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王府。
盛弈難得看到沈若雲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心裡有些驚訝。
他對沈若雲也算了解,沈若雲很少積壓情緒,但凡遇到一絲不快,都會將情緒發泄到下人身上。
她在他面前裝的善良可欺,私下裡卻很是刻毒。
盛弈沒有要揭穿她的念頭,有時候看她作戲,還挺打發時間的。
至於那些下人,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他倒是第一次見到沈若雲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雲兒,雲兒!」
「啊……王爺,對不起,妾身剛剛走神了。」
「雲兒可是有什麼心事?」
「妾身哪有什麼心事,還不是李姐姐,自從她懷孕之後總是對妾身橫眉冷對的,不過懷孕的女子,總是這般多思的。」
「哦,是嗎。」盛弈淡淡道。
這女人分明有心事,還不忘記給別人上眼藥。
「是啊,李姐姐這遭倒是提醒了妾身,倘若妾身懷孕,定會注意這些的,不會讓王爺為後宅之事煩憂……」
盛弈面露溫情,仿佛對沈若雲寵愛有加,心裡頭卻一片冷漠。
此女當真淺薄,真把他當傻子糊弄嗎。
他的後宅,何時輪到她指手畫腳!
怪不得阿茗不喜歡她,她可真不像是阿茗的堂妹。
盛弈抿下一口熱茶,將她的話當作耳旁風,眼睛看著瓷白的茶杯,映出一片冷光。
他溫和地說道:「我自然是相信雲兒的。」
因為我根本不可能讓你懷孕。
盛弈走後,沈若雲陷入前世的回憶。
那人……應該要被革除功名了。
她與他,一開始確實只是身體間的歡愉,冒著風險和他廝混,不過是因為刺激和報復,可後來她真的動心了。
他一直都是那般多情風流,縱情聲色,從不肯為任何人停留,即使她願意捨棄陸夫人的身份,他也不願娶她。
所以,不是她不救他,是他自己活該。
今生的自己,應該是他觸碰不到的存在。
柳夢溪,我們只是……陌生人。
——
沈雨茗聽到科舉舞弊一事後,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沈若雲。
怎麼剛好就是萬華樓,她可不信這是個巧合。
沈雨茗的目光投向側苑的方向,輕輕地眨了眨眼,沈若雲,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啊。
第一次的妹妹的信件是被盛弈攔下了,第二次是自己。
看來你想做的事情沒有成功呢……
沈若雲吩咐道:「以後側妃的信件都要給我過目,還有,王爺那邊的人,可以用起來了。」
敬愛的夫君,真當她這幾年就在當賢妻良母啦?
關於盛弈的行為蹤跡,她之前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想知道。
至於現在……
最好不要讓她知道,他們在動自己的妹妹。
沈雨茗對著剛剛開放的菊花笑了笑,「我花開後百花殺……」
菊花的花瓣微微捲曲,淡淡的黃從花心漸漸向外暈染,沈雨茗輕輕撫摸著其中一朵,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真軟啊,我妹妹應該會喜歡。」
——
自從陸存中了解元以後,不時地就有人來拜訪送禮,以往這些事都是陸存一人解決的,如今他想把收禮的事情交給沈雪禾。
「相公,今日的禮物要留嗎?」
「不用,這張家和我們素無來往,又備了這麼豐厚的大禮,必然有求於我,退回吧。」
沈雪禾記了下來,想了想,問道:「昨日賈府送來的賀禮也很豐富,為什麼要留下來呢?」
陸存道:「賈府是這附近最富裕的一家,他們不缺錢,這些禮物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而且賈府的老家主曾經宴客時將我談作傷仲永的實例,送這些禮物,只是怕我心中計較,和他們秋後算帳。」
「我若不收,他們反而會想多。」
沈雪禾了悟地點了點頭,「相公,你剛剛說的那些人家我都記下了,回禮的禮單我也在寫了,以後這種事情都包在我身上了。」
相公這麼忙,既要赴宴又要準備春闈,她想為他分擔一些,讓他空下時間陪自己玩兒。
而且……
陸存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多虧有娘子。」
沈雪禾彎了彎眼睛,酒窩微漾,她在被人需要。
其實這些事情對陸存而言微不足道,只是……
上次他從衙門回來看到沈雪禾的驚慌失措後,他這才想明白一件事,他不慌張是因為對這件事情心裡有底,可是沈雪禾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會想多,會害怕。
他當然享受妻子對他的關懷,但是一想到她被困在這個小院子裡,依賴著他,喜怒哀樂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的心就仿佛被什麼緊緊攥住,呼吸都開始疼痛。
「禾禾,你要是不喜歡的話……」
「我挺喜歡的啊,我覺得你說的事情很有趣,禮物是信息的媒介,我理解的不錯吧?」
陸存笑了笑,如果她真的不喜歡的話,他不想勉強她。
讓沈雪禾做這些事,只是為了讓她逐步接觸這些俗人俗事,去觸碰這個真實的世界,人性很複雜,也很有意思,
他撩起她耳側的一縷髮絲,輕輕地吻了吻。
「真聰明。」
等你真的長大了,我會讓你看到真實的世界。
我希望我能永遠保護你,卻不願你只能活在保護之中。
我是這樣愛你,不願你受到一絲風吹雨打,又不願你連走進雨中的能力都沒有。
沈雪禾抽回自己的頭髮,嘟起了臉,「髒髒的。」
她的臉白白的,看上去軟軟的,像是棉花糖,陸存不禁用手碰了碰,眼中蕩漾著柔情,眼尾輕輕上挑,開始泛起桃花的顏色。
沈雪禾不由地被他吸引,伸出手按著他的肩頭湊近去看。
「哇,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陸存眼中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你可以親親它。」
沈雪禾看了看四周,這裡是書房,門關著,只有他們兩個人,應該很安全吧……她咽了咽口水,「可以嗎?」
陸存:「我是你的。」
他的聲音很輕,眼神中帶著鼓勵。
沈雪禾越發意動,她努力踮起腳尖,可是夠不到,她埋怨地看了陸存一眼,他怎麼就不知道低下來呢,讓她這麼辛苦……
明明是他讓她親的,怎麼這麼壞呀……
正要放棄的時候,陸存將她抱起,眼神中帶著引誘之意,低低地說:「親我。」
沈雪禾陷進了他的眼睛裡,迷迷糊糊親上了他的眼尾。
「還不夠……這裡……」
……
沈雪禾看著陸存身上的紅印,臉頰發燙,她不敢相信剛剛的事情是她做出來的。
她站了起來,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眼睫羽翼般翻飛,目光閃爍。
「你……我……」
她自己衣冠整齊,而他半躺在地上,髮絲凌亂的散在胸膛上,半遮半掩。
陸存伸開臂膀,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娘子怎麼不繼續了?」
沈雪禾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只覺得自己暈暈乎乎地就被他牽著走,不然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
他說什麼就做什麼,是他把自己拉了下來。
對……都是他不對……
她緩緩挺直脊背,微微抬頭,指責道:「是你勾引我的。」
她明明是來做正事的,都怪他。
沈雪禾第一次以這個視角看別人,她俯視著陸存,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心裡掩藏的欲望得到了滿足,眼神中帶出來些許愜意。
她不知道,陸存卻看得清楚,他的胸腔開始震動,發出低沉的笑聲。
沈雪禾臉頰的薄紅蔓延到了脖子,惱火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出去。
不知羞恥的男人。
走了兩步後,沈雪禾回了頭,把書房的門關緊。
不能讓人看到他這個樣子。
他是自己的。
沈雪禾停頓了一下,繼續邁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