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她的弱點(一更)
辛順的轎子在玉衡樓停下。
白日的陽川坊並不如晚上人多,尤其是發生命案這樣大的事,短暫熱鬧過後,玉衡樓門前清寂無人。
附近的春樓都在罵罵咧咧,稱今晚的生意必受牽連,玉衡樓里的姑娘們則在考慮今後何去何從。
近衛上前請示,辛順點頭:「去吧。」
衙衛和從信衛府的士兵將玉衡樓包圍,大量人馬進去搜尋。姑娘們的珠寶首飾被翻得底朝天,信函,書籍,書畫皆被收走,大大小小的柜子統一打開,一些大柜子和拔步床還被用力挪走,查看有沒有暗格機關。
整個玉衡樓雞飛狗跳,女人急哭了的聲音不停傳來。
最後,在總管事的書房中,尋到了五封信,三封來自永安,兩封來自臨寧,信上內容,完全坐實了玉衡樓與大平朝之間的牽繫。
從信衛府的一個年輕郎將出來,問要不要將玉衡樓里的人都帶走。
辛順想了想,點頭:「都帶走。」
看熱鬧的人這次不敢再靠近,遠遠圍著,辛順站在天光下翻看這五封書信,機要內容並沒有多少,其中兩封還是家書。
一匹快馬疾奔而來,馬蹄聲穿透熱鬧人群。
辛順回頭看去,來者是府衙衙衛。
「先生!」衙衛下馬後喘氣說道,「出事了,陳大人死了!」
「陳永明?」
「陳大人自殺了!並還放火燒了和心筠!」
辛順皺著眉,望著他沒有說話。
「是……畏罪自殺。」衙衛繼續說道。
「現場留有書信?」
「嗯。」
「知道了,」辛順收回目光,轉身朝轎子走去,「回衙門。」
隨著轎子離開,玉衡樓里的姑娘和僕婦,還有雜役,包括後院的廚娘們都被一併帶走,浩浩蕩蕩。
人群沒有馬上散去,謝忠和隨從站在人群最偏處,謝忠的目光望著辛順的轎子,眸中浮起羨慕。
「先生,這幾日著實亂。」小隨從說道。
「是啊。」謝忠點頭。
「錢奉榮在碼頭搬了那麼久的貨,也不見有何有用的東西。」小隨從撇嘴。
謝忠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其實,錢奉榮所給的貨倉的單子,可太有用了。
「咦?」隨從叫了聲,「先生,通緝畫像!」
謝忠循著他所指望去,是兩幅嶄新畫像。
只一眼,謝忠便當即認出畫上之人。
「怎麼是她!」謝忠驚訝,快步過去。
「先生,你認識?」
「你也認識,」謝忠說道,「我們坐船來時,在昭州離開的那個姑娘。」
「哦!」隨從一拍腦袋,「就是錢奉榮這大色鬼念念不忘的那個美人!」
「一定是她,」謝忠看向一旁支長樂的畫像,「這個也對得上。」
「那巧了不是?」
謝忠想了想,上前欲將畫像揭下,聽得大喊聲傳來:「那邊,那邊還有!快!」
謝忠止步,便見兩個衙衛快步跑來,上來便將剛貼上沒多久的畫像撕掉。
他們手中已拿著一迭,撕下來的畫像一折,準備往下一處去。
「兩位官爺,」小隨從喊住他們,「你們這是作甚呢,人抓住啦?」
「搞錯了搞錯了,他們不是我們要抓的人!」
「哦,那他們是……」
「關你屁事!反正不是兇手!」衙衛罵道,兩個人快步跑走,一副匆忙模樣。
「我呸!」小隨從啐道。
「走吧走吧。」謝忠溫和笑道。
因為是玉衡樓出得事,所以第一時間送來貼這邊的畫像特別多。
衙衛們分頭行動,累得氣喘吁吁。
李大夫和小徒弟收拾完行囊,準備離開,便見兩個衙衛將剛貼沒多久的畫像重新撕了。
「這奇怪的,」小徒弟說道,「師父,他們這是作甚?」
李大夫搖頭。
「我看,咱們莫不如去衙門吧?」
李大夫也在猶豫要不要去。
時下正亂,醫館是個多好的容身之處,現在棄安穩之所而去,未來委實不知何去何從。
「而且玉衡樓的所有人都被帶走了,那就說明玉衡樓的都不是好人,那殺他們的就肯定不是壞人,那我們指路的,便也不是壞人吧?」小徒弟繼續說道。
雖然聽著有些繞,但李大夫聽懂了:「欸?你的腦袋瓜怎麼這麼聰明?」
「那我們去衙門?」
李大夫想了想,依然猶豫:「要不,我們便去衙門看看,不一定進去,我們就在門口轉轉?」
「嗯!」小徒弟點頭。
一個大掌忽地拍在李大夫的肩頭。
李大夫驚弓之鳥般嚇得回身。
年輕高大的男子冷冷看著他:「李大夫?」
李大夫結結巴巴:「我不是……」
「就是他!」男子旁邊還站著一人,正是李大夫的棋友之一。
「你!」李大夫瞪大眼睛。
「我們聶將軍有請,」年輕高大的男子說道,「還請李大夫隨我們走一趟。」
「將,將軍……」李大夫的膝蓋一軟,差點沒癱地。
小徒弟眼疾手快扶著他,但小徒弟也是一頭的汗:「是,聶將軍?」
將軍里姓聶的本就不多,最出名的那一個,位高權重,跺一跺腳,整個從信都得翻天。
「走吧。」男子說道。
辛順回去府衙,聽聞聶揮墨已經來了。
趕去驗屍房,聶揮墨坐在椅子上,側顏俊朗如雕琢,一雙沉冷黑眸安靜落在那五具屍體上。
「將軍。」辛順走近說道。
驗屍房中又多了一具屍體,冰塊才剛剛運來,衙役正在安放,空中浮著極淡的煙火熏氣。
辛順的目光落在聶揮墨手中所捲起的畫像上,輕咳一聲,說道:「這阿梨,她……」
「先生有幾成把握,能在從信抓到她。」聶揮墨開口說道。
辛順頓了下,硬著頭皮道:「這個,奉才想都不曾想過。」
「你不想抓住她?」聶揮墨轉過頭來望著他。
「這,這抓不住啊。」
「陷阱呢。」聶揮墨說道。
「陷阱?」
「知她所求,圓她所求,她自會乖乖自投羅網。」
辛順一愣:「將軍是說,要麼李乾,要麼北元?」
「你瞧,」聶揮墨的目光看回那幾具屍體上,「她的弱點多明顯。」
「這倒,的確是的……」辛順低低道。
不知為何,辛順心下覺得一股心酸。
她才多大的少女,便背負如此深重的國讎與家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