  王爺既然要偽裝,為什麼不裝到底呢,至少要讓她看到對未來的希望啊。

  他就是在若即若離的折磨她!

  他讓她無法安眠,那他自己也別想睡好。

  「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只是想多了,我就在你身邊……」

  盛弈安撫著沈若雲,心裡卻覺得她怎麼這麼多事。

  沈若雲委屈道:「可是你最近都不碰我,王爺,是不是我想得太多,是不是我什麼時候冒犯了您?」

  說著,她的手到了其他地方。

  「王爺……要我……」

  「雲兒,我的腿不方便。」

  「我來……」

  「……」

  「滾!」

  盛弈還是推開了沈若雲,瘸著腿下了床,他覺得屈辱。

  他從來沒被女人逼著做這種事情,他可以強勢、主動、不滿足,但是沈若雲不可以。

  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盛弈甚至覺得自己髒了。

  再看沈若雲,就像一塊兒黏膩的肉,實在噁心。

  「把側妃身邊的奴才都撤掉,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要是一直這麼不懂事的話,那就去死吧。

  盛弈離開後,沈若雲趴在床上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重來一次,還是如此難堪。

  ——

  「娘子,我為你整理的考試重點,都在裡面標記出來了。」

  陸存搬出厚厚的兩本書,放在桌子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沈雪禾的頭髮抖了抖。

  後悔,從發梢傳到大腦。

  他和她說是兩本書,沒說是這麼厚的兩本書啊。

  沈雪禾今晚穿著粉粉軟軟的棉質寢衣,很是溫軟動人。

  她抱住陸存的手臂,微微仰著臉說:「相公,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可以接受別人的非議。」

  不就是被人說幾句嗎,他們又不會當著自己的面說,就當不存在好了。

  「其實我是個很堅強的人。」

  名聲什麼的,就讓它隨風散去吧。

  陸存對她的親近很是受用,溫和道:「娘子,你還沒翻呢,其實需要背誦的東西不多,主要靠理解。」

  在他看來,只要沈雪禾願意學,這場考試對她的難度並不高。

  關鍵是……她不想學啊。

  沈雪禾對著這倆磚頭一樣的書望而卻步,看都看不完,還理解。

  可是相公這麼積極主動地幫自己學習,重點都標好了,她直接拒絕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沈雪禾咬了咬下唇,還是打開其中一本翻了幾下。

  「你看的這本是《常識》,另一本是《史政》,考試內容不會超出這兩本書的範圍。」

  「標紅的是重點,標線的是近五年考過的內容,標符號的需要理解記憶,娘子不懂就問我。」

  「哦。」

  沈雪禾隨便找了幾段看了看,字都認識,就是看不懂到底是在表達什麼。

  糧食的價格上升會造成百姓購買力下降,生活……

  青壯年男子有義務提供免費勞役……

  募役法是指……

  商業稅……

  她為什麼要知道這些,還常識,哪有這樣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