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成江從周清蘊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段宏?
他一開始都沒反應過這個人是誰。
「他是段澤斌的孫子,剛剛被請到了燕城,在宴總那邊做客。聽說,馬上要啟程出國,好像是要去瓦登國際銀行取什麼東西。」
周清蘊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喝著茶,看向輪椅上的宴成江。
「段澤斌這個名字,您應當不陌生吧。」
他自然不陌生。
宴成江的手無力攥緊了輪椅。
段澤斌的孫子,瓦登國際銀行,取什麼東西。
這些關鍵詞,讓他不禁想到當年段澤斌離開時候跟他說的話。
「二少,我給您辦事,就是為了活得好點兒,您放心,我這個人口風最緊,只要日子順心如意,我是絕對不會隨便亂說的。當然了,要是突逢了什麼意外,我也是留了遺囑的,必定不讓自己白死。」
彼時還年輕氣盛的宴成江,恨恨看向自己這個曾經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
他怎麼也沒想到,本以為可以輕易抹除的嘍囉,如今卻威脅起來了自己。
偏偏,自己還真的被威脅住了。
宴成琢那件事許多細節都是段澤斌去做的,如果他真的反水,他手裡握著的證據足以致命。
可惜了。
當時想著宴成琢剛死,收尾的動作不能太大,免得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想卻讓段澤斌發現了異樣,提前給自己安排好了保命手段。
宴成江最後當然只能妥協了。
好在,段澤斌也算老實。
除了當初跟宴成江要過錢,後來讓宴成江給他生意場上幫了幾次忙,後面便像是死了一樣,從不在宴成江面前出現。
漸漸,宴成江也放心了下來。
只要能夠用錢穩住,就算不得什麼事。
只是他沒想到,宴珩居然找到了段澤斌的孫子。
他是知道了什麼嗎?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瓦登國際銀行,宴成江也不陌生。
想來,當初段澤斌便把那個保命手段存在了那裡。
他是要取出來給宴珩嗎?
會不會是自己誤會了?
各種思緒在宴成江腦海中紛亂閃過。
他沒了昔日裡的老謀深算。
宴成琢,那是他一輩子的陰影,是壓在他身上一輩子的大山。
即便除掉了他,這麼多年來,宴成江覺得,自己也從未真正鬆開過那口氣。
宴珩個畜生東西!他居然要對付自己的老子!
宴成江憤怒得臉都紅了。
「您先別生氣,我也是因為宴總和段宏見面的那家餐廳是我名下的,所以知道了一些他們聊天的細節。宴總突然見您幾十年前的舊部下的孫子,想來一定不是為了什麼敘舊。那段宏的生意又和宴氏沒什麼交集,那規模想來也入不了宴氏的眼。所以我便覺得奇怪,先來見您了。行,消息帶到了,我的任務便也完成了。那老爺子,我告辭了。」
說著,周清蘊起身準備離開。
一。
二。
三。
在周清蘊心中默念到三的時候,身後果然傳來了宴成江啊啊的喊叫聲。
周清蘊狀似詫異回頭。
「是還有什麼吩咐嗎?老爺子。」
宴成江緩緩在輪椅旁邊特別安裝上的觸屏板上寫下了一行字。
「我需要你們周家,幫我做一件事。」
宴成江也是沒辦法了。
他如今手頭根本沒有什麼可用的人選了。
之前的老部下,許多要麼被宴珩清算了出去,要麼直接投到宴珩麾下。
周家,是他如今最信任也最能用的人了。
畢竟,周清蘊如今和宴承磊也算是未婚夫妻。
不過是因為宴成江的身體一直就沒有好利索過,所以一直沒有正式舉辦什麼訂婚儀式。
但兩家心裡都是默認的了。
而且,宴成江如今口不能言,許多事只能通過寫字的方式交代去做。
也只有周家,他能放心用了。
周清蘊輕輕一笑。
「老爺子您放心,周家永遠是您最忠誠的部下。我現在就通知父親。」
這種手上染血可能留下案底的髒事,周清蘊可不打算自己去做。
她可還是要有清清白白的未來的,更要乾乾淨淨地去見自己的愛人,可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了。
不一會兒,周炳生便帶著兒子周奕到了。
看到周奕,周清蘊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趁著周炳生跟老爺子寒暄的時候,她悄然走到周奕跟前,壓低聲音道。
「你知道讓你來是做什麼的嗎?這不是好摻和的,弄不好把自己折進去,別糊塗了。」
曾經還頗為疼愛這個妹妹的周奕,卻只是嘲諷看了周清蘊一眼。
「怎麼,就只允許你在宴老爺子身前一枝獨秀,占盡好處嗎?周清蘊,我才是周家的繼承人!」
蠢貨!
周清蘊徹底沒了什麼多說的心思。
她後退一步,看著周奕自己主動往火坑裡跳。
果然,人不能心善。
難得心善一次,差點噁心到了自己。
也是自己太過天真了,當初宴頌的滿月宴上,不還是自己的好哥哥陪著自己一起去的嗎?
他明明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更知道那是折辱自尊的,不也是陪著自己去了嗎?
全程,可是沒阻攔過一句。
「老爺子,父親,我去宴少的房間看看他的傷勢了,你們幾位慢慢聊。」
周清蘊揚起笑臉,對前頭的三人輕聲道。
宴成江緩緩點了點頭,顯然對周清蘊主動離開,不打擾他們談論正事的懂事十分滿意。
周奕臉上則是有一絲隱晦的得意。
就算她再得宴老爺子的喜愛,這種時候不還是得出去。
周清蘊根本就不想理會這個自取滅亡的蠢貨了。
她笑了笑,主動退出了書房。
而伴隨著她的關門,書房的書架上、一旁的羅漢松下、窗簾內……
數個早已經被安裝好的攝像頭,開始兢兢業業工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