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生死不悔

  謝府戲台的造型和才子廣場差不多，只不過半徑小些，可層數卻更多，為的就是便於人多時候觀戲緊湊。

  高高的戲台上沒設看棚，而是類似競技大廳，有三個獨立的隔間。正中那間是專門為貴賓所設，左右兩間給戲班人員休息化妝之用。

  秦嵐此時就在戲台的貴賓間中, 小青正陪伴左右。

  梅山五劍和桃谷六刀在房間外面護衛，時刻關注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都說「隨緣隨分是生涯，莫使身心亂似麻」，可此時的秦嵐卻失去了往日的從容淡定，有些心慌意亂。

  亂是有原因的，因為她決定一會通過小青讓謝隱大師帶倪霧過來, 美其名曰是更進一步探討畫技，其實就是想看看這個天縱奇才到底是不是救她的那個乞丐。

  如果兩者是同一個人, 秦嵐覺得這一定就是上天特意給她安排的，所以心中自是忐忑彷徨。

  而一旦確認了倪師就是救她的人，她將如何面對則是秦嵐心中最大的糾結。

  秦嵐畢竟是堂堂的公主，就算倪師具有大才，可君君臣臣這些束縛可不管對方是誰。

  如此一來，想要走近倪師恐怕就勢無可能，因為兩人之間有太多看不見的東西在阻隔！

  秦嵐雖然貴為公主，但讀書極多，也知道文人學子中有一些人非常清高，絕對算是另類，所以她非常害怕自己的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會打亂了所有的設想。

  她想讓小青傳遞給謝隱大師的口信是請倪霧過來，而不是召見。

  ……

  倪霧此時還在競技大廳內，知道下面的節目是聽戲, 有些興趣缺缺, 意興闌珊。

  人的愛好是有所區別的，不是什麼都會喜歡, 別人追捧得再好, 自己如果不喜歡, 神都沒轍。

  倪霧就是這樣。

  他小的時候看過幾次戲，每一次都是那邊開始了，他卻進入春秋大夢，而當那邊結束時，他也能及時醒過來，連自己都好奇為何會在那麼吵的環境下能去見周公。

  對他而言，武戲才能讓他感到一點興奮，否則聽著咿咿呀呀的唱詞真的很難強迫自己喜歡。

  隨著武功越來越高，舞台上的花架子也吸引不了他了，所以感到有些疲憊的倪霧就想回去了。

  魔琴老祖也想回去。

  他倒不是討厭看戲，而是多年研究琴技，早就出神入化，如果讓他聽見嘈雜的破音或不和諧的地方，覺得那是一種折磨。

  就像禿子頂上的虱子，誰看見誰彆扭。

  魔琴老祖知道天道都有缺，所以對其他事物也沒太苛求，可唯獨琴技一項他是真的百般挑剔，精益求精，否則也不會研究魔琴琴譜幾十年。

  可惜，倪霧和魔琴老祖想回去的決定被顏如玉一口否決了！

  對顏如玉而言, 今晚經歷的事好像比她以往所有日子都曲折精彩, 不但明里暗裡靠近了祖典這個榆木疙瘩，還對倪霧有了更深的了解，知道自己這個姐可是撿到寶了。

  雖然她心疼錢，可隨後也想開了，知道憑藉倪霧對丹青絕技的掌握，想要發家致富簡直太簡單不過了。

  倪霧今晚所做的一切，算是徹底贏得了口碑，以後他的書畫定會迅速火遍四國，那時只要逼著這個弟多畫幾幅，她可是扶搖直上九萬里，一夜暴富絕沒問題。

  在顏如玉的眼裡，她這個弟可不是弟那麼簡單了，簡直就是搖錢樹財神爺！

  想開後的顏如玉心情大好，怎麼可能錯過謝府難得一見的大戲呢？

  天羽戲班雖不敢說在四國之內最有名，但至少在盤龍島所屬的後世南楚里算是最頂級的，平時都是給王公大臣表演，普通百姓根本就沒有機會觀看。

  這段時間，天羽戲班的大名不脛而走，多少人夢寐以求想進謝府觀看卻都被拒之門外，所以已經進入謝府的顏如玉早就惦記上了，此時要想拉她回去，九牛二虎之力都是不夠的。

  柳山和顏如玉差不多，也非常想留下來看戲。

  他可不管聽不聽得懂，反正主要是想看台上的美人，在乎的只是「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

  倪霧和魔琴老祖一見顏如玉和柳山都想留下來，當然也不好拂逆二人，也隨著人群向戲台方向走去。

  一路上，眾多學子全都抱拳鞠躬，簡直眾星捧月一樣，讓柳山都飄飄然起來。

  柳山雖然有把子力氣，可有些跛足，算是最為普通的草民了，所以平時在任何場所都沒啥存在感。

  可自從倪霧和魔琴老祖入住進龍將軍府後，他的日子簡直就是開掛，經歷了從來都不敢想的波瀾壯闊！

  這曾經讓他自己一度都不適應，覺得是在做夢。

  也是直到這時，他才更加體會到那句「打狗也得看主人」的真正含義。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看見那麼多才子也對他態度謙遜，抱拳作揖，柳山覺得現在走路和往常都不一樣了。

  他平時走路有點瘸，所以害怕別人嘲笑，大多低頭而行。

  今晚不一樣，他的頭高昂地抬著，雖然還是一瘸一拐地走著，可天上的星星是真的很好看啊！

  那個舒暢勁就甭提了！

  由於倪霧今晚出盡了風頭，所以眾學子一見他進入廣場，立刻紛紛讓路，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了四人。

  眼見眾人如此熱情真誠，倪霧再次被觸動，眼神里露出了無限的感慨。

  他以前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體驗最普通民眾的生活，今晚雖然出手打敗了所有挑戰者，可他能從很多學子眼中看出，他們是真的很佩服自己。

  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不論文武，很多地方都是強者為尊，所以倪霧用實力確定了自己的地位後，贏得尊重是很正常的。

  而他又別具一格，把那麼大的賭注只留一百兩，其餘全部返還，還為窮苦人發聲，留給眾人的不僅僅是震撼了，還有一種聖人降世的感覺，所以大家才會如此回應幾人。

  一念至此，倪霧又想到若水，眼中又有些潮濕……

  如果他沒有遇見若水的話，現在是不是還地獄中齟齬前行？

  倪霧抱拳為禮，向四周作了個羅圈揖，之後才坐了下來。

  倪霧不知道的是，剛才場內所有的場景全都落在一個人的眼中，那就是秦嵐！

  秦嵐第一眼就認出了倪霧！

  那個在她夢裡都能闖進來的人，絕世的軒昂中帶著一絲放蕩不羈，眼睛清澈得像山泉，不是那個乞丐又是誰？

  倪霧剛才情感有很大波動，也被秦嵐一一看在眼裡，讓她在那一剎那仿佛看到了神佛的憐憫一樣。

  秦嵐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心臟仿佛都在抽搐，渾身無力的感覺襲來，多虧有小青在旁邊攙扶，否則都有可能支撐不住。

  廣場裡可容納幾千人，可倪霧此時就像一輪明月高掛在群星之間，所有的光芒都在他身上！

  秦嵐不但從倪霧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悲天憫人的情懷，還從他的一舉一動里看出他自信從容，大氣磅礴，如星辰大海一樣遼闊。

  一個有如此大才的人還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讓秦嵐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慌慌。

  秦嵐並不怎麼相信鬼神之說，可當她確定了倪霧的身份後，居然虔誠地向西方跪拜下來，閉上眼睛，心裡默默地祈禱著。

  她以前很是不理解「只羨鴛鴦不羨仙」這句話的含義，可當這麼多天的心結突然打開後，秦嵐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句話的體會是最深的。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本是一首詞，描寫在乞巧節那天牛郎和織女的聚會和離別。

  可不知為何，秦嵐的在虔誠祈禱的時候，頭腦中居然毫無由來地跳出這首詞來。

  心中再次顫抖，秦嵐真怕這是神靈給她的啟示！

  她的命，她的路，她的姻緣，就像天道一樣，早就有了確定的軌跡，不是她想更改就能更改的！

  現在擺在秦嵐面前的，不是她喜不喜歡倪霧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去喜歡！

  站起身，透過帘布的縫隙再次看向倪霧，秦嵐心中百轉千回，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秦嵐知道，人生百年，彈指之間，很多事可遇而不可求，如果錯過了，一轉身有可能就是一生。

  在對待自己的愛情上，秦嵐和龍珠很像，忐忑糾結中也帶著無比的堅定。

  王權富貴於她而言只是枷鎖，不會激起她內心深處情感的共鳴，不要也罷！

  甘願生死相許君，伴君仗劍走天涯！

  秦嵐以前只是聽說過，可從沒仔細品味過，今晚再次想到時，心境竟然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一句話，包含了多少對愛的追逐，對其他的捨棄，此時就像洪鐘大呂一樣振聾發聵，讓秦嵐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她為自己以後自由而活最重要的一步打算，成了，皆大歡喜；輸了，玉石俱焚！

  她一旦踏出自己想要的那一步就沒有退路可言！

  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後，秦嵐算是戰勝了自我，可擺在她面前的還有一個巨大問題，那就是倪霧到底有沒有心上人，有沒有婚配。

  如果倪霧早就成婚生子，秦嵐就算再喜歡他，也不可能下嫁過去，因為她自己都過不了這關，就更不用說她的後面還有一個皇室。

  眼神中帶著痴迷，帶著愛戀，秦嵐心中又開始默默祈禱，希望上蒼能賜給她一段美滿姻緣。

  小青雖然平日裡風風火火，可現在也能深刻體會秦嵐的心情，始終站在旁邊，用堅定的目光給與她精神上的支持。

  今夜，她倆可沒少拿倪霧調侃，「駙馬爺」「駙馬爺」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可真要面對時，小青也莫名其妙地緊張。

  小青陪伴秦嵐多年，知道公主的脾氣秉性，一旦認定，很難回頭，絕對是生死不悔那種。

  自從上次刺殺事件後，秦嵐幾次噩夢都有小青在旁邊，所以她早就知道這事對公主影響甚巨。

  最初，她僅僅以為公主是害怕，可經過幾次觀察才發現，公主夢中臉上的潮紅絕對不是因為害怕產生的。

  小青作為侍女，當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所以把這事一直壓在心裡。

  可當她發現秦嵐今晚幾次糾結和落淚全是因為倪霧時，怎麼可能不知道公主是真的動了情？

  倪師的大才絕對可以驚艷天下，還是公主的救命恩人，這不就是天降奇緣嗎？

  和倪師比，以前那些所謂的駙馬候選人簡直就是蝦兵蟹將，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就在主僕二人踟躕彷徨之際，天羽戲班的人員已經各就各位，隨著鑼鼓一敲，古琴一響，戲台上可就熱鬧起來。

  「小青，通知謝師，把……倪師請過來吧！」秦嵐的眼中露出了堅毅的目光。

  「好嘞！公主，小青這就去！」小青的眼中也放出異樣的光彩，握緊拳頭給秦嵐打氣。

  可就在小青剛轉身要走之際，秦嵐的聲音再次響起：「且慢！」

  小青立刻停住身形，道：「公主啊，莫不是你又有了改變？」

  秦嵐臉一紅道：「不是！我只是剛剛想到，天羽戲班的好戲剛開場，現在就去把倪師叫來，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這……」

  小青可沒想那麼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才好。

  秦嵐見小青沒有回答，又接著道：「你說我見到倪師後，得怎麼面對他？又該說些什麼呢？」

  小青立馬露出苦瓜相，噘嘴道：「公主啊，你這是想難為死小青嗎？我……我哪知道該怎麼辦啊！如果你讓我去把倪師抓來，這個我會！」

  秦嵐一聽，頭更大了，隨口又問道：「小青，你說我今晚的著裝和打扮到底怎樣？」

  一聽秦嵐說起這事，小青差點沒哭了，道：「公主啊，你可是把所有帶來的衣服全試過一遍，最後還是選擇了那天那件！

  「再說你這妝容，你就算不施粉黛也是絕頂的大美人啊！如果不是這樣，倪師能把你畫得那麼好看嗎？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公主啊，倪師說的那人就是你啊！你怎麼還怕起來了？」

  秦嵐表面點著頭，可心裡卻更加忐忑不安！

  那種感覺太奇妙了，她以前從沒體驗過！

  那是一種特別相見而又怕見，甚至有崔鶯鶯私見小張生的感覺。

  「等一下，容我再仔細想想……」秦嵐低低地說道。

  ……

  這段時間忙著高考綜評報名事宜，外加課程也多起來，所以斷了幾天。

  本來想每天抽空少寫點發出了，但是覺得還是自己心靜下來時寫作比較好。

  寫作是很美妙的感覺，必須把每一幀都在頭腦中過幾遍，之後才能寫出真情實感。

  我五一這兩天的確有時間，可給自己放了兩天假，因為以前斷更也是迫不得已，沒有多餘的時間給自己。

  想想真的都不容易，期盼更新的，望眼欲穿，作家更新不了時，如坐針氈……

  我是理工科出身，喜歡設計情節，所以很多想要表達的，可能藏在很多地方，只能讓大家慢慢體會吧。

  書不熱沒關係，只要大家看，我會把它寫得儘量完美。

  再次謝謝一直關心鼓勵我的親愛的讀者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