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子在聽聞王燁安然無恙地歸來後,花白的鬍鬚竟忍不住地輕輕顫動了幾下。
他擔憂的面色瞬間變得欣喜,而後低聲笑罵道。
「這臭小子終於回來了。」
「要是過幾日還不滾回來的話,老子都打算調集大軍去把這渾小子抓回來了。」
王老爺子的話中雖然全是責罰和斥責,但是他渾濁邃然的眼眸卻沒有半點兒責怪之意,只有濃濃的寵溺和喜色。
按照王老爺子當初一直掛在嘴邊的話,那就是。
「咱都是大老爺們兒,不會煽情。」
與此同時,在一處幽靜的院子內,坐在輪椅上合眼休憩的王賜天也緩緩地睜開的雙眼。
他冷峻的嘴角微微的揚起了一個弧度,喃喃道。
「這渾小子,真是讓老子不省心,回來了,便好……
王家,深院
王燁回到了王家後,便將封殘月安排在了自己的宅院內,不准許他四處亂走。
而王燁則是在王家老爺子的宣令下,來到了深院內。
深院內,王老爺子沉重地坐在一張黑色的古椅上,王賜天依然是輪椅相伴的坐在王老爺子的左側。
周圍靜謐無人,仿佛一切都顯得那麼安詳沉靜。
「爺爺,二叔。」
對於眼前的二人,王燁極為的恭敬,躬身抱拳的說道。
看著王燁安然無恙的身體,聽著他的問候聲,王老爺子黑板著的臉慢慢的柔和了幾分。
「臭小子,回來就好。」
望著王老爺子的蒼蒼白髮和褶皺的容顏,王燁穩若磐石的心境都微微顫動了幾分。
「小燁,你在京城消失了近一個月,我和你爺爺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就對外宣稱把你關禁閉了。」
「你小子莫要說漏了嘴。」
王賜天孤傲冷峻的面頰上流過一縷溺愛之色,對著王燁輕聲告誡道。
「是,二叔,小燁明白了。」
王燁點頭應道,心底有一股熱流淌過。
為了不引起某些心懷不軌的人注意,自然是要解釋清楚王燁消失了一個月的理由。
畢竟,王燁再怎麼不濟,也都是王家兒郎,難免會有人在上面做文章。
隨著時間的流逝,場面莫名其妙地變得沉重和壓抑了起來。
王老爺子和王賜天凝視著王燁,似乎想要將王燁給剝開來好好打量一番。
「臭小子,你……去了哪裡,可有所收穫?」
王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終究是無法避開這個令人感到沉重的話題。
王賜天對此似乎極為的感興趣,他坐在輪椅上的殘軀都忍不住的微微抖動了一下,雙眸如星的直視著王燁。
王燁不動聲色的合了合雙眼,內心做出了一個決定,而後抬頭看著王老爺子和王賜天,故作尷尬的說道。
「爺爺,二叔,對不起,我依然和以前一樣,沒有半點兒用處。」
說著說著,王燁緩緩地低下了頭,仿佛是因為自己辜負了長輩的期望而在自責。
「唉……」
聞言,王老爺子似乎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便走到王燁的身前,拍著王燁的肩膀,安撫說道。
「沒事,不用自責,以後咱們再慢慢的想辦法。」
王賜天期待的目光在王燁的回答下,也慢慢地暗淡了下去,原本輕顫激動的手指也如磐石般再無法撼動了。
王燁自有蒙天秘術,倘若他不出手暴露自己的修為,恐怕百國之地都無人能夠看清楚他的深淺。
因此,在王老爺子和王賜天的眼裡,王燁依然只是一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他們只是期望王燁能夠打通經脈氣力,踏入修行之路。
只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半分責怪王燁的意思,只是臉色有些黯然神傷罷了。
原本他們還希望王燁在劍塚外圍中,尋到一絲修行的可能。
如果王燁能夠凝聚玄氣,哪怕天賦是最差勁的,那麼他們也會傾盡王家所擁有的一切,將王燁培養成才。
但是,此刻王老爺子和王賜天都不禁流露出了一抹悲涼之色,感覺一切終究是鏡花水月,難以改變。
王家滿門英烈,自王老爺子到王燁已然亡故的兩位兄長,皆是人傑。
可唯獨到了王燁的身上,卻用盡一切辦法也無法改變廢體的狀況。
「難道……天,要亡我王家嗎?」
王老爺子望著擎蒼,乾裂的雙唇慢慢泛白,內心涌動著無盡的悲戚和淒涼。
王賜天呼吸緩緩一沉,黯淡無光的眸子迴轉了過來,然後對著王燁沉聲道。
「既然回來了,那你就好好準備一下吧!過兩日便是蕭家和咱王家的結親的日子。」
王燁聽到王賜天突然轉變的口風,內心忍不住的沉了幾分,竟不知該如何開口辯駁和反抗。
王老爺子似乎也默認了王賜天所說的,雙手輕輕負背的望著擎蒼。
一縷縷花白無色的髮絲在清風拂過下顯得有些凌亂。
「臭小子,你放心,此事在之前已得君上同意了,你到了蕭家不會受到欺辱的。」
「如果……」
王賜天似乎有些不忍的轉過了眼神,沒有和王燁凝視,而是望著前方無盡的虛空,沉重道。
當真有人欺負你的話,那麼……以前你怎麼打回去的,以後也便怎麼加倍欺負回去。」
「只要我和老爺子在世一日,你就放開了做,不用怕。」
王賜天的話語漸漸變得微不可聞。
可是在王燁耳中和心裡,卻猶如那漫天熊熊火焰在充斥著擎蒼,無法平靜。
誰也不知道王賜天說出這番話用了多大的力氣。
無人能夠明白王賜天所承受的壓力,更加無人曉得王賜天心中的沉傷。
他是王燁的二叔,昔年問鼎天下的一代悍將,被無數血敵稱為赤膽將軍,令無數人聞風喪膽。
原本,他是王家的頂樑柱,是支撐起王家的擎天之柱,可是卻因一場血戰而落得個殘疾,再無當年的英姿。
若是五年前的一戰,他戰死了沙場,也許會是更好的結果吧!
可是,他活下來了,雙腿卻再無知覺。
王賜天想過用死亡來解脫,但是他不敢,因為他肩膀上的擔子很重。
即便他殘疾不可再戰,但是他昔年積累的將威和深入人心的霸道,依舊令一些宵小之輩不敢妄動。
因此,他要活著,煎熬得在輪椅上活著。
不僅僅是因為王家,還有心中的一抹塵封的記憶。
王賜天多麼希望王燁能夠修行,那樣他肩膀的擔子會有人能夠和他分擔。
即便為此付出一切的代價,也要讓王燁成長起來。
但是,王燁剛才的回答,讓他的最後一縷希冀化作了雲霧散去。
「讓小燁入贅蕭家,讓他安然無憂地度過一生吧!」
「王家的輝煌若是往後散去了,以這臭小子的脾性,怕是難得善果。」
「往後,有蕭家的震懾,臭小子也能夠好好的生活,我也可以向大哥交代了。」
王賜天慢慢的合上了眸子,如同一汪清潭般陷入了死寂,內心喃喃自語的說著。
濃郁的涼意在深院中彌散著,仿佛這天地間都在悲鳴地嗚咽。
望著王賜天和王老爺子的神傷孤寂的模樣,王燁怎麼可能理解不了呢?
王燁多麼想說自己不再是當初了,多麼想告訴他們如今的自己已經可以修行了。
但是,王燁依然沒有說出實情,而是對著王老爺子和王賜天兩人沉重的行禮,說道。
「小燁明白了,還請爺爺和二叔放心。」
若是王燁貿然地告訴他們自己能夠修行了,那麼定然會被他們追問下去,甚至還會影響他今後的一些行動。
而且,京城中想必有很多人都不希望自己能夠修行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