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生辰快樂!」
當沈雪禾拿出一個由上百個平安結拼接而成的「存」字時,向來善談的陸存竟然開始結巴了。
「你……我、我很快樂。」
陸存沒有想到,沈雪禾竟然提前這麼久就開始為他準備生辰禮物。
他撫摸著上百個平安結,眼中罕見的泛起水色,轉瞬即逝。
陸存從未得到過來自家人的生辰賀禮,陸曠奉行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理念,他向來以身作則,也是這麼教陸存的,方雅芹則是屬於是小時候家裡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辰,自然也沒有慶生的概念。
因此,一家三口從來沒有好好慶祝過生辰,更沒有什麼贈禮的習慣,生辰對於陸存來說,不過是多了一碗長壽麵。
那是陸曠親手做的長壽麵,後來他走了,陸存就再也沒吃過了。
方雅芹倒是曾經試著給他做過,這時候的長壽麵講究的是一根不斷,方雅芹做的面總是煮著煮著就斷了,覺得不吉利,就沒給他端上來。
紅色的繩結將陸存的臉映出暖暖的紅光。
「娘子,你怎麼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好像是哪一次和娘聊天時,她提到的,我就記了下來。」
陸存小心的將禮物掛在了牆上,他捧起沈雪禾的手,將她的指頭舒展開來,「那麼多平安結,累不累啊?」
沈雪禾:「還好啦,你是正月二十八的生辰,我就編了一百二十八個。」
「其實編到十幾個的時候,我就有些煩了,然後我就開始回想我們在一起的美好瞬間,我就繼續編了下去。」
「書上說,平安結代表循環流轉的幸福,相公,你幸福嗎?」
她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陸存,很是期待他的回應。
這份禮物她準備了很久,每每開心時,她都會編上幾個,這就叫書里說的……情感的載物。
沈雪禾不知道自己的話多麼直白,直白的令人感動。
她說,美好的回憶是她堅持的動力。
她說,她送給他的是循環流轉的幸福。
她問他,他幸福嗎?
這還用問嗎,陸存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此時此刻,他的眼底眉梢一定寫滿了幸福。
陸存當然知道沈雪禾平日裡是一個多麼沒有耐心的人,可是她卻為自己重複地編了這麼多平安結,怎麼不算愛呢?
陸存不是個粗心的人,相反,他細膩而多思,他有時候也會介意,為什麼沈雪禾永遠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用什麼,為什麼她從來不過問他的行蹤,她真的愛上了自己嗎?
可是這一刻,陸存覺得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沈雪禾記得自己的生辰,在意他的悲喜,她那麼珍惜他,那麼愛他,他怎麼可以懷疑她呢?
他為何要這般小家子氣地在意什麼感情的多少,她這般病弱嬌氣,本就應當由他多照顧她一點。
「你在我身邊,我很幸福。」
沈雪禾,只要你心裡有我,我可以忽視所有的細節,甘心成為你的裙下之臣。
——
盛弈已經很久沒見過沈雪禾了,等到年初這波忙完了以後,他便迫不及待地來到了京郊。
他自己不清楚這強烈的感情和占有欲從何而來,但是他很清楚,此時的自己,就像一個見不得光的老鼠,在閣樓上偷窺著別人的幸福。
當盛弈看到兩人卿卿我我走出屋門時,一股怒氣直衝腦門,眼中泛起了血絲。
他死死盯著兩人依偎的姿態和交纏的雙手,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真是好般配啊。
為什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在這裡恩恩愛愛,只留他一個人在陰暗的角落裡品嘗痛苦!
沈雪禾,是你吧,是你給我下了蠱。
你禍害了我,又不來見我,還故意當著我的面,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你怎麼這麼惡毒啊……
哈哈哈……可我就是愛你……
盛弈的嘴角上揚,有些癲狂地低笑出聲。
驀地,他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盛弈的眼眸冰冷,不行,他還是得想辦法殺了陸存。
他要讓他死無全屍,徹徹底底地消失在這個世間。
——
臨安王府。
「你是說,你要邀請我妹妹和妹夫在府中做客?」
「是啊,本王聽說陸存此人乃大才,我很想結交一番。」
沈雨茗垂下眼睫,遮掩眸中的情緒。
「這種事情王爺何必與妾身商議,結交賢才的事情王爺自己去做便是,你們外府的宴飲,我何時阻撓過?」
「本王的意思是,以親戚的名義邀請過來,這樣氛圍也相對融洽一些,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妹妹妹夫呢。」
沈雨茗整理好情緒,笑著看向盛弈,也更能讓人放鬆警惕是吧。
「是妾身誤會了,既如此,那便如王爺所願。」
看來盛弈是下定決心了,非要整點事情出來,與其拒絕他,不如把事情控制在可控的範圍里。
「還是阿茗賢德。」盛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心情甚好,語氣都輕快了起來,「近日府中沒有出什麼事吧?側妃都還安分吧。」
側妃倒是安分,不安分的是你。
真難得,你還能在這個時候想起來自己是個有家室的人。
沈雨茗笑了笑,這一笑很短暫。
她溫和回道:「府中一切安好,對了,李側妃的女兒已經快三歲了,還未取名字,不知王爺心中可有佳字?」
「這點小事,阿茗你自己決定吧。」
盛弈隨意地閒扯了幾句便離開了。
要殺陸存,當然不能在外面殺,還是自己的王府最令人放心,處理起事情也方便。
一介小小的舉人,能讓自己記恨這麼些天,也算是他的榮幸了。
沈雪禾,我們馬上就要見面了,你開心嗎?
你現在的丈夫是多麼無能啊,你肯定不是真心喜歡他的,我來幫幫你好了。
盛弈負手走在路上,眉宇間跳躍著別樣的興奮,嘴角上挑,帶著血腥之氣。
單方面認識沈雪禾這麼久了,盛弈自覺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外在情緒,最起碼,不會把眼底的貪念和痴意暴露無遺。
沈雨茗面無表情地看著盛弈走遠,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忍冬。
「去給李側妃送過去吧,女兒家的名字,還是堅韌一些為好。」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運的擁有一個保護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