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擎天寺

  官道上,湯昭載著路上偶遇的兩位博士,開著動力十足的六龍寶車,直奔曛城。Google搜索閱讀

  雖然這兩位五品「大員」自視甚高,但因為江神逸的顧全大局,主動退讓,他們心中滿意,便不再矯情,兩個人一起擠在后座,顯然不大舒適,倒也沒有抱怨,大概是曛城離得確實近,打算忍一忍。

  不過,這也沒耽誤二位在后座哼哼唧唧,互相聊天。

  「真是,這回還是白忙。還受了那番驚嚇,剛剛我還以為要壞事了呢。」

  「怕什麼,咱們又不是沒有底牌。賊子不動手便罷,動手咱們就跑,找檢地司的給咱們平事。這回回去也要找他們,問他們怎麼治理地方的?到處都是牛鬼蛇神,若吾等安全有差,他們擔待得起嗎?」

  「唉,還是沒有差池的好啊。我等苦讀十載,難道是為了等著追授美諡的嗎?這一天天的吃不好睡不好,擔驚受怕,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

  「等魔窟降臨就完了唄。再之後就是檢地司自己的事兒了。也就這幾天了,超不過三五天,忍忍過去了。」

  「還是覺得憋屈,在京里大官太多,不尊重我們,到了地方本地人不禮貌,還是不尊重我們,那我們下來還有什麼意思?要依我的脾氣,收拾東西回京。」

  「還不都是那女人害得?天天叫著讓我們給位置,那白眼兒翻得,好像我們是兩個廢物似的。她不知道空型魔窟有多難測算?別說我們,就是官正、靈台來了又怎麼樣?就不能老老實實等魔窟降臨之後再去搜嗎?」

  「等我們回去上報,叫她吃不了兜著走。檢地司又怎麼樣,擎天寺不給他們推衍月時,他們拿頭去平魔窟?依我說,乾脆以後雲州的情報都要拖一拖,別給的那麼痛快……」

  湯昭聽得十分不爽,很想把這兩個大放厥詞的甩下去,突然道:「二位。你們從京城來的嗎?」

  背後兩人正議論得興起,突然被插話十分不耐,年輕的那個嗯了一聲。

  湯昭笑道:「我沒去過京城,京城很大吧?比我們雲州強的多?」

  年輕的那個哼了一聲,道:「確實,強得多。京城的繁榮你根本想不到。這雲州有什麼好?」

  湯昭嘆道:「是啊,我一直想去京城。最好……最好要是如你們一樣成為博士就好了。我一直想考入擎天寺,只是沒這個機會。」

  年長的那個慢條斯理道:「考擎天寺?你是舉人?」

  湯昭輕咳一聲道:「學生不曾中舉。」

  後面人搖頭道:「你這個年紀,還不中舉,看來是考不進了。擎天寺只要真正的少年天才。我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中舉了。我是十六歲中的解元。」

  那年輕的道:「我不如李兄,我十七歲,江州解元。」

  年長者李兄笑道:「小王是江南文華薈萃之地的解元,才子中的才子,比我禹州解元強。若非進了擎天寺,恐怕下一科就是狀元郎了。」

  湯昭啞然,雖然他是為了挑起話題,但被這兩位一說,他還真有點慚愧。雖然他在符式上也得了個狀元郎,但他自己知道,就算放下符式,也不跟著陳總學,正經拜大儒為師,十年寒窗怕也考不上狀元、解元的,能中舉都要看時運的。

  論讀書,他還真就不如人。

  就聽那年輕的小王道:「你別想擎天寺了,繼續做符式不好麼?這車就做的不錯啊,又快速又威風,我都想來一輛。」

  湯昭道:「可以啊,我可以給兩位大人定做的,一輛只需要五百金。」

  兩人異口同聲道:「五百金?!」

  小王叫道:「你搶錢啊?一輛車你賣五百金?這是金子做的嗎?」

  李兄同時開口道:「我一年辛辛苦苦俸祿才五百兩,當了靈台郎不過一千兩,幾十年才能買你一輛車?合著我一輩子辛苦就為了給你掙錢嗎?」

  湯昭:……

  算了,考不進就考不進吧。

  一陣風吹過,氣氛有些尷尬。

  湯昭本來想循序漸進,但此時也只能生硬的轉過話題,道:「其實學生是曛城人,聽說家鄉有陰禍,急匆匆穿越千里趕回來的。不知曛城還好麼?」

  小王道:「好是還好,就是封了,城門不讓進。你從外地來肯定是不能回家了,老老實實去附近找個城池等消息吧。少則兩三天,多則五天。五天之後要不就平安回家,要麼也就不用回了。」

  湯昭心裡鬆了口氣——自己果然還來得及,卻故意露出驚慌之意,語氣惶急道:「這如何是好?學生家還在呢……既然封了城,百姓自然疏散了吧?不知我家人去了哪裡?」

  小王道:「沒疏散,能去哪兒呢?魔窟可能降臨到方圓百里任何一個地方。一城十萬人口能躲到哪裡去?躲到鄉下去反而可能被一鍋端了。不如在城裡呆著。反正空型魔窟最危險的時候就是降臨的一瞬間,那時會綻放空間波動,擾亂周遭百丈——那也死不了多少人。等到空間穩定下來,只有一個通道口連接異空間,天魔也不出來,反而沒什麼危害了,在陰禍里這就算無害的。最多死幾百號人,哪就輪到你家頭上了?」

  湯昭神色微冷,緊接著道:「就不能推算得更細緻些嗎?我記得魔窟推算可以精確到百丈的。到時候只讓附近的人避難不可以嗎?」

  當時薛家附近的魔窟是精確到薛家宅邸的。不過那個特殊些,魔窟其實是追著薛大俠本人的。薛大俠在哪裡,魔窟就在哪裡。不過那時也封鎖了附近一座山,範圍也不下與一座曛城。

  小王突然怒道:「你這小子也說這些便宜話……」

  那李兄插口道:「行啦。我說你這符劍師也是讀過書的,和那些只知道掄劍動手的粗劍客不一樣,你是會動腦子的。你難道不知道空型魔窟和其他魔窟的區別?其他魔窟都有天魔的主動痕跡在,比較好推算。唯獨空型魔窟多是空間錯位意外形成的,是天變,裡面連天魔都不一定有,哪能那麼容易推算?能推算至三天以內,百里以內,這都是我等用盡全力的結果了。」

  湯昭心知他說的也不假,他自己在龍淵璇璣樓里查了不少資料,這些事情也都了解,空型魔窟確實和其他魔窟不同,甚至稱呼魔窟都有些奇怪,不如說是「空間碎片」、「小世界」來得準確。但它確實會在降臨時帶來災難,所以歸為陰禍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這兩人說話固然難聽,還真非故意使壞,只是能力不及。

  他只能嘆道:「天衍術也有極限嗎?」

  小王冷笑道:「多新鮮吶?天衍的衍字是推衍的衍,可不是瞪眼的眼。難道你以為是盯著天空用眼睛看嗎?誰也沒長前後眼,哪裡就看得那麼清楚了?聽說高遠侯號稱高瞻遠矚,一葉知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

  他說到一半,被李兄瞪了回去——這裡是雲州,開口褒貶高遠侯還是得忌諱些,只乾乾道:「你別問了,天上的事給你八個腦袋你想想不明白。老老實實在你們符式那一畝三分地上打轉吧。」

  一路說話,曛城已經近在眼前。

  小王指點他從北門進門,因為北邊離著守備府近。如今曛城守備府已經被檢地司占了,成了處理曛城魔窟的指揮所。擎天寺兩人也住在那裡。

  湯昭在城門口停車,眼見城門緊閉,還有兵卒把守。

  曛城乃是雲州南部第一雄城,日央郡的郡治所在,自前朝起便為一方重鎮,遠處便見城牆崇墉百雉,巍峨非常,城門樓更是高近十丈,虎踞龍盤。城下還有寬數丈護城河,吊橋鐵鏈高懸,兩邊角樓高挑,真是鋼鐵一般的堡壘。

  湯昭還知道這城門不只是看著好看,是經過符術、術陣層層加固的,經歷了百年時光越發巍然。有朝廷命官鎮守本城合理調動其中符陣,守城事倍功半,一夫當關,便是等閒劍客也強攻不進,更非尋常大軍所能攻破的。

  如今,早已清野的城門之前,竟站著一人。

  仔細看時,那人是個年輕女子,身穿武官服飾,相貌英氣中帶著煞氣,煞氣中又有幾分明艷。

  兩個博士從車上下來,更要活動被擠麻了的手腳,一眼看見那女子,心中均是驚奇,暗想:怪了,她今日怎麼轉了性子,出來迎接我們?

  再一看那女子臉上容色和悅,笑靨如桃李一般,果然是轉了性子。

  雖然和對方不對付,但既然今天這麼給面子,又有湯昭這麼個外人在,兩人倒也不便冷臉相對,都點頭致意。小王跟用手不著痕跡的把衣衫上的褶皺壓平。

  不過二位博士原地沒動,要等她主動上前。

  果然那女子笑吟吟上前,手掌伸出,不是要握手,就是要擁抱,倒唬了二人一跳,情不自禁的移步往前。

  那女子緊走幾步,上前……與兩人錯過,然後緊緊拉住了湯昭的手。

  檢地司曛城副使麥時雨滿懷喜悅道:「你怎麼才來?我等你好久了,阿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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