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太學的題目,稷下學宮把它弄成了「自己」的卷宗,既然自己解不出來,便給天下人去解。
所以卷宗上,前面兩道已經解出來的,放在了世人眼前,而那剩下兩道沒有解出來的,則是高高掛起,與前面兩道一併放出。
「今年見太學之題,巧而神異,如古老天文,又似河圖洛書,故學宮所見,心中不甚歡喜,自知不能獨解,此等有益之題,特意放出,還請天下庶人,士子,學生,大賢,聖人,君王,共同破之。」
那位放考題的學宮子把這諸卷宗發放到個人手中,他的身後有姜氏的子弟帶著書摞,而經過之前司馬夝的安撫,這些來應考的士子終於消停下來,在拿到卷宗之後,開始認真解題。
因為今年的特殊性,所以蕭菽同樣接到了一份,她有些忐忑,幾個月的惡補不一定能夠通過稷下學宮的大考,縱然她已經學習了很多,但不會的,她感覺更多。
尤其是之前那位學宮子所說的話,讓她更是心中惴惴。
連監考老師們都做不出來?
這,自己怎麼可能做出來呢....
但還是要鼓起勇氣,不能辜負司馬先生給自己的機會。
蕭菽打起精神,看見那些題目。
而此時,司馬夝俯下身,對她道:「自選題,前面兩道必解,後面兩道可以試著解。」
蕭菽的目光移動到後面的「兩道」題目上。
那幾十個數字陣列立刻就把她看傻了眼。
她呆愣著,好一會回神,有些僵硬的把目光移到了前面兩題。
這是太學的卷宗,還不是稷下學宮的卷宗。
司馬夝鼓勵她:「先解稷下學宮的試題,然後再看太學的題。」
他這裡在教弟子,邊上曹亭,高長恭兩人也是抓瞎,直愣愣的看著那些試題。
曹亭抓了抓腦袋,看著那天生天殺的問題。
「不恆其德,或承之羞......」
人不能長久保存自己的德行,免不了要遭受恥辱。
他提起筆寫了這兩句,然後就有些不知道怎麼向下寫了。
高長恭在嘀咕:「那肯定是繼續站起來啊....百折不撓,這是正確答案吧....學宮又不知道我在瞎寫....」
曹亭白了他一眼。
「這第二個,遵從天地自然的法則,一定是順應道的麼.....不是吧,這....是要從哪個聖門的角度去看?」
高長恭又開始嘀咕:「要是儒門,那當然就是不對啊,要是墨門,那就是天志,我的意思就是天志,我志則天志....法....天地有法,人亦有法,二法相衝,舍天而應人?」
曹亭也開始看,他們先看的太學卷宗,畢竟之前說的那麼神奇,而且解題時間有一個月。
不過,看來這入學考試,門檻似乎比他們想的還要更高啊。
人群里,來自幽門的少年虞霜翻著試題,目光動彈,越看越覺得有趣,當然,後面的陣列對他來說也很難,不過前面的問題麼.....
成為一個失敗者,在不能抵擋的力量前失去希望,那麼該何去何從?
天生天殺,道之理焉?
「這要看誰才是天生,誰是天殺了,生與殺者,若非一人,那誰才是道呢?」
虞霜的嘴角微微咧開:「就像是天門與幽門,南華與奈何,天生鬼殺,但有時候,白玉京未必是樂土,黃泉海也未必就是地獄。」
...........
冬日的風往往伴隨著大雪,數九寒天,很少有人願意出去。
但迫於生計,路上的行人雖然稀疏,但並非沒有。
南搏身望了望遠方,按照他的記憶,這裡應該快到洛陽的西郊了,太學是他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因為路途遙遠,並且因為上一次汾水決堤,導致黃河水流暴漲,所以他被耽擱了許多時間,不得不繞遠路行進。
後來他才聽說,汾水決堤,是因為有一隻妖神出現,他藉助大水屠了榆次城。
而徐無鬼出現的事情則不為庶人百姓所知道,各國能夠知道仙人動手的,基本上都是高層人員,當然,程知遠打退了妖神,這個事情還是值得描述一下的,畢竟想要掩蓋也不行,這麼大的事情,說壓就壓,也不現實。
你總得給這個妖神找個對手,趙國聖人沒有把這個勝利果實加在自己腦袋上的欲望,其他各國哪怕傳謠,也很快就會原形畢露。
說仙人與妖神戰,妖神被斬,仙人無蹤,這也確實是戰鬥之後的情況。
南搏身搓了搓手,覺得凍得厲害。
他的身邊吹起了一陣青風,南搏身轉過頭去,眼中所看到的,是一位從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的先生。
那像是一位儒生,穿戴極遵禮教。
「你去哪裡?」
那位中年先生向南搏身詢問,南搏身道:「去西郊。」
中年先生輕笑:「西郊太學嗎,洛陽城下的三大學宮之一,不過如今是最末了。」
南搏身搖搖頭:「太學藏經七千,古早時號稱一萬八千卷。」
中年先生失笑:「學宮藏經五千六百餘,更有各家聖門聖人講學在此,哪裡比不得太學?」
南搏身還是搖頭:「太學飽經滄桑,其中許多典籍,稷下學宮並不曾收錄。」
中年先生道:「你說一個,我聽一下。」
南搏身便道:「聞《四始經》原本,欲往一見,學宮可有此書?」
中年先生想了想,搖了搖頭。
南搏身又道:「聞說幽古籍《冥湮》藏於太學,不知學宮可有抄本?」
中年先生想了想,再度搖頭。
南搏身便是笑:「聞《韶樂》《六列》《六英》,此三舜之書....學宮可有?」
中年先天聽到這裡,便也是笑了。
南搏身又道:「聞青丘有遺失古樂《七星》《雲卿》《天孤》,學宮背靠塗山,可有此三樂?」
中年先生搖搖頭:「沒有。」
南搏身於是道:「看來學宮統統沒有,但我聽說,太學有。」
中年先生覺得有意思,今年遇到了很多怪事情,沒想到在去太學的路上,還能碰到一個專門為報上太學而行走的青年。
但是中年先生看出來,這個半大青年的來歷。
「太學也沒有《七星》,而且你也只是聽說而已,太學遺失卷宗比我們更多。」
南搏身道:「聽說過,總比未曾聽說要來的有些希望。」
中年先生聽了這話,微微一笑,並不在意他對於稷下的牴觸。
「不過,你的學識意外的淵博,那麼,需要我帶你一程嗎?」
中年先生向南搏身發出邀請,而這位來歷有些古怪的半大青年,卻也沒有推脫。
「那便勞煩先生了。」
南搏身自然知道,能夠隨著青風而來,神不知般的駐足在自己身側,眼前的這位中年先生,必已不是肉體凡胎。
這天下很大,但是能夠被聖人帶著走一程,這種機會,並不多有。
中年先生也沒有意外,他知道南搏身不會推脫,而他也很好奇,是什麼吸引眼前的這個畫中人前往太學,而不是稷下學宮?
僅僅是因為,太學藏經七千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