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存點了點頭,眼中傾瀉出一絲笑意。
「我如今是六品官,按照當朝規制,可為女眷請封命婦稱號。」
「本朝廢除前朝的繁複稱號,統稱為誥命夫人,我是六品,那你就是六品夫人。」
「前提是,你得通過兩年一度的命婦考試。」
「今日剛得到的消息,本次考試的主考官是平昭長公主,考試時間在今年秋日,中秋節前後,算起來,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
沈雪禾張大了嘴巴,「啊?」
怎麼還有這檔子事兒,她不知道啊。
她握住陸存的手,軟著聲音道:「相公,我能不能不考啊?」
陸存點頭,「可以,但是你要是做不成命婦,在家裡暫且不提,在外面赴宴都會低別人一頭,你心裡好受嗎?」
沈雪禾不信命婦必須得考試,「娘就沒有考,娘有二品待遇哦。」
陸存為她解釋道:「那是因為娘救了聖上,本朝的命婦規定是……」
命婦有上書議政的權力、積極普及政令的義務,每年有固定的俸祿,不過這個俸祿不多。
昭明皇后認為,無才無德之人,不堪為命婦,夫榮不一定妻貴,官員的妻子若是想取得誥命,脫離平民的身份,要麼通過命婦考試,要麼德行足以服眾。
「娘屬於後者,救駕之德,聖上親封,不會有人有異議的。」
沈雪禾很看得開,「那我不做命婦了,這命婦有什麼好的,我又不缺那點俸祿。」
「宴會也沒什麼意思,我不出去不就行了。」
她要那虛無縹緲的品階做什麼,平民就平民吧,開心就好啦。
陸存挑眉,「倒也沒什麼好的,只不過你不去考的話,外人會以為你大字不識一個。」
「有德之人亦可成為命婦,當今陛下登基後出了新規,德行可以靠捐錢來證明,有些夫人就是靠大量捐錢得來的誥命,但是,這類夫人的認可度不高。」
建安帝的斂財手段非同一般,只要給夠錢,誥命、爵位……一切都好商量。
「要是娘子實在不想考,我這就去研究一下捐錢事宜。」
總之,沒有誥命會被人非議,要想取得誥命,對沈雪禾而言只有兩種渠道:考試或捐錢。
沈雪禾琢磨著,要是靠捐錢走捷徑,說出去也太不好聽了。
考試的話……她哪參加過什麼考試啊。
沈雪禾渾身的精力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她癱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我還是考試吧,說吧,要考什麼內容?」
她已經開始懷念前些天的生活了,無聊,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沈雪禾悟了。
——
同樣是這天,盛弈拄著拐杖去了京郊,沒有見到人,失落地返回了王府。
就算沈雪禾會帶給他心痛、失落和憤怒,可是他還是想見她。
只有面對沈雪禾,他才有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熱烈的愛,其餘的一切都顯得寡淡無味。
男人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枕邊人自然感覺得到。
夜晚,沈若雲起身撩開了帘子,借著淡淡的月光,她看清楚了盛弈睡著時緊鎖的眉頭。
和她在一起,他就這麼不快樂嗎?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麼偽裝也騙不了人。
沈若雲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虛情假意,盛弈只是在利用她。
冷冷的月光灑在身上,沈若雲忽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她如今年華正好,卻沒有一點少女的活力。
側妃是什麼?側妃是妾,連出入王府都不得自由。
日日都在思索著如何討人喜愛,盛弈稍微一皺眉,她就會反思是不是哪句話惹他生氣了,卑微的像一隻寵物。
不,寵物至少是被主人喜歡的,她連寵物都不如。
「王爺!」
沈若雲忽然大叫一聲。
盛弈被她驚醒,「怎麼了?」
沈若雲抽泣地躲進盛弈懷中,「王爺,我好害怕,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你不要我了。」
王爺既然要偽裝,為什麼不裝到底呢,至少要讓她看到對未來的希望啊。
他就是在若即若離的折磨她!
他讓她無法安眠,那他自己也別想睡好。
「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只是想多了,我就在你身邊……」
盛弈安撫著沈若雲,心裡卻覺得她怎麼這麼多事。
沈若雲委屈道:「可是你最近都不碰我,王爺,是不是我想得太多,是不是我什麼時候冒犯了您?」
說著,她的手到了其他地方。
「王爺……要我……」
「雲兒,我的腿不方便。」
「我來……」
「……」
「滾!」
盛弈還是推開了沈若雲,瘸著腿下了床,他覺得屈辱。
他從來沒被女人逼著做這種事情,他可以強勢、主動、不滿足,但是沈若雲不可以。
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盛弈甚至覺得自己髒了。
再看沈若雲,就像一塊兒黏膩的肉,實在噁心。
「把側妃身邊的奴才都撤掉,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要是一直這麼不懂事的話,那就去死吧。
盛弈離開後,沈若雲趴在床上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重來一次,還是如此難堪。
——
「娘子,我為你整理的考試重點,都在裡面標記出來了。」
陸存搬出厚厚的兩本書,放在桌子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沈雪禾的頭髮抖了抖。
後悔,從發梢傳到大腦。
他和她說是兩本書,沒說是這麼厚的兩本書啊。
沈雪禾今晚穿著粉粉軟軟的棉質寢衣,很是溫軟動人。
她抱住陸存的手臂,微微仰著臉說:「相公,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可以接受別人的非議。」
不就是被人說幾句嗎,他們又不會當著自己的面說,就當不存在好了。
「其實我是個很堅強的人。」
名聲什麼的,就讓它隨風散去吧。
陸存對她的親近很是受用,溫和道:「娘子,你還沒翻呢,其實需要背誦的東西不多,主要靠理解。」
在他看來,只要沈雪禾願意學,這場考試對她的難度並不高。
關鍵是……她不想學啊。
沈雪禾對著這倆磚頭一樣的書望而卻步,看都看不完,還理解。
可是相公這麼積極主動地幫自己學習,重點都標好了,她直接拒絕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沈雪禾咬了咬下唇,還是打開其中一本翻了幾下。
「你看的這本是《常識》,另一本是《史政》,考試內容不會超出這兩本書的範圍。」
「標紅的是重點,標線的是近五年考過的內容,標符號的需要理解記憶,娘子不懂就問我。」
「哦。」
沈雪禾隨便找了幾段看了看,字都認識,就是看不懂到底是在表達什麼。
糧食的價格上升會造成百姓購買力下降,生活……
青壯年男子有義務提供免費勞役……
募役法是指……
商業稅……
她為什麼要知道這些,還常識,哪有這樣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