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貫包一個花魁!
「你知道五萬貫是多少錢嗎?」
「一個大學士,一個月俸祿才一百貫,滿朝官員上下滿打滿算一個月的俸祿總共也超不過四萬貫。」
「哈哈哈要是這麼說,這滿朝的官員加起來也不如一個官妓掙的多。」
聽著滿廳轟轟,坐在二樓的幾個老者紛紛搖頭。
「荒唐,荒唐。」他們說道。
話音未落,外邊又是一陣喧鬧,眾人忙探頭去看,見街上人飛奔亂跑。
「出什麼事了?」大家紛紛詢問。
「快去看,程家去德勝樓要錢了!」
程家去德勝樓要錢!
這話一出,滿街的人譁然。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茶肆里人感嘆,頓時都涌了出去跟著跑去看熱鬧。
「荒唐,荒唐。」二樓的幾個老者再次搖頭。
「荒唐!」
而此時德勝樓里,莫大娘子也喊出這句話。
「從來沒聽過嫖資還能要回去的!」
「你們這是騙的!」幾個婦人漲紅臉喊道。
沒想到會引來這麼多人圍觀,那因為五萬貫被激起的底氣,此時此刻都散了去。
真是奇怪啊,要是擱在老家,就比如那一次火神廟會搶位置,她們可是跟縣丞家的人好一通鬧,那時候圍觀的人也不少,怎麼就不覺得膽怯反而更有底氣呢?
是因為此時四周人口中悅耳的官話嗎?還是因為此時面前這個婦人。穿著妖嬈,看不出年紀,一舉一動透著從未見過的風情。
婦人們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對面的莫娘子聞言掩嘴笑了。
「錯了。」她說道,「我們不是騙的,我們是賣的。」
這一個賣字包含的意味深長,四周領會的男人們都鬨笑起來,女人們則紛紛側目轉頭。
「大娘子,這事的確荒唐。」程管家只得站出來,「是我家娘子和公子胡鬧呢。當不得真,還請大娘子把錢還回來。」
還回來?
莫娘子心中冷笑。
「真是說笑,這享受過了還能把錢要回去。」她說道。
「這不是還沒享受嗎?」管家咬牙瞪眼說道。
「我們家女兒們就是賣相的,只要看一眼就是享受了,就是把眼挖了,你也是看過了。就得付錢。」莫娘子笑道。
「那也沒有花五萬貫享受這個的!」管家也急了喊道。
莫娘子嗤聲。
「那要問你們家的公子和娘子了,我只知道,來我們這裡玩的起就玩,玩不起,就別來。」她說道,「更沒有今天睡了享受過了。明天又後悔了來要錢的。」
話越說越露骨,四周的鬨笑聲越來越大。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程管家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個婦人太刁鑽!
他們本來是找她在私下說沒想到這婦人一來都不給他們機會,就在大廳里就嚷起來了!
這真是…..
「快走快走。」程管家低聲喊道。
帶著幾個婦人坐車在一片鬨笑聲中慌張去了。
「和你家郎君說,我家女兒等著他呢。」莫娘子在後喊道,一面想到什麼又笑,「不過也不用急,程郎君傷了手。等養好來再來,這一個月我們等的。這一個月不算錢。」
這話又引起一片笑聲。
「你瘋了!去和那德勝樓的老鴇要錢!」
程家宅院裡,聽到管家的回話,程二老爺暴跳如雷。
「丟人還嫌不夠嗎?」
程二夫人坐著拭淚。
「我就是瘋了!」她喊道,「五萬貫扔了,換誰不瘋!」
說到這裡又抓住程二老爺。
「你不是在大理寺,快將那德勝樓的奸人們都抓起來,把錢拿回來。」
程二老爺沒好氣的甩開她。
「現在是錢的事嗎?現在是命和前程的事!」他說道,「你只看到五萬貫,難道沒看到他們這次惹到的是誰嗎?」
「是高家!」
程二老爺來回踱步,氣急敗壞。
「是,這是咱們家是成了笑話,難道只是咱們家成了笑話嗎?那高小官人更成了笑話!」
「那是誰?是高小官人!那是高家!」
這麼丟人的事,還是因為一個官妓,這輩子高小官人都脫不開了,換做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程二夫人也顧不上哭了,抬頭看著他,是啊,那是高家。
「老爺,那不管你的事啊,都是那兩個混帳惹得麻煩。」她忙說道,「你快去和高小官人說清楚!」
程二老爺面色陰沉。
「果然不聽母親的話,必有禍患啊。」他說道,「這個掃把星真是處處累害我,累害咱們程家。」
說到這裡又豎眉。
「把人帶回來沒?」
「老爺,周家不讓帶…」門外隨從怯怯說道,「把我們都打出來了。」
程二老爺大怒,抬腳邁步。
「反了他周家了,我的女兒為什麼不讓帶!我看看哪裡來的理直氣壯阻攔我帶走女兒!」
「老爺老爺,周家說了,你要是去了一樣打出來…」隨從說道。
「我看他敢!還有沒有王法!」程二老爺怒道,腳步卻停下來。
程二夫人也順勢拉住他。
「老爺,您跟周家之間用不著王法。」她說道,「老爺,不帶回來更好,都是那周家縱容嬌娘才這樣的,這都是周家的錯,您快去和高小官人解釋。」
對啊,推給周家!
程二老爺點頭。
「沒錯都是周家的緣故。」他說道,一面轉身。「快,拿衣裳,我這就去。」
程二夫人也忙趕著人伺候。
「還有四郎….」她說道。
程二老爺停下腳。
「這東西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我自當向朝廷請罪奪了他的進士身。」他面色陰沉說道。
這樣也可以向高小官人表明自己道歉賠罪的誠意。
程二夫人點點頭,恨得咬牙。
「沒錯,也讓他嘗嘗這要了命的滋味。」她說道。
「快來人備車出門,我這就去辦。」程二老爺念頭定下更是迫不及待。
門外管家急匆匆跑進來。
「老爺,出不去門,門被堵上了。」他喊道。「要帳的說了,再不給錢就要去告了。」
「該告誰告誰去!」程二夫人急道。
「夫人!現在這些鋪子是你的。」管家急得跺腳,「要是真告了,這些鋪子就要被官府查封了。」
查封!
「不行!」程二老爺斷然說道,「有雞還能生蛋,沒了雞。可就什麼都沒了,這鋪子要保住。」
「怎麼保?」程二夫人靈機一動,「不如賣一個鋪子保住其他的?」
「你瘋了,一個鋪子賣掉!那一個鋪子一個月能掙多少紅利你知道嗎?你還要賣掉!你還嫌白扔的錢不夠多嗎?」程二老爺豎眉喝道。
「那怎麼辦?」程二夫人說道。
程二老爺看向她。
程二夫人忍不住打個寒戰,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你嫁妝先拿出來應急。」他說道。
我的嫁妝!
「要,要多少?」程二夫人結結巴巴問道。
「來了七八個人。算下來大約有二萬貫。」管家說道。
二萬貫!
程二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我哪有那麼多錢!」她喊道。
程二老爺有些不耐煩。
「沒錢就湊一湊。」他說道,目光落在程二夫人的梳妝檯上。伸手一指,「那麼多金銀首飾變賣了也有不少。」
程二夫人驚愕回頭,看著自己的首飾盒子。
那些大大小小的三層架子上擺得滿滿的盒子,那些精挑細選的,那些還沒有逐一戴一邊的,那些還要傳給兒子女兒媳婦的….
「這可真要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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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還不知道誰荒唐呢。」
陳老太爺將一碗茶湯喝完放下。
「跟那女人比錢?人家只要願意,一條人命一萬二萬三萬貫都有肯買。錢對她來說,估計就跟水似的。來來去去的根本就不在乎。」
陳紹搖頭,接過一旁婢女遞來的手巾捧給父親。
「是說她行事荒唐,哪有女子縱容自己哥哥做這種事的。」他說道。
陳老太爺笑了。
「正是如此,她一個小女子都不能,別人更不能。」他說道。
陳紹聞言也笑了。
「我現在是看明白了,如果跟這女子撞上了,那就只要記住一個道理。」陳老太爺說道,伸出一根手指。
「吃虧,是福。」
說到這裡他又笑了。
「不過,要做到這個,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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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在殿門前,貴妃又理了理衣衫,這才邁步進去。
「陛下,這是昨日在臣妾在太后那裡討來的甜羹,陛下嘗嘗。」她笑道。
皇帝放下手裡的奏摺點點頭,一面含笑讓她坐下。
「來的晚了些,平王剛回去了。」他說道。
貴妃笑著應聲是。
「他如今大了,有什麼能做的讓他去做,陛下莫要太操勞。」她說道。
「大了也不一定省心。」皇帝說道。
貴妃的心頓時亂跳兩下,果然是又被呵斥了,看來這一次平王又讓陛下氣的不輕。
「平王魯頓,陛下多費心。」她說道。
皇帝沒說話,將吃了兩口的甜羹放下。
「去太后那裡吧。」他說道,一面起身。
貴妃忙跟著起身。
「陛下。」她遲疑一下說道,「您可聽說了?那程娘子包花魁的事。」
皇帝停下腳。
「太后知道了?」他問道,一面不待回答便笑了笑,「傳的可真快。」
陛下如今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了,看說話這陰陽怪氣的。
「陛下,這娘子行事可真是…」貴妃笑道。
「她行事不一直都這樣?有什麼可奇怪的。」皇帝打斷她說道,「死了幾個義兄,她都敢來頂撞朕,更何況自己親哥哥被打傷,更況且….。」
他看著貴妃。
「她一個小女子這般行事是荒唐,那一個小官人和一個小女子相爭豈不更荒唐?」
說罷拂袖。
「朕先去安妃那裡,你且先去見太后。」
貴妃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就被噎的面色漲紅,看著轉身的皇帝急的冒汗。
「….還先來告狀了,真不是男兒所為….」
皇帝的一句自言自語又飄過來。
唰啦一聲脆響,一隻價值不菲的官窯青瓷茶碗在地上四分五裂。
「皇帝是這樣說的?」
几案後,神情如同四分五裂茶碗一般難看的高小官人咬牙說道。
面前侍立的小廝神情戰戰。
「是。」他低聲說道。
話音才落又是一陣嘩啦響,高小官人將面前的几案掀翻了,起身暴跳如雷。
「程氏賤獠!程氏賤獠!」【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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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唐朝罵人的話,用民族屬性來羞辱對方,比一般的賤婢要狠一些,西南之地被稱為獠,所以南方人容易被罵成獠,程嬌娘是南方人。
資料查自《唐穿指南:啞巴虧不能吃,教您幾句唐代罵人的話》森林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