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如今名單上的宮妃已悉數抵達。🍧☠ 🐊♥
漫步於行宮,稍作閒逛,便能與一兩位嬪妃不期而遇。興許是行宮的天氣恰人,風光旖旎,眾多嬪妃皆鍾情於外出漫步。
這一日,雲夢卿正臥于美人榻上小憩,青鳶緩步進來,走進殿內,柔聲稟告:「主子,有人持您的玉佩求見。」
雲夢卿聞之面露訝色,「把玉佩拿來給我看看。」
雲夢卿接過青鳶遞來的玉佩,確認無疑,此乃她當時賜予瑞城花魁綺羅之物。
略作思忖,言道:「青鳶,你傳話給福海,讓他派人將那花魁接入我宮中,福海自是知曉其中原委。」
青鳶頷首應諾,旋即離去。
待雲夢卿等到綺羅到來,已是申時時分。
綺羅面罩薄紗,緊隨青鳶之後,徐步跨入殿內。
目光落于美人榻上那傾國傾城的女子,心中不禁驚嘆,暗自贊道:好一個絕色佳人。
「綺羅參見貴嬪娘娘。」早在入宮之際,便有人告知她,昔日神仙眷侶般的二人,如今竟是帝妃。
此刻一見,果然如此,她心緒頗為複雜,其實和她的猜想一般無二。
雲夢卿輕聲言道:「起身吧。」接著向青鳶使了個眼色,青鳶心領神會,端來凳子,言道:「綺羅姑娘請坐。」
「謝娘娘。」話畢,綺羅端坐而下。
雲夢卿甚是好奇,想不到這一城花魁竟願來她身旁撫琴,遂問道:「綺羅姑娘為何改變想法,來尋本宮?」
綺羅面色糾結,欲言又止,又四處打量,雲夢卿見狀,示意青慧將殿內其餘宮女悉數遣出。
此時,殿內僅餘雲夢卿主僕三人與綺羅。
綺羅開口道:「娘娘,此前綺羅實不知娘娘身份。但那日回去後,於紅塵閣中常侍奉達官貴人,得知近日陛下駕臨避暑行宮,心中略有猜測。後又經一番輾轉求證,方知娘娘身份非同一般。」
雲夢卿眯起雙眸,她知曉自己身份後便願前來,想必是有所求,遂漫不經心地問道:「綺羅姑娘是有何事相求於我?」
綺羅頷首輕點,答道:「綺羅自小孤苦無依,於紅塵閣中歷經磨難,方至今日名動一城之花魁。然綺羅對這些虛名實不在意,只求能依附權貴,為我張家洗清冤屈。」
然瑞城畢竟非京城,能為她得罪京城權貴之人寥寥無幾,何況來紅塵閣的達官貴人又有幾人真心?
雲夢卿摩挲著手中玉佩,對捲入他人之事並無興趣,淡然問道:「此事於本宮有何益處?」
綺羅回應道:「綺羅的仇家乃是秦家。」
雲夢卿眉頭微皺,陷入沉思,秦家......她眼神複雜地看著綺羅,問道:「你可知道秦家的秦宇軒是聖武三年隨陛下征伐北戎的秦大將軍,且因救駕身亡?」
綺羅頷首應道:「綺羅知曉。」
「那你可又知如今秦家的當家之人,乃秦家唯一的血脈?」雲夢卿繼續問道。
綺羅再次點頭,繼而面露悲戚之色:「難道只因秦家乃忠臣之家,深得陛下器重,秦家便可肆意污衊我張家受賄不成?」
雲夢卿震驚不已,霍然從美人榻上坐起,面色一沉:「你竟是罪臣之後?」
綺羅頷首,恨意難平:「沒錯,當年張家遭逢大難,全族被流放,父親傾盡全力,方才保下綺羅。可他們在流放途中,竟無端亡故。他們身體向來康健,即便流放之路艱辛,綺羅也難以置信,父母親會在短短十天內相繼離世。」
雲夢卿深吸一口氣,問道:「你來投靠本宮,所求何事?」
綺羅搖搖頭,道:「娘娘,綺羅不敢奢求娘娘做些什麼。張家當年蒙冤的證據,綺羅有。只是張家的案子歸瑞城管轄,綺羅在瑞城這些年四處打聽,眾人卻對此事三緘其口。綺羅不敢貿然行事。」
繼而又道:「所以......綺羅想親自將證據呈給陛下。」
雲夢卿眼神複雜地看著她,綺羅畢竟是個姑娘家,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
雲夢卿初來這個世界時,為儘快融入,曾特意研讀過祈國律法。地方機構若非通敵叛國等重罪,不會將案件上呈中央機構,即京城的大理寺。
綺羅若要告御狀,首先需洞悉聖武帝的心思,他究竟是全然不知,還是放任自流。
即便聖武帝對張家之事一無所知,綺羅此時告御狀,聖武帝豈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張家,去查閱瑞城六年前的案子?況且還牽涉到秦家。
其次,瑞城眾官員對此事閉口不談,當年的案宗究竟記錄了什麼?張家全族流放,若要重新審查,到底會牽涉到哪些官員?
綺羅一概不知,竟想憑她所謂的證據去告御狀?
若綺羅藉由她的途徑告御狀,一旦失敗,秦家勢必反咬一口,以一條后妃干政的罪名,便能將她置於死地,還會連累爹爹。
雲夢卿優雅地坐在美人榻上,玉手輕輕撫摸著垂在胸前的如絲秀髮,朱唇輕啟,緩聲道:「此事於本宮而言,風險過大,你成功的機率,實微。」
綺羅神色愈發緊張,懇切地說道:「娘娘,綺羅曉得秦家如今有一靠山,便是現今後宮的琛昭儀。既然您與她同為妃嬪,若秦家倒下,琛昭儀不就對您毫無威脅了嗎?」
這也是雲夢卿一直留綺羅在此,聽她述說這些私密之事的緣由。
琛昭儀在陛下心中占有特殊份量,無論用何方法,她總要將陛下心中這根刺拔除。
雲夢卿微微皺眉,語氣平淡地說:「本宮可助你試探陛下口風,若最終陛下不在意張家,不願翻案,本宮也不會為你做任何事,本宮只遵循陛下的意志。」
她頓了頓,美眸微凝,鄭重地看著綺羅,又道:「在本宮沒有同意你將證據呈給陛下前,你必須死守這個秘密。」
綺羅聽了,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忙道:「是,綺羅定聽從娘娘的安排,多謝娘娘!」
綺羅在紅塵閣多年,那些對她甜言蜜語的男子皆靠不住,無人能幫她。
而眼前之人,自上次目睹昭貴嬪與陛下相處,她便知曉昭貴嬪是不同的......
繼續待在紅塵閣,於她已經沒有意義了。
雲夢卿頷首,朱唇輕揚,輕聲說道,「從今起,你便是本宮的侍琴宮女。」
綺羅聞言,立即站起身來,雙膝跪地,叩頭謝恩,「奴婢綺羅跪謝主子。」
雲夢卿轉頭對身旁的青鳶吩咐道:「青鳶,你去給福海說一聲,就說本宮收了一個彈琴的宮女,陛下也應該知道她。」
「是,主子。」青鳶恭敬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去。
雲夢卿揮了揮手,青鳶就帶著綺羅出去了。
雲夢卿慵懶地斜躺在美人榻上,隨口問道:「青慧,可知陛下今晚有何安排?」
「主子,琛昭儀邀陛下晚間去看她寫字,陛下應下了。」青慧皺著眉頭,如實回答。
雲夢卿聞言,心生疑惑:「嗯?寫字?」
青慧趕忙解釋:「近幾日,琛昭儀時常派丫鬟請陛下前去,不是看她彈琴,便是看她作畫。今日說是請陛下指導她寫字。若丫鬟請不動陛下,琛昭儀便會親自去清涼殿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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琛昭儀這是將自己扮作學生,與皇帝玩起了師生戀?呵,倒有些手段。
雲夢卿念頭一轉,又道:「可陛下昨日不是還來了本宮這兒嗎?」
青慧憤憤不平地說:「陛下是先去了琛昭儀那裡,才來的咱們這兒。」
雲夢卿眉心微蹙,她嗅覺靈敏,若聖武帝與其他宮妃相處久了,她定能嗅出他身上的味道。所以,他昨日來時特意洗漱過?
狗皇帝,掩耳盜鈴!
「既然陛下決定今晚陪琛昭儀用晚膳,那你派人去邀請白美人,本宮今晚要和白美人一起吃鍋子。」雲夢卿神態自若地吩咐道。
「是,主子。」回話的人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白美人應邀而來,她性子活潑,步伐也輕快,還沒進來,就聽到聲音了,「姐姐在殿內?」
青鳶笑著道:「是的,白美人。」
白美人走進月瑤幽庭,當她看到雲夢卿時,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眼神中透著一絲期待:「姐姐,你怎麼隨隨便便就這般好看?」
雲夢卿正躺著看書,聽到她的話後,她放下書,坐了起來,她的動作優雅而自然,隨即打趣道:「天生麗質。」然後輕笑一聲。
微笑著牽起白美人的手,笑著道:「阿璃來了,走吧,鍋子已經煮好了,我們去吃吧。」
白美人的目光緊盯著雲夢卿牽著她的纖纖玉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羞澀和喜悅,昭姐姐真的好好看,手也好軟。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跟著雲夢卿走,眼睛卻始終放在兩人牽著的手上。
到了桌前,雲夢卿輕輕地鬆開了白美人的手,輕聲說道:「阿璃,坐下用膳吧。」
白美人這才回過神來,她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點頭輕聲回應道:「嗯,好。」
用膳時,雲夢卿的神態十分放鬆,她不在意一些禮節,偶爾還會給白美人夾個菜。
白美人起初有些羞澀,但是她話多,雲夢卿也不曾發覺,見雲夢卿自然隨性的樣子,白美人也不時地給雲夢卿夾菜。
晚膳過後,雲夢卿提議出去散步。
白美人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她高興地問道:「昭姐姐,你今天不用伺候陛下嗎?」
雲夢卿微笑著回答:「陛下去蓬萊清風了。」她的語氣平靜,仿佛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白美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昭姐姐,我們一路散步到百花園附近的荷花池吧,那邊一到晚上就有螢火蟲,可好看了,我去給姐姐捉一些螢火蟲。」
雲夢卿點了點頭,「好,但是鍋子的味道太重了,去換身衣裳吧,你穿本宮的。」
白美人高興得紅了臉頰,「我真得可以穿姐姐的衣裳嗎?」
雲夢卿點點頭,「自然可以。」
等二人換好後,雲夢卿帶了青鳶,白美人帶了她的貼身丫鬟碧兒。
雲夢卿與白美人並肩而行,白美人興高采烈地說著話,雲夢卿則面帶微笑,不時地點頭應和。
走著走著,白美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挽上了她的手臂,
然後越說越興奮,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她拉著雲夢卿的手,輕輕搖晃著,提議道:「昭姐姐,明日我們再一同逛行宮吧。」
雲夢卿寵溺地點了點頭。
等雲夢卿來到荷花池時,真的看見了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的螢火蟲,心中難掩興奮。她從未見過螢火蟲,這奇妙的景象令她欣喜。
她喚來青鳶,接過裝螢火蟲的琉璃皿後,便迫不及待地輕輕走進螢火蟲群,她的動作輕盈而優雅,生怕驚擾了這些小生靈。
纖細輕靈的身影在微弱的螢光中若隱若現,宛如仙子下凡。
白美人在一旁看得入了神,心中驚嘆:好美啊,世上怎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雲夢卿在琉璃皿中裝了十幾隻螢火蟲後,覺得數量差不多了。
看著螢火蟲在琉璃皿的折射下,猶如點點繁星,璀璨奪目,嫣然一笑,情不自禁地嘆道:「好美。」
然後,她轉頭看著仍在發愣的白美人,心中納悶今日的阿璃怎麼一直走神,於是問道:「阿璃,你不捉螢火蟲嗎?」
白美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應道:「啊,哦哦,捉,這就捉。」
捉完螢火蟲後,二人繼續在行宮漫步,白美人一邊走,一邊不時地看向雲夢卿,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滿足和愉悅。
隨後雲夢卿還去了白美人居住的清馨小築小坐了一會兒。
等雲夢卿回到月瑤幽庭時,夜色已深,接近子時。
青慧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當她看到雲夢卿回來時,趕忙迎上前,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主子,您可算回來了。」
雲夢卿的神情依舊淡淡的,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青鳶趕忙回答道:「陛下已經在殿內等您快一個時辰了。」
雲夢卿點了點頭,「知道了。」然後她不緊不慢地走進殿內。
聖武帝面色陰沉地坐在殿內,見雲夢卿進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氣,沉聲道:「去哪了?」
雲夢卿向他行了個禮,隨手將裝著螢火蟲的琉璃皿放在桌上,然後微笑著走向聖武帝。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男人面前,聖武帝眼神深沉地抬起頭,凝視著她。
雲夢卿輕盈地彎下腰,雙手溫柔地捧著男人的臉,眼眸中閃爍著無辜的光芒,輕聲問道:「陛下在生氣嗎?」
聖武帝隨即將女人緊緊擁入懷中,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氣,「去做什麼了?」
雲夢卿依舊笑容燦爛,繼續輕聲說道:「陛下不是去了蓬萊清風嗎?臣妾一時興起,便約了白美人一同吃鍋子。或許是鍋子的美味讓人慾罷不能,臣妾不自覺地多吃了一些。飽食之後,臣妾與白美人一同散步,來到荷花池時,看到了許多的螢火蟲,臣妾忍不住去捉了幾隻。後來,臣妾又去了白美人的清馨小築,稍作停留,喝了口茶。」
她的語氣興奮而輕快,仿佛在分享一段愉悅的經歷
接著說道:「陛下下次如果去了別的地方,就不用再過來了。萬一臣妾去做其他事情,豈不是又要讓陛下等很久?」
聖武帝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語變得越來越難看,「那卿卿晚上就不要出去了,朕等了你一個時辰!」
雲夢卿的纖纖玉手似蝴蝶般輕盈,她的指尖輕輕划過聖武帝的脖頸。
然後順著男人俊美的臉龐一路往上,嬌笑著說:「陛下等臣妾一個時辰就這麼難受嗎?那臣妾每每等待陛下用晚膳的時候,豈不是要難過得淚流滿面了?而且,臣妾就算苦等,也未必能等來陛下。畢竟,陛下還需要陪別人用膳呢。」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聖武帝眉頭緊鎖,凝視著眼前這個笑得溫柔似水的女人,試圖從她的表情中解讀出她真正的情緒。
她是在生氣?
生氣的不應該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