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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高聲各種髒話斥罵,眼瞧著屋內將要一片狼藉,一旁的清客忙沖小廝擺手。
「十四官人,十四官人,且息怒。」他勸道。
小廝早就嚇得雙腿亂戰,見狀逃也似了跑了。
「息怒?我如何息怒!」
高十四面色鐵青,將手裡一個花瓶狠狠的砸在地上。
「我丟了臉,掃了名,還得了罪過?明明是他們跟我過不去,怎麼我就成了里外不是人?」
清客忙勸慰。
「十四官人,這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您姓高呢,人人都會捧高踩低,但人人也都愛踩高捧低。」他說道。
尤其是這高更難踩,所以一旦出了事,才會更引人注意,也更為喧喧。
高小官人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一通發泄之後恨恨的坐下來。
「江州傻兒!江州程氏!」他反覆咬牙說道,又猛地伸手,「找人給他們個教訓!」
「十四郎君,現在不能啊。」清客忙說道,「人人都知道你和她家結了仇,如今皇帝都說這是荒唐事,要是鬧起來,就更沒辦法收場了,別說是咱們給她教訓,如今就是別人給她教訓,人也都得猜測安到咱們頭上。」
高小官人氣急反笑。
「他娘的,這麼說我如今倒應該好好的哄著她護著她?」他說道。
「那自然不是。是爭花魁已經結束,小官人你要就此放下,這件事不要再提不要再問不要再說。」清客說道。
「啊呸,你他娘就直接說讓我夾著尾巴躲起來就是了。」高小官人罵道。
清客被噴了一臉口水,訕訕的也不敢抬袖子擦去。
「忍一時又不是忍一世。」他說道,「且避過這陣風頭再說。」
「我做了什麼了我要避風頭!」高小官人再次氣急。
「可是現在不能做什麼啊!」清客也無奈的說道,「皇帝已經都說這是荒唐事了,誰在鬧下去誰就是荒唐了。」
高小官人恨恨咬牙。
「都怪我當時沒有當場殺了她,以荒唐事了解荒唐事。」他冷聲說道。「如今反被這荒唐困。」
「官人,退,也是為了進。」清客說道,「且容她荒唐,縱她荒唐,咱們走著瞧。」
高小官人看著滿地的狼藉。再抬頭看著門外春光,鐵青著臉。
真是晦氣!
好容易父親走了,在京中能自在,沒想到剛自在就遇到這倒霉事,沒能逍遙京中享受,反而成了京城的笑柄!
江州程氏。咱們走著瞧!
程家,坐在屋中的程二夫人打個寒戰。
「這時節了也不該有倒春寒。」
她嘀咕一句。將衣衫捏緊了,看著門外魚貫走來的人,目光最終落在為首老者手裡捧著的帳冊上,眼神頓時熱切起來。
「夫人,帳冊都在這裡了。」吳掌柜施禮說道,將帳冊推過來。
程二夫人示意,一旁的僕婦忙激動的接過來。
「總之。家裡如今遇到難處,大家呢要齊心協力度過難關。」程二夫人輕咳一聲說道。「你們呢該做什麼都還做什麼,就是資金再緊張,我也不會虧待大家的。」
吳掌柜應聲是。
「那以後半芹姑娘就…」後邊一個男人忍不住抬頭問道。
「半芹姑娘是伺候娘子的,原來家裡沒人,她不得不去做,如今我們都來了,她也該儘自己的本分了。」程二夫人打斷他說道,看著這男人。
男人被看的忙低下頭。
「行了,你們去忙吧。」程二夫人說道,一面指了指外邊,「也儘管互相熟悉下。」
吳掌柜等人回頭看去,見門外站了四五個人。
這是…
「這是家裡的人去幫幫你們這些掌柜的。」程二夫人說道。
幫幫?
吳掌柜低頭應聲是,帶著人退了出去。
看著人走出去了,程二夫人忙伸手抓過帳冊,那邊的僕婦也忙湊過來看。
「夫人,夫人,好多錢啊。」僕婦激動的說道,「真的盈利多多啊….」
「當然,要不然她這段段幾年怎麼來的五萬貫身家。」程二夫人說道,「還不算那些被她還有那些該死的下人糟踐的….」
說到五萬貫,說到糟踐,程二夫人一陣心悸,喘不上氣來,僕婦忙伸手撫著。
「夫人,夫人,別擔心,那些錢很快就回來了,最多一個月,一個月就有了。」僕婦說道。
程二夫人緩了幾口氣,合手念佛,抬手又看到自己空空的手腕,其上的手鐲已經沒了,再回頭看空空的梳妝檯,想到那些首飾。
「早知道就不放起來了,留在眼前看個夠,我好些還沒看清什麼樣呢。」
不對,早知道就不該客氣裝樣子,早早的把這些錢奪過來,哪還有今日!
這該死的賤婢,怪不得人人厭惡呢,實在是太可恨了!
……………………………………
「娘子,那些就這樣給了二夫人了?」
吳掌柜說道,看著面前的女子。
「她想要就拿去吧。」程嬌娘說道。
「那我們…」吳掌柜遲疑一下說道,「我們辭了吧?」
不是吳掌柜狂妄,這幾年太平居也好神仙居也好,雖然背後的東家是程嬌娘,但真切運作下來的是他和半芹,各方關係上下夥計等等也都是他們在打點,說句難聽的話。程嬌娘在不在,這些產業運轉不成問題,但如果吳掌柜等人一起走了話,那肯定就亂了。
既然程二夫婦擺明了要奪產,那就給他來個釜底抽薪。
「你不想幹了?」程嬌娘問道。
吳掌柜一愣忙搖頭。
「好好的產業,你花了這麼多心血,難道你捨得它糟蹋了?」程嬌娘說道。
當然不捨得…
一點點的盡心呵護全心全意運作下來的產業,收穫的可不僅僅是金錢和富足的生活,還有那種成就感。
「可是。娘子,那是你的心血…」吳掌柜說道。
「我的心血是我的事,我來應對,你的心血是你的事,你做你該做的事。」程嬌娘說道,「只要是心血就不能隨意糟踐了。」
吳掌柜看著她點點頭。俯身應聲是。
「你畫好了沒?」
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吳掌柜回頭看去,見一個少年郎大步邁進來。
這是周家的郎君,吳掌柜忙施禮告退。
「有什麼事嗎?」看著吳掌柜退出去,周六郎問道。
「沒事。」程嬌娘說道。
周六郎哦了聲。
「沒事,就快給我畫畫。」他說道。
「六郎君。已經畫好了,奴婢正要給你送去呢。」婢女笑道。
看著被捧來的畫。周六郎忍不住咧嘴笑伸手接過。
「六公子,你看看怎麼樣…」婢女說道,話沒說完見周六郎轉身大步就走。
「不用看了,我有事先走了。」
周六郎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麼急幹什麼呢。」婢女搖頭笑道。
這邊程嬌娘起身。
「娘子要出去嗎?」婢女問道。
「娘子要去慶王府看看。」半芹走出來說道。
「我陪娘子去吧。」婢女忙說道。
半芹伸手按住她。
「姐姐,你如今被趕出來了,好容易得閒,就好好的歇一歇吧。」她笑道。
「看來我真是沒用了。里里外外都用不著我了。」婢女故作愁苦說道,「也許我該回我們家太爺那裡。」
程嬌娘點點頭。
「回吧。」她說道。
婢女伸手捂著心口。
「娘子。我是不是該跪下來抱著你的腿哭?」她說道。
「抱吧。」程嬌娘說道。
婢女嘻嘻笑了。
「我才不會那麼傻呢,娘子你這個人太好欺負了,你這裡誰想來的就來,想走的就走,你又管不著,我才不求呢。」她說道,一面搖著手,「半芹,你回來的時候給我捎王婆糖餅來。」
半芹笑著應聲是,和程嬌娘走出去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秦十三郎帶著幾分醉意踏入家門。
「你去哪裡了?」
周六郎喊道。
「你怎麼來了?」秦十三郎有些意外問道。
周六郎沒理會他的話,拉住他胳膊。
「快點,讓我看看她送你的畫。」他說道,一面急急向書房邁步。
「你來是為了看畫?」秦十三郎皺眉問道。
「是啊,誰讓你把畫鎖起來,要不然我就拿著走了。」周六郎不悅說道。
秦十三郎哈哈笑了。
「就是為了避免這個,才鎖起來了。」他帶著幾分得意說道。
周六郎已經將他拉到書房前。
「我可先說好了,這畫一個月只能看一次,免得看壞了。」秦十三郎站住腳說道。
周六郎哼了聲。
「好像誰稀罕似得。」他說道,「大不了我讓她再畫一個。」
「好啊,你去讓她畫啊。」秦十三郎笑道,一面伸手推開門,沖周六郎挑眉,「你以為,誰都能跟我一樣嗎?」
屋內的燈亮起一盞。
「慢著,慢著,先拿酒來。」
周六郎的聲音響起。
「無酒怎麼賞花。」
「酒不醉人人自醉。」秦十三郎說道,「掌燈。」
伴著他的話,點點的燈在屋內各處緩緩亮起,隱隱約約四周有牡丹花綻開。
秦十三郎盤膝而坐,看著眼前身旁徐徐展開的畫卷,面上笑意浮現。
不管什麼時候看,他都覺得歡悅不已。
這是他的牡丹,獨屬於他一個人的牡丹。
眼前一朵牡丹緩緩盛開…
緩緩盛開?
秦十三郎一怔。
魏家花者,千葉肉紅花,重重層層。
隨著燈火的映照,花徐徐舒展,另有一隻蝴蝶躍然飛來。
國色朝酣灑,天香夜染色。【注1】
屋中燈火亮起,秦十三郎看著站起來手中拎著畫軸的周六郎。
「我的。」他咧嘴笑道,帶著十足的得意炫耀,「你以為,誰都能跟我一樣嗎?」
秦十三郎一怔,旋即大笑。
「你這小子,做這麼多戲,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句話!」他笑道,伸手給他一拳,又笑著指著自己身後的長卷,「錯了,我的才是獨一無二的。」
「我的才是獨一無二。」周六郎哼聲說道,「一朵蓋過你的百朵。」
秦十三郎看著他,又看著畫卷。
「錯了。」他微微一笑,「她才是獨一無二。」
她才是獨一無二的。
周六郎轉頭看自己手裡的畫軸。
是,她才是獨一無二的。
一壺酒很快喝光了,看著盤膝坐著一直咧嘴笑的周六郎,秦十三郎也忍不住笑。
「看她對你多好。」他說道。
「是啊是啊。」周六郎點點頭,旋即又回過神忙搖頭,「是我對她好才對。」
秦十三郎笑沒說話,拿起酒碗慢飲一口。
「我今日去見過高小官人了。」他忽的說道。
高小官人!
周六郎猛地坐正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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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唐,李正封,牡丹
昨日停電了,真是措手不及,今日兩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