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掛掉電話後,眼中的神色複雜莫明。
剛剛電話中,王醫生幾乎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便將所有事都抖了出來。
他說祁小姐今天一大早就諮詢了他一些藥物的邊界用量問題,他越琢磨越不對,剛想往祁家打電話提醒一下這件事。
結果,就接到了自己的電話。
雖然聽起來很離譜。
但祁野知道,這是祁淼能夠干出來的事。
她從小就是如此。
在自己身處劣勢的時候,最擅長將自己化身成為受害者。
那自然,她就能反敗為勝,拿捏住整個局勢。
「你是不是和祁淼吵架了。」
還沒等祁野開口,南梔先開口問了宴承磊。
宴承磊有些遲鈍地抬起頭,臉上還帶著兩個明顯的巴掌印,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或許是因為南梔和那個女人在舉止上的許多相似之處,他下意識便回答了南梔的問題。
「昨晚,我們的確吵了一架。我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無法接受她騙我的事,所以故意羞辱她。可我沒想到……」
他剛剛也察覺到了祁野和南梔的談話。
看向祁野,宴承磊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祁淼她是諮詢了醫生後故意吃藥嚇我是嗎?」
如果在沒有給王醫生打那通電話之前,祁野聽到宴承磊剛剛的那番話,一定會揍上他一拳。
將人逼到了服藥這種地步,這是普通的羞辱嗎?
可那通電話後,祁野完全沒了立場,也沒了那個心思。
他的好妹妹,真是將人心算計利用到了極致。
宴承磊難得的那點真心用在她身上,全成了她算計的底氣。
祁野嘆了口氣,起身準備給還遠在T國的父母打電話。
母親擔心成那個樣子。
她身體自從車禍之後一直不太好,祁野擔心她急出毛病。
他此刻,已經沒了剛剛等在搶救室門口的焦急。
祁淼既然已經諮詢了醫生,做好了萬全準備。
這說明她格外看重自己那條小命。
空的藥瓶看著嚇人,但實際吃下去多少,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給家人發出那樣的簡訊,明知道家人會擔心她,卻依舊做出了這樣的事。
這讓祁野對她失望透頂。
而這時,搶救室的醫生也出來了。
「祁淼家屬是吧?病人已經沒事了,現在已經洗了胃。幸虧服下的藥物劑量小,不然今天怕就是有大問題了。」
醫生看到那幾個空了的藥瓶後也是嚇了一大跳。
好在觀察了病人的症狀後,確定並沒有全部服用,如今的昏迷症狀其實是助眠類藥物在發揮功效。
那幾個空藥瓶應該只是為了嚇家屬用的。
不然真全吃下去,怕是送醫院的機會都沒了。
簡單來說,祁淼就是吃了藥後睡得太沉了。
宴承磊沉默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還是南梔主動跟醫生道謝。
「好的,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辛苦了。」
目送醫生離開後,南梔轉身看向宴承磊那副頹廢模樣,輕笑一聲。
「我那位好妹妹還真是將你拿捏住了,在醫生的指導下,在安全的劑量里,演這麼一出苦肉戲,就可以輕易將一切她對你的欺騙抹平。」
「你還真是好騙。」
醫生剛剛的話,已經佐證了今日的這場鬧劇,不過又是祁淼的一場苦肉計而已。
其實,今天要是南梔不在,祁淼的這場計策大概率還是會成功的。
王醫生雖然電話里那麼焦急,但南梔不信,祁淼沒有事先警告威脅過他不要亂說。
祁淼是個謹慎性子,一定會想到管住這個家庭醫生的嘴。
不過,祁野打過去電話,這醫生也是個聰明人,自然迅速判斷出,大概率祁淼已經暴露了。
那他隱瞞下去就只有一個結果,就是丟了這份家庭醫生的工作。
所以,他才會在電話里一副焦急的模樣,好似自己本來就要跟祁野說這件事。
但若是他真要說,這麼事關人命的緊急事,為何會在祁淼跟他諮詢完後,過了這麼久才準備打電話跟祁家人說?
只要這位王醫生不說,醫生出來即便說幸虧病人服的量不多,宴承磊這個傻子,怕也只會以為是祁淼吉人天相了。
但如今,南梔戳破了這一點,就讓祁淼的一切安排都顯得很可笑了。
宴承磊也無法否認南梔的這句話。
甚至,他覺得,南梔果然是祁淼的同胞姐姐,雖然和她這麼多年未見,卻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這個妹妹。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傻子。」
宴承磊踉蹌著從椅子上站起身,頭也不回朝著醫院出口處走去。
他甚至等祁淼從搶救室內出來都不願等了。
於江忙跟上前去,生怕宴承磊精神恍惚下出什麼事。
宴承磊離開的時候,和打完電話回來的祁野打了個照面。
祁野略帶歉意對宴承磊低頭。
「祁淼的事,我代表祁家同你道歉。我會讓人儘快將祁淼的個人物品從你那裡搬走,也為這些時日祁淼對你的打擾感到抱歉。」
說實話,祁野一直是瞧不上宴承磊的。
不是因為他的出身,而是因為他的做派。
出身自己沒得選,可人生的路自己卻有的選。
頻繁多次成為小報頭條,各種花邊新聞纏身,這一切都足以讓祁野不喜宴承磊。
但在祁淼的事上,宴承磊的確無可指責。
是祁淼對不起他。
「不用抱歉,是我自己傻。」
宴承磊的臉上帶著自嘲的笑意。
他認真看向祁野,低聲道,「祁野,我知道,你想讓祁淼獨立,讓她學會懂事。可她不會如你所願那般向好的。」
短短兩天時間,宴承磊悟透了一個他早就該悟透的道理。
「她天生就是那樣的人,你改變不了她。」
說完,毫不猶豫離開。
祁野的臉上也帶著一絲難得的煩郁。
他知道,宴承磊說得對。
祁淼,的確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