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將一切告訴電話那端的祁母時。
聽筒里沉默了許久。
直到祁野有些擔憂地叫了好幾次媽,聽筒那邊才重新傳來了祁母的聲音。
「小野,你說,淼淼怎麼會成為這樣?」
祁母語氣里的傷心,幾乎凝成了實質。
祁野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的母親。
因為當年那場救命之恩,祁母一直覺得,祁淼是代替了她那個無緣的女兒來到了祁家。
她給予祁淼的,是她所能給予的全部母愛。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將祁淼當做是自己活下去的寄託。
因為祁淼,她可以走出失女的痛苦。
可當年的那個小天使,怎麼就成了這樣?
祁母一直覺得,是自己沒有教養好祁淼,所以才讓她成了如今模樣。
畢竟,就算她當年說謊讓祁家未曾收養南梔,但也曾經在年幼的時候,冒著危險從車裡救下過自己。
她也是有善良的一面的。
是自己沒有好好教導她向善,才讓她最後成了如今模樣。
但如今。
她為了和宴承磊賭氣,能夠讓全家人擔驚受怕。
自己遠在國外,被她嚇得坐立難安。
她的親姐姐南梔更是懷著身孕,為了她奔波到了醫院來。
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她對得起自己的姐姐嗎?
還有宴承磊,她是想靠這件事,讓宴承磊背上良心的負擔嗎?
「媽,或許她不是變成這樣,而是本就是這樣。」
祁野想起南梔冷冰冰提醒自己這件事情蹊蹺之處時候的神情,突然很想探尋,當年這對姐妹,在福利院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模樣?
南梔居然能夠比他們這些和祁淼相處了十幾年的人更了解祁淼。
「罷了。」
聽筒里的祁母已經傷心到了極點。
祁淼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讓她失望透頂了。
她也不是聖人,沒有辦法一直去引導祁淼走向正途。
每個人都各有命運。
她已經做了一個母親能做的一切。
就當她懦弱無能,想要逃避吧。
「我會讓你爸爸的律師來一趟T國,將家產劃分一事明確下來。祁淼雖然是養女,但到底教養了這麼多年,也是我們祁家人,該給她的那部分我們也不會薄待了她。」
祁母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下,而後繼續道。
「只是,她這樣的性格,也不適合參與公司經營。我和你爸爸,會將名下一些不動產分給她,同時會讓她每年從公司領取相應分紅,但是對於公司經營事務沒有任何參與及指導權利。如此,也算全了我們祁家與她家人一場的情誼了。」
這便是等於要和祁淼分家了。
祁母所說的給予祁淼的那些東西。
說實話,不算少。
僅那些分紅,便足夠祁淼在不折騰的情況下,舒舒服服過完這一輩子了。
更不要提那些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不動產,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個億的價值。
但是,對於祁淼來說,分家的意義可不是得到了一大筆財產。
而是她從此失去了祁家的名頭庇護。
這和之前祁野把她趕出祁家,逼她獨立不同。
當時,即便祁淼覺得自己丟盡了臉,可在不少人眼中,這也不過是哥哥管教妹妹。
如今嚴厲歸嚴厲,但等到兄妹二人和好,祁淼還是祁家的掌上明珠,還是他們得罪不了的人。
可分家的意義就截然不同。
要知道,祁晟和祁野兩兄弟可還沒正式分家呢。
兩兄弟分管著祁氏旗下不同的產業,但並未明確分家。
畢竟祁父如今年歲也算不上老,有他坐鎮這祁氏,兩兄弟的確不到分家的時候。
但這時候,卻把祁淼分了出去。
這不就是明著告訴大家,祁淼從此以後不算是正經祁家人了嗎?
祁家可以養著一個閒人,但絕對不會讓其參與到祁家的核心經營中去了。
祁母能夠狠下這番決心,也是徹底被祁淼傷到了。
只是,祁野提醒了一句。
「祁氏的分紅,也要在祁淼確定無犯罪問題,無重大個人名譽問題的情況下才能進行領取。媽,她這樣的性子,我們必須要未雨綢繆。」
不是祁野心狠。
而是比起祁淼,他和大哥,還要操心祁氏上上下下的上萬名員工。
祁家人的名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祁氏的股價。
他不能讓祁淼一個人,毀了幾代人才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更毀了無數家庭的依靠。
「你說的有道理,這些我和你爸會同律師詳談。小野,你放心,媽媽知道輕重。」
祁母這些時間也漸漸明白,因為自己對祁淼的偏疼,家裡這幾個男人,即便對祁淼有些不滿意的地方,也都沒明說。
但她不能一直這麼慣著祁淼了。
上一次,雖然同意了祁野的計劃,但心裡她還是對祁淼抱著一分期待的。
現在想來,她的這分期待,於祁淼來說是慈母心腸,於其他人來說,卻是自私的。
祁淼,沒辦法改好的。
這個事實,南梔懂得,小野懂得。
她也該懂得了。
掛掉電話後,祁野轉頭看向南梔。
這算來,是兩人正經第一次見面。
對於祁淼這位傳說中的姐姐,他一直很好奇。
畢竟,能夠拿下了宴珩,並且讓宴珩帶著回去見了榮老爺子的,這可絕不是什麼尋常人。
祁野這段時間和榮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所以得知了一些旁人不知曉的榮家秘事。
比如,榮老爺子破天荒見了宴珩那位情人。
聽聞,還相談甚歡。
這足以讓榮家那群人焦急起來。
而今天,她表現出的冷靜乃至聰慧,也讓祁野足夠刮目相看。
只憑對祁淼的了解,就能夠在短短時間內推斷出她假吃藥的事。
不過看來,她也是徹底對祁淼失望了。
是啊,祁淼的壞,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眼神微微下移,落到南梔那隔著衣服看不出明顯起伏的小腹上。
祁野垂下眼眸。
可惜了。
「南梔小姐,多謝你今天的提醒。不然,怕是我也要陰溝翻船,被她騙了過去。」
收拾好雜亂的心情,祁野主動跟南梔道謝。
南梔搖了搖頭。
「我來之前,怕她真的自殺,到底是血脈親人。只是我沒想到,所謂親緣,在她眼中不過是可以利用的隨意一環而已。」
說完,南梔也認真抬眸看向祁野。
「我和祁淼,就到這裡了,以後隨緣再見。只是祁先生,祁淼如今到底戶籍上是祁家人,她這個極端的性子……」
南梔略略停頓,而後搖了搖頭。
「罷了,我說這些倒顯得挑撥了。您和祁伯父及祁伯母,以後多多注意就是了。」
祁野苦笑一聲。
「你放心,我知道。祁淼,我會好好看好,以後不會讓她給你帶來任何困擾。包括宴珩,我也不會讓祁淼再去打擾他。」
「宴珩?」
南梔眼神中出現了明顯的詫異之色。
「祁淼和宴先生有什麼關係?」
祁野也是一愣。
她不知道宴珩和祁淼的事?!
那自己豈不是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