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燁凝視著地面的水漬,心中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為何對方寧願讓一桶水白白流淌,也不願讓他再品嘗一口?
這個疑問在他心中縈繞不去。
「這是我的水,我做主,就是不給你喝,怎麼了?」
打水的漢子傲慢地放下木桶,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他瞪著王燁,仿佛他是一個低賤的乞丐,不配品嘗那桶水。
王燁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眉頭緊鎖。
周圍的人群圍觀著,他們的嘲笑聲傳入他的耳中,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無助與狼狽。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既然他認為我已經弄髒了這桶水,不打算要了,為何還要全部倒掉,而不是讓我解渴呢?
這就是人性的複雜與矛盾嗎?
王燁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眼神平靜而空洞,仿佛被凌亂的髮絲遮住了內心的世界。
他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群。
他發現,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都在指責和嘲笑他。
然而,當他用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眸掃視眾人時,他們卻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靈魂似乎都受到了震撼。
他們感受到了王燁內心的堅定與力量,不敢再輕易嘲笑他。
王燁再次低下頭,心中喃喃自語。他想起了北宮昕,是否也曾經歷過這樣的痛苦和嘲諷?
他是否也曾經歷過人性的冷漠與無情?
打水的男子原本還想動手,但看到王燁那平靜而堅定的眼神,他退縮了。
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仿佛王燁的眼神能夠看透他的內心。
剛剛男子踹在王燁身上的那一腳,如果王燁沒有故意傾倒卸力,他可能會受到重傷。
然而,即便王燁的經脈盡斷,他的身體依然是古龍道體,絕非普通人所能比擬。
王燁沒有理會眾人的嘲笑和指責,他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地方,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他在思考著北宮昕所經歷的一切,或許他能夠理解北宮昕的那句話。
「世間眾生,與我何干?」
是啊!
既然眾生不善待他,天地也不眷顧他,那麼他為何還要為大世著想呢?
他應該學會保護自己,追求自己的道路,不再受他人的束縛和嘲笑。
這是北宮昕內心深處的真實寫照吧!
在這茫茫眾生與天地之間,他被迫成為了一個距離仙道最近的至高存在,一個渴望通過殺戮來證道成仙的人。
當有人侵犯了你的利益,即便你選擇放棄,也絕不會容忍他人染指。
這便是人心難測,人性複雜。
然而,王燁僅僅渴望一口清水而已。若那打水男子覺得水髒,完全可以待王燁飲畢後再倒掉。
為何非要選擇一個對己對人都不利的結果呢?
更何況,王燁為了這世間的生靈,付出了何等沉重的代價。
如今卻連一口清水都難以安心飲下,反而遭受毆打與辱罵。
「哈哈哈……」
王燁突然輕聲自嘲。
這些人,難道就是我與諸多強者竭盡全力守護的蒼生嗎?
為了他們,諸帝的意志消散,一位位人傑隕落,連同我浮生墓的滿門英烈……
「值得嗎?」
這句話,王燁仿佛在問自己,也仿佛在質問那些為了大世而英勇獻身的人傑。
王燁漸行漸遠,每一步都伴隨著他人的譏諷與嫌棄。
這種目光,讓他感到心痛如絞。
無論他是否為大世作出巨大貢獻,此刻的他僅僅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為何沒有一人上前詢問他的遭遇,是否需要幫助?
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嫌棄、辱罵和嘲諷的笑聲。
即便面對冥海的禁忌大帝,面對那站在巔峰的北宮昕,王燁也從未有過絲毫的畏懼。
然而此刻,他的靈魂卻在顫抖,撕心裂肺地疼痛。
他為諸帝感到不平,為師門兄長感到不值。
「我們到底為了什麼?」
王燁的心境陷入了瓶頸,充滿了疑惑。
他感受著無數道不善的目光,拖著疲憊的身體,漫無目的地前行。
「北宮昕,錯了嗎?」
王燁在行走中思索著,試圖尋找答案。
在眾人的非議與冷漠目光中,王燁的目光卻堅定地投向了遙遠的彼方,內心默默自問道。
「至少,我護住了我所在乎的人,這便足夠了。」
疲憊不堪的他,緩緩閉上了雙眼,感覺自己的身心仿佛已達到了極限。
每走一步,王燁都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重傷之下,他又無法汲取靈氣,身體逐漸不堪重負。
終於,在一次踉蹌之後,他眼前一黑,昏倒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有人昏倒了!」
街道兩旁的人們驚呼起來,然而卻無人上前查看。
在這個世界裡,王燁並非身穿錦繡絲綢的富貴之人,自然引不起他人的注意。
當王燁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
他輕輕咳嗽了幾聲,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時,一個皮膚糙黑的漢子推開了吱吱作響的木門,走到他的床邊,笑著說道。
「你小子命大,居然挺過了這一關。」
王燁微微一愣,隨即問道。
「這裡是哪裡?」
顯然,是這個黑漢子救了他,並把他帶到了這裡。
「這裡是清怡樓的後院。」
黑漢子回答道,同時從桌上端來一杯水。
「先喝點水吧,等會兒我給你拿幾個饅頭來墊墊肚子。」
王燁接過水杯,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清怡樓?
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了一聲道。
「謝謝。」
就在這時,他的肚子突然不爭氣地響了起來,惹得黑漢子哈哈大笑。
黑漢子笑著走向廚房,邊走邊說道。
「我這就給你拿兩個饅頭來。」
不一會兒,黑漢子便拿著兩個饅頭走了過來。
王燁接過饅頭,大口吃了起來。
在黑漢子的照顧下,他喝了幾杯水,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恢復了些力氣。
隨後,王燁向黑漢子詢問了一些事情,逐漸了解了自己的處境。
原來,昨日他昏倒在街上時,正是這個黑漢子路過。
他探了探王燁的鼻息,發現還有生機,便不忍心將他扔在街上,將他帶回了清怡樓的後院。
在月色的映照下,王燁的身影逐漸清晰,他隨著那位黑漢子一同歸來。
王燁不禁好奇地詢問黑漢子,是否嫌棄自己身上的塵土與疲憊。
黑漢子卻以他那憨厚的笑容回應,表示自己所從事的工作遠比這更為髒亂,對此他毫不在意。
更何況,面對他人的困境,他絕不能袖手旁觀。
提及清怡樓,它在這座城鎮中享有盛名,乃是一處繁華的青樓所在。
而黑漢子所從事的,正是那夜間清理街道的辛勤勞作。
在輕鬆的交談中,王燁得知了黑漢子的名字——天玄。
這個名字與他的外貌似乎並不相符,透露出一股文雅之氣。
原來,天玄自幼便遭受家人的遺棄,幸得一位善良的老漢收養,將他撫養成人。
這位老漢一生孤苦無依,未曾娶妻生子。
他將這個被遺棄的嬰兒視為上天玄予的禮物,因此為他取名天玄。
老漢傾盡所有,將嬰兒撫養成人,然而最終卻因疾病纏身而離世。
在處理好老漢的後事之後,天玄繼承了老漢的事業,開始了清理夜香的艱辛生活,勉強維持著生計。
在與王燁的交談中,他敏銳地察覺到王燁似乎經歷了不少風雨,甚至猜測他是否曾遭遇劫匪的洗劫,才會落得如此境地。
當問及姓名時,王燁稍作猶豫,最終選擇了化名王長青。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經脈盡斷,容貌黝黑且略顯猙獰,與曾經站在巔峰的浮生墓九先生相比已判若兩人。
即便他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又有誰會輕易相信呢?
在與天玄的交談中,王燁不動聲色地試探著,得知距離那一戰已過去三百年。
然而,對於更多的細節,天玄作為一個剛剛邁入人玄境的普通人,已無法提供更多信息。
王燁輕輕一笑,以沙啞的聲音回應道。
「家道中落,一路流落到了此地,便成了這般模樣。」
他的話語中透露著無奈與堅韌,仿佛在告訴世人,即便身處困境,他依然能夠堅韌不拔地前行。
未來的路途,充滿了未知與變數。
「小哥,對於未來,你有何打算?」
黑漢子,亦名天玄,眼中流露出一絲對王燁的同情,輕聲問道。
王燁沉默片刻,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道。
「目前,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黑漢子見狀,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道。
「若你不嫌棄,便與我一同勞作。」
「雖然收入微薄,但至少能有個溫飽。」
王燁的現狀,甚至比乞丐還要狼狽,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避開他。
然而,黑漢子卻願意與他交談,這份善意讓王燁感到驚訝。
「我……真的不會嫌棄我嗎?」
王燁直視著黑漢子的眼睛,聲音沙啞。
黑漢子搖了搖頭,笑道。
「人生在世,誰無困境?」
「相遇便是有緣,你的擔憂是多餘的。」
「何況,我的工作也並非輕鬆。」
經過深思熟慮,王燁最終點了點頭:「好,我願意留下。」
紅塵之路,是體悟人生百態、經歷世間磨難的修行之道。
師尊能將紅塵道修煉至極致,定然歷經了無數劫難。
如今的我,經脈盡斷,修為全無,或許順應天命,親身體驗這人間紅塵,也未嘗不可。
王燁思及此,覺得目前自己無處可去,便決定暫時留下,養好身體再說。
黑漢子留下這句話後,便離開了家,似乎並不擔心家中的財物會被王燁拿走。
數日後,在黑漢子的悉心照料下,王燁逐漸恢復了行動能力,力氣也恢復了一些。
這一天,黑漢子從附近的井裡挑了兩桶水回到木房子,專門為王燁準備用來洗漱。
按照黑漢子的說法,王燁既然打算留下,便需要去清怡樓與管事說一聲,這樣才符合規矩。
畢竟,黑漢子的倒夜香工作是為清怡樓服務的。
王燁此刻的居所,乃是清怡樓棄置的小後院,靜謐而寧和。
「小哥,先洗個澡,穿我的衣服吧。」
黑漢子天玄熱心地說道,隨即取出一個大木盆,倒入兩桶清水,示意王燁入浴更衣。
王燁依言褪去衣物,露出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讓天玄不禁驚訝道。
「這些傷,難道是那些劫匪所為?」
王燁微微點頭,沉默不語。
對於這些傷痕,他心中的思緒萬千。
對於大世生靈而言,九幽冥海的禁忌和那位存在,無疑是最為恐怖的劫匪。
然而,他們並非尋常劫匪,而是諸天之中最令人膽寒的存在。
王燁僅著一件輕薄的褲子,坐在木桶中,緩緩清洗著身上的污垢。
天玄看著王燁脫下的破舊衣衫,提議道。
「小哥,你這衣服已經破舊不堪,不能穿了,我幫你丟掉吧。」
王燁卻伸手制止了天玄,輕聲道。
「這衣服雖破,卻極為珍貴,不能丟棄。」
天玄疑惑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破衣,不解地問道。
「都已經破成這樣了,還有什麼珍貴的?」
王燁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認真地說道。
「這衣服名為龍鬚白瀾衫,曾是一件極致的道寶法衣。」
「雖然如今破損不堪,但它曾陪伴我度過無數歲月,見證了我的成長。」
「對我來說,它的價值無法估量。」
天玄聞言,恍然大悟,感慨道。
「原來如此,那我找個地方將它好好收起來吧。」
王燁不再言語,靜靜地擦拭著身體,每一道傷疤都似乎在訴說著他的過往。
他心中明白,這些傷疤和龍鬚白瀾衫,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這件龍鬚白瀾衫,源自龍鯉族的上古龍鬚,其珍稀程度可想而知。
儘管如今道韻已逝,衣衫顯得破舊不堪,但其價值依舊不菲,恐怕連一些尋常聖地的全部資源都難以與之匹敵。
回溯至三百年前的帝隕之戰,這件龍鬚白瀾衫曾為王燁擋下了絕大多數的致命攻擊,否則王燁的傷勢必將更加慘重。
時光荏苒,三百年轉瞬即逝。
我不禁陷入沉思,不知那些昔日的同伴們都身在何方,是否一切安好。
世人啊,你們是否還記得那個傳說中的浮生墓?
王燁一邊細緻地擦拭著身體,一邊陷入深深的回憶與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