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落青,儘管活了三十載,卻似乎未曾領略過權力的真正滋味,甚至在某些時刻,他的境遇竟不如一名宦官弟子。
在大牢之中,連一名小小的獄卒都敢對他無禮,若非忌憚與他的關聯,那獄卒的嘴臉恐怕會更加猙獰。
「請引我至那藏有通敵密信的密室。」
王燁環顧四周,對落青說道,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落青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後緩緩起身,朝著府邸深處的房間走去。
王燁緊隨其後,穿過曲折的迴廊,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屋院。
隨著屋門被推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屋內。
落青走到一個精緻的花瓶前,雙手輕輕搭在花瓶上,向左旋轉。
隨著他的動作,靠近花瓶的牆壁微微顫動,隨後牆壁上傳來一陣咔咔聲。
原本平滑堅固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精巧的密格。
「那封通敵密信,便是藏在這裡嗎?」
王燁看著空無一物的密格,眉頭微皺,低聲問道。
「是的。」
落青點了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這密格是你所建?」
王燁的目光從密格上移到了落青的臉上。
「並非如此,數月前刑部的人來搜查時才發現的,我對此一無所知。」
落青苦笑著搖了搖頭。
「若真如你所說,那麼這一切顯然是有人精心策劃的。」
王燁的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
「或許吧。」
落青嘆了口氣道。
「我自問並未得罪過誰,也並無什麼值得他人算計的東西,實在是想不通。」
王燁走到密格旁,伸手輕輕觸摸著密格的內壁,輕聲說道。
「這密格最多只打造了半年時間,肯定是有人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將這個密格打造出來的。」
落青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王燁。
「要精心布置一個密格,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王燁繼續說道。
「而且還需要對府邸的結構了如指掌,才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完成這一切。」
他的目光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道。
「這一切背後,必然隱藏著一個深沉的陰謀。」
「你雖無顯赫之權,無滔天之勢,但終究是天家血脈,皇子之尊。」
「難道在你的府邸之中,竟無一人能察覺此處的異樣嗎?」
王燁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疑惑。
「我府中不過幾個丫鬟,連府軍都未曾配置,若有人慾在我的宅院中暗中動手腳,我又如何能知曉?」
落青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滿了苦澀與無奈,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命運。
王燁轉頭看向落青,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他繼續用手撫摸著密格的內壁,仿佛在尋找著什麼。
片刻後,王燁突然低頭,目光緊緊盯著密格的深處,低聲驚呼道。
「這是什麼?」
「你發現了什麼?」
落青的心猛地一緊,他迅速衝到王燁身邊,聲音中充滿了激動。
「沒,沒什麼。」
王燁臉上露出惶恐之色,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隨後,王燁將手縮回,示意落青將密格關上。
他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仿佛在密格中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卻又極力掩飾。
落青滿心疑惑,按照王燁的指示將密格關上。
然後,王燁拉著落青走到桌邊,他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寫道。
「我在密格中發現了一個微淺的手指印,看起來有些日子了。」
「你別說話,寫字。」
看著桌上出現的一行字,落青愣住了。
密格中有一個手指印?
為什麼他之前沒有發現?
刑部的人也沒有發現嗎?
難道是他疏忽了?
密格中真的有一個手指印嗎?
落青愣了一下後,他也伸出手指沾了點兒水,寫道。
「會不會是刑部搜查時留下的手指印?」
王燁回答道。
「不是,這個手指印很淺,至少有半年以上了。」
落青和王燁對視了一眼,繼續寫著。
「難道這是陷害我的人留下的痕跡?」
王燁道。
「很有可能,我學過一個秘法,所以能夠發現這個微不可查的手指痕跡。」
落青激動得身子一顫,寫道。
「那麼我可以翻案了?」
王燁斷然下令道。
「我們必須立刻保護這個密室,確保無人能夠接近,以免證據被破壞。」
他謹慎地擦去桌上所有的茶水痕跡,一切行動都顯得小心翼翼。
「唉,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王燁與落青相視一眼,心中充滿了無奈。他們抹去桌上的痕跡後,王燁長嘆一聲。
「那麼,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落青詢問道。
「那封密信呢?」
「它現在何處?」
王燁摸了摸下巴,薄唇輕啟。
「密信此刻在大理寺中,恐怕我們無法輕易接觸到。」
落青回答道。
「那你能調遣多少人手?」
「至少需要封鎖整個府邸,然後我們才能開始深入調查,時間已經不多了。」
王燁繼續說道。
落青微微一頓,然後緩緩伸出兩根手指,靜靜地凝視著王燁。
「兩千人?」
王燁猜測道。
落青搖了搖頭。
「兩百人?」
王燁再次猜測。
落青依舊搖頭。
「那究竟是多少?」
王燁有些不耐煩地直接問道。
「只有兩個人。」
落青指了指王燁,又指了指自己。
王燁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抬頭望向天空,心中不禁感嘆。
身為皇子的落青,竟然沒有任何兵馬和權勢,這境遇也未免太過慘澹。
以落青這樣的身份,若是想要叛國通敵,恐怕連與敵國溝通的方式都找不到。
更何況,要將密信妥善保管,更是難上加難。
這一切都是疑點重重,然而前肅皇朝卻無人能夠察覺。
難道前肅皇朝的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是愚蠢至極嗎?
並非如此。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台階,一個能夠掩飾他們兵敗的代罪羔羊。
而落青恰好成為了這個替罪羊,因為他的府邸中搜出了密信和珍寶。
因此,落青便成為了這場政治風波的犧牲品。
前肅皇朝正面臨如何安撫民心與提振士氣的難題,此時落青意外地被扣上叛國通敵的罪名。
卻意外地成了解決這一困境的契機,為皇朝的穩定帶來了轉機。
王燁在深思熟慮後,決定暫時放下紛擾,尋找真相。
他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嘴角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
夜幕降臨,寂靜得仿佛連蟬鳴都消失了。
平伯侯府內,王燁與落青的一舉一動,都被皇宮深處和某些勢力所密切關注。
皇宮深處,一張華貴精緻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張白紙,上面赫然記錄著王燁與落青之前在桌上寫字對話的內容。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清晰無誤地呈現在紙上。
與此同時,這些對話內容也在某些勢力中流傳開來。
王燁與落青似乎毫無秘密可言,日夜受到嚴密的監視,無法逃脫那些監視者的視線。
至於到底有多少股勢力在暗中觀察他們,那就不得而知了。
今夜,王燁和落青選擇在密格屋院中休息,似乎擔心屋內的秘密被人發現。
落青比王燁更加激動和緊張,不時地走到密格旁邊查看,甚至打算就在旁邊休息。
在落青看來,密格中的手指印是他洗清冤屈的唯一線索。
只要找到與這手指印相符的人,就能找到打造密格、甚至放置密信的人,那麼一切謎團都將迎刃而解。
然而,茫茫人海中,如何尋找與密格內手指印相符的人呢?
落青為此躊躇不已,難以入睡。
他身無分文,麾下無一兵一卒,該如何展開調查呢?
這種無力感讓落青倍感窩囊和悲苦。
然而,他不能放棄,因為他的母妃和皇妹還在等待他的救援。
他們的命運與他的生死緊密相連,他不能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為了珍視自我與所愛之人,落青絕不能輕言放棄。
王燁並未如落青那般緊張,他悠然自得地捧著一壺美酒,輕輕啜飲,似乎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他問道。
「七皇子,你覺得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落青一時語塞,迷茫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不知道。」
王燁似乎並未對四周的隱匿氣息有所察覺,他繼續低沉地問道。
「那你就沒有什麼夢想或理想嗎?」
「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
落青沉思了許久,然後鄭重其事地盯著王燁,緩緩開口道。
「我的願望是保護我的家人,讓他們一生平安。」
這個簡單的願望,卻蘊含著巨大的責任與挑戰。
就像這一次,如果落青無法洗清罪名,他的母妃和皇妹恐怕會遭受不幸。
王燁似乎感受到了落青的堅定與執著,他輕聲道。
「但前提是,你必須擁有保護你所愛之人的力量。」
落青深以為然,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與脆弱。
他好奇地問道。
「那你呢?」
「你來自何方,又有著怎樣的願望?」
王燁靠在牆邊,沉默片刻後,回答道。
「我從遠方來,為了尋找我的妻子。」
落青微微一愣,他打量著王燁,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在修行者的世界裡,二十出頭的年紀還算是年輕,而成親似乎過早了些。
王燁仿佛看到了那抹白色的倩影,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他並未解釋更多,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落青轉移了話題道。
「那我們明天該如何行動?」
「你有什麼計劃嗎?」
此刻的落青迫切地想要洗清自己的罪名,救出母妃,讓皇妹重獲自由。
他的心中充滿了決心與期待。時光荏苒,落青所余的時間已然不多。
若屆時未能給君皇與大理寺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將再無翻身之日。
「你可還記得那個通知你前往皇后寢宮的人?」
王燁的眼中閃過一絲靈光,似乎已有頭緒。
「自然記得,那是皇后娘娘寢宮中的宮女,名叫小粉兒。」
落青點頭,這些記憶對他而言,清晰如昨。
曾幾何時,落青接到小粉兒的通知,稱他的皇妹清月公主不慎損毀了皇后娘娘心愛的長琴。
聞訊後,落青連夜趕往永信宮,卻在途經御書房時意外暴露了行蹤。
那時,御書房內正商議著關於出兵與路線的軍事機密。
落青因此受到了君皇的責難,但他毫無怨言,立刻前往永信宮。
然而,他得到的消息卻是虛假的,清月公主從未踏足過永信宮。
當時,落青並未深究,只當是有人捉弄於他。
畢竟,在宮中,此類事情早已司空見慣。
只要小妹未得罪皇后娘娘,他便心安理得。
「明日你去皇宮打探一下,看看能否找到那個宮女。」
王燁輕敲地板,沉聲說道。
「不必了。」
落青眼中閃過一絲黯淡,嘆息道。
「在我叛國通敵的罪名尚未落實之時,便聽聞小粉兒因觸犯宮中律法,已被問斬賜死。」
「殺人滅口,動作倒是迅速。」
王燁並未感到意外,只是輕輕感慨道。
「如此,線索便斷了。」
落青緊握雙拳,青筋暴起。
「未必。」
王燁淡淡道。
「你何不查查那個宮女究竟犯了何律法?」
「又是被誰問斬?」
「以及她在那段時間內接觸過哪些人?」
這句話,不知是對落青而言,還是對那些隱藏在四周的勢力所說。
「如今,各大勢力都在密切關注你的動向。」
「即便有人想暗中抹去一切痕跡,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
「或許你明日可以去探查一番,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麼。」
王燁輕酌一口酒,語氣中透露著淡淡的隨意。
「你說得對。」
落青沉思片刻,點頭贊同道。
「那你呢,你有何打算?」
「我自然是留在此地,哪兒也不去。」
王燁抬眼望向密格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如此甚好。」
落青點頭,表示理解。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灑滿了大地。
落青早早地朝皇宮出發,心中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些線索,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而王燁,則似乎悠閒自得地待在宅院內,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