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妃聞言,淒涼地笑了起來。
「深更半夜,這麼大的動靜,皇上皇后會不知道嗎?他們只是懶得管罷了。」
皇后也不太敢得罪郭貴妃,最多明日派人過來,安撫她幾句。
至於明帝……她對郭貴妃頗為寵愛,就連上次之事,也只捨得幾天沒理她。
這次未必會嚴懲。
曇妃捂著流血的臉,眼底閃過滔天的恨意。
「郭貴妃,終有一日,本宮會讓你償還今天的一切!」
「去請太醫過來,娘娘受傷了,另外,把娘娘寢殿清理一番。」
桂嬤嬤擦掉眼淚,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
「不必了。」
曇妃冷冷地叫住了她,咬牙道:「這舒寧宮住不了了,本宮要去皇上寢殿住。」
「啊?」
桂嬤嬤臉色震驚,不可置信地看向曇妃,「娘娘,您確定嗎?」
自從曇妃禮佛之後,明帝就再也沒有碰過曇妃。
前些日子,曇妃主動送上門去,明帝都沒有理會。
今晚,又會有何不同?
曇妃整理了衣裳,帶著桂嬤嬤去了乾清宮。
見她頭髮散亂,臉上染著三道血痕,蘇公公頓時嚇了一跳。
「曇妃娘娘,這是怎麼了?」
曇妃低著頭,聲音哽咽:「蘇公公,勞煩通傳一聲,本宮要見皇上。」
她是徹底想明白了。
要想在宮裡立足,不能只指望宇文訣。
宇文訣在宮外再厲害,也管不到皇上的後宮來。
她只能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報仇,才能反擊!
桂嬤嬤連忙塞給蘇公公幾張銀票。
「蘇公公,舒寧宮被人打砸了,娘娘也被人欺負了,如今我們無處可去,希望您能通融通融。」
看著主僕兩人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蘇公公嘆了口氣,收下銀票,走了進去。
明帝正閉目養神,聽他進來,淡淡地問:「外面何人?」
這一天到晚的,連個安靜時間都沒有。
蘇公公低著頭,嘆氣道:「皇上,是曇妃娘娘,她被人打傷了,聽說舒寧宮也被砸了,如今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很是可憐呢。」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更何況,凌王之前也叮囑過他,要照顧曇妃一些,他還是多少要給些顏面的。
明帝聞言,臉色一沉,坐了起來。
「讓她進來,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蘇公公應了一聲,趕緊把曇妃請了進來。
看見明帝,曇妃委屈萬分,撲通一聲跪下了。
「皇上……」
她眼淚長流,只哽咽著,再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
明帝看見她如今的模樣,自然會問。
果然,明帝起身,親自把她扶了起來。
「曇妃,怎麼受傷了?誰這麼猖狂,連朕的妃子都敢打?」
曇妃泣不成聲:「皇上,是貴妃娘娘,臣妾正睡著,她就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打了臣妾和滿宮的人,還把舒寧宮給砸了稀巴爛……」
「夜深露重的,皇后娘娘又在病中不宜打擾,臣妾實在沒地方去,只能來求助皇上。」
明帝眼神掠過曇妃臉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又看向雙頰紅腫的桂嬤嬤,眼底怒火凝聚。
「郭貴妃做的?」
曇妃品階不低,宮裡除了皇后和郭貴妃,無人敢這樣對她。
曇妃咬唇,可憐兮兮地抬頭。
「皇上,貴妃娘娘是有些生氣,好像是因為前朝之事,不過臣妾不懂這些,臣妾只知道,皇上有皇上的道理。」
見曇妃挨了打還這麼懂事,明帝想到她從前簡單單純的模樣,忽然有些心疼。
他沉聲道:「放心,朕會為你做主,你今晚就在朕這裡歇息。」
墨王犯錯,郭貴妃還這麼囂張,實在是惹人生厭。
曇妃抬起淚眼,感激地看向明帝。
「多謝皇上,臣妾能依靠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明帝終於心疼她了。
她要抓住機會,一步步地往上爬,把郭貴妃那賤蹄子踢下深淵!
明帝嘆了口氣。
曇妃出身並不好,她乃是家中獨女,父母去世之後,就更沒了依靠。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總是黏著自己,一見到自己就興奮得語無倫次。
明帝憐惜地看著她,吩咐蘇公公道:「立刻去請太醫,過來為曇妃治傷。」
蘇公公恭敬地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當晚,曇妃就宿在乾清宮。
這邊,宇文訣和姜寧也已經回了王府。
藍管家牽著小寶兒等在門口,見兩人安全歸來,頓時鬆了口氣。
小寶兒掙脫藍管家的手,撲向姜寧。
「娘親,您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他下學許久都不見姜寧和宇文訣,又發現王府的侍衛少了許多,一顆小心臟就緊緊地提了起來。
因為上次娘親遇刺,王府也是這樣的動靜。
姜寧心疼地揉了揉小寶兒的後背,安撫他道:「娘親沒事,只是去辦些大事。」
小寶兒看向宇文訣,黑漆漆的大眼睛如同寶石般散發著光芒。
「壞蜀黍,你會一直保護娘親的,對吧?」
宇文訣下意識地看向姜寧,正好,她的視線也剛好看過來。
宇文訣喉結動了動,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會的。」
小寶兒這才放心。
他笑著在姜寧臉上親了口,說道:「娘親還有事要跟壞蜀黍商量吧?小寶兒回去等您。」
「乖,早些休息,明天還要去書院呢。」
小寶兒一蹦一跳地走了。
藍管家讓人去準備飯菜,又關切地看向宇文訣和姜寧。
「王爺王妃,今天可真是驚險,皇上怎麼說?如何處置墨王的?」
姜寧一大早出去就再也沒回來,可把他給急死了。
後來又得知城北宅院裡發生的事,更是提心弔膽。
對於姜寧的行蹤,小寶兒問了又問,他都不敢告訴孩子。
宇文訣臉色難看,眼底怒火還未散去。
「城北那宅子裡關了許多男子,都是被二哥和陸行舟抓去褻玩的,父皇也只是嚴懲了陸行舟,只給二哥關了禁閉,暫停職務。」
「這……」
藍管家嘆氣一聲:「罰得是輕了些,不過墨王到底被關了禁閉,王爺為何臉色這樣難看?」
宇文訣沉默下來,閉口不言。
姜寧唇角揚起譏諷地笑,「藍叔,你覺得,皇上該如何對那些被墨王褻玩,甚至虐死的男子?」
藍叔沉吟片刻,正色道:「自然是送他們回家,跟父母妻兒相聚,再給些補償,讓他們安度餘生。」
「錯了。」
姜寧聲音冰冷,清冷的聲音里染上殺氣。
「父皇下令,讓御林軍殺了他們,防止墨王的醜聞被傳出去。」
藍管家震驚得無以復加,不可置信地問:「王妃,是不是弄錯了?怎麼會這樣?他們都是無辜的人啊!」
甚至,還是被墨王和陸行舟凌辱欺壓的受害者!
姜寧鳳眸染紅,眼底不知是水光還是淚光。
「連藍叔都覺得,此舉不妥?」
「他們都是無辜的百姓,此舉自然不妥。」
藍管家臉色蒼白,仿佛遭到重創:「皇上身為大乾的君王,非但不為這些無辜之人主持公道,反而殺人滅口,簡直,簡直是……」
讓人遍體生寒!
姜寧深吸了口氣,冷聲道:「有何不妥?在皇上眼中,這些人都是螞蟻般的存在,或生或死,都不如他的臉面重要!」
大殿裡安靜下來,每個人心裡,都悲痛憤怒。
廚房送了晚膳過來,察覺到氛圍沉重,也不敢多言,放下之後就匆匆走了。
宇文訣和姜寧坐在餐桌前,也沒心情進食。
藍叔在一邊勸道:「王爺王妃,還是用膳吧,木已成舟,咱們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改變現狀。」
宇文訣吃不下去。
他放下筷子,黑瞳里暗濤翻湧。
「此事絕對不能這樣作罷,本王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憋屈地死去!」
姜寧眼底划過暗芒,菱唇勾起。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不能來明的?那就來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