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歪理不邪說

  一見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侯八賴，魔琴老祖得理不饒人，接著開口道：「第三，你始終拿我們出苦力為噱頭，還煽動不明真相的學子對我們進行人身攻擊，說我們什麼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到這胡吃海塞過年來了，有沒有這事兒？」

  「這……」

  侯八賴就是想否認也不行，畢竟是剛發生的事，大家都在旁邊。

  魔琴老祖怒目一瞪道：「來，大家請上眼，看看我們少爺這身衣服怎麼樣？」

  眾人隨著魔琴老祖的手指方向，把目光落在倪霧那邊，開始重點關注起他的衣服來。

  這一看不要緊，有識貨的立馬估出，這套學子服恐怕得花幾百兩銀子才能買下來。

  「我現在告訴大家，我們家少爺光是這身衣服就值二百多兩！諸位如果不信的話，可到鎮中李氏成衣店去看看！」

  「如果不是為了低調，我家少爺隨便拿出一件衣服就值上千兩！可今天，我們卻被侯公子以及一些學子恥笑，我想問一下諸位，這又算什麼？」

  魔琴老祖這麼一問，很多人都低下了頭。

  二百多兩的衣服可不是誰都能穿得起的！

  可他們卻受侯八賴的誤導，真以為這幾個人只是在碼頭幹活的苦力，完全忽略了倪霧的這身衣服。

  現在再看，哪家出苦力的會如此玉樹臨風呢？

  侯八賴的確打聽出倪霧和柳山曾經在碼頭幹過活，再加上他對衣飾也沒有太多的研究，還以為魔琴老祖在騙他，覺得抓到了一個反擊點，立刻質疑了起來。

  「一身衣服而已，能代表什麼？你們在碼頭干苦力，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誰知道那身衣服是怎麼來的？我可聽說城裡經常有丟東西的！」

  侯八賴的幾個師兄弟聽他如此一說，也紛紛附和起來。

  魔琴老祖一聽，怒極反笑：「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哪知大千世界之神奇？我家少爺本是為了歷練才深入生活，卻被爾等無知之徒誣陷！

  「實不相瞞，我們只是想低調一點而已！既然你們如此狗眼看人低，那我就讓你們知道一下什麼叫大富大貴！不好意思，如果我沒估錯的話，今晚這裡所有學子的錢加在一起，都沒有我們少爺多！」

  侯八賴一聽，立即像喝了一盆雞血一樣來了精神，大叫道：「開玩笑！你家少爺要是能拿出一百兩都算我輸！不，得拿出一千兩！」

  剛才譏笑過幾人的學子，一聽魔琴老祖如此狂妄，立刻嗤之以鼻，也開始力挺侯八賴。

  魔琴老祖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看向倪霧。

  剛才倪霧特意不動，現在他也不想讓倪霧舒服就是。

  都說財不外露，可他不怕，真要有不開眼的找來，大不了來個反打劫就是。

  本還在吃飯的倪霧一見魔琴老祖弄個大鍋甩過來，也不能不配合一下，漫不經心地掏出了一大把銀票拍在桌面上。

  這些銀票最小面額也是六百兩，整整將近兩萬五千兩。

  他打比賽贏了兩萬七千六百兩，給丁九一千兩，給顏如玉二千兩，還剩兩萬四千六百兩。

  白花花的銀票往桌上一攤，太嚇人了！

  別說眾學子了，就算是顏如玉都被嚇了一大跳。

  兩萬四千六百兩！

  一個普通學子身上能有個百八十兩銀子就不錯了，有的甚至只能揣銅板。

  可人家隨便一掏就是兩萬多兩，這是人還是財神啊？

  這是平常做夢都不敢這麼做的事！

  誰都知道錢多壓死人，貧不和富斗，民不和官斗，這是有道理的。

  說一千道一萬，磨破嘴皮子講不清的道理，把錢往這一拍，立馬就會讓很多人閉嘴。

  實力！

  這就是實力！

  而且這次好像還是逼著人家炫富的！

  連衛莊都傻在那裡！

  見過有錢的，可沒見過這麼有錢的！

  幾萬兩銀票隨身攜帶，你就不怕丟了或被搶了嗎？

  還沒完。

  魔琴老祖接著說道：「這裡是將近兩萬五千兩的銀票，想必大家都認識吧？謙謙君子，本就應該低調，難道不對嗎？有錢就能仗勢欺人嗎？有錢就能不勞而獲嗎？我們平時用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的生活有錯嗎？

  「文人學子更應該知道，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可你們當中有些人，卻受侯公子蒙蔽，竟對一個濁世佳公子進行了言語上的攻擊，那麼請問，他該不該打？」

  剛才沒參與的，和一些習慣見風使舵的學子，一聽魔琴老祖這麼一說，此時再看倪霧這邊，立刻覺得幾人富貴沖天，這屋頂都快壓不住了，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字？

  於是有很多人開始附和。

  誰都不傻，能有這麼多錢不是大富之人是什麼？如果其背後再有些靠山，那又是大貴之人，他們哪惹得起？

  侯八賴和他的幾個師兄弟現在也傻了，就像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一樣。

  魔琴老祖剛才喝得高興，打人也打得開心，此時一見眾人不是驚懼，就是獻諂，立刻豪興大發，把打人的理由繼續說下去。

  「第四，我打他也是替他學院和師長打的，這叫當頭棒喝，醍醐灌頂，避免他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是為他好！」

  眾人一聽，這是什麼歪理邪說，打人還打出春風化雨來了，合著你打他還是為了他好。

  見眾人一臉的疑惑，魔琴老祖向侯八賴問道：「侯公子，我來問你，讀聖賢書有三不能避，你知道是哪三不能嗎？」

  侯八賴不學無術，胸無點墨，如果不是仗著烏龜畫得好，連個參賽作品都送不進來，現在問他讀聖賢書有哪三不能避，他哪裡知道！

  他只知道不能不吃，不能不喝，不能不玩兒……十八不能，高深的東西哪裡懂？

  見一眾學子都低著頭，唯恐老師提問點名一樣，魔琴老祖也不賣關子，開口道：「讀書人連這個都不知道，替你們學院和師長打你一耳光，也算打對了！

  「我來告訴大家吧！讀聖賢書有三不能避，為民請命不能避，為國赴難不能避，臨危授命不能避！而且人生在世有三不能笑，侯公子，你又可曾知道？」

  侯八賴懾於武力，懼於金錢，又窘於無知，被當眾發問，腦袋嗡嗡的，早忘了要討公道了，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嘴裡的血水甩出幾尺遠，嚇得周邊的人連忙躲避。

  有兩萬多兩銀票進行鎮壓，魔琴老祖真的有些放飛自我，立刻又像教書先生一樣開始上起課來：「三不能笑為，不笑天災，不笑人禍，不笑疾病！而且諸位還需要謹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眾學子一聽，魔琴老祖說得好像還真挺有道理，立刻就有人喝起彩來，也不去想這些道理和打人到底有沒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典型的捆綁式銷售混淆視聽法。

  也就是說，聽者覺得說者言之有理時，並不會去分析他列舉的事物之間到底是否有因果關係。

  反正魔琴老祖現在說得很有道理，那麼打人也好，替學院與老師教訓學生也罷，好像就都挺有理了。

  魔琴老祖一見其他很多學子似乎都懂了，就差侯八賴和他的幾個師兄弟似乎還很迷茫，於是問道：「這回你們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打人了吧？」

  見很多人都點頭稱讚，這幾個倒霉的傢伙如果不點點頭，似乎就有孺子不可教的感覺，於是似懂非懂，半懂不懂地也點了點頭，隨後又趕緊搖了搖頭。

  對於魔琴老祖而言，對付這些沒入世的毛頭小子太容易不過了，始終占據發問的主動就是了，實在不行就來個靈魂之問，再不行就來十萬個為什麼！

  問不死，也給他問糊了，而且還是外糊里也焦那種。

  反正要武有武，要錢有錢，他怕啥？

  魔琴老祖拍了拍侯八賴的肩膀，問道：「侯公子，我再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吧！如果你回答好了，我就不替你師長教訓你了！我問你，文人為什麼要讀書？」

  侯八賴被魔琴老祖一拍，以為又要挨巴掌，嚇了一跳，使勁一扭頭，壞了，咯嘣一聲，脖子扭了，轉不回來了。

  衛莊一見，心中暗罵了一句衰人！

  就這點膽子還出來惹事，不就是妥妥的一頭蠢豬嗎？

  侯八賴扭著脖子，歪著嘴，都差點搶答了：「我知道！我知道！讀書為了當大官，賺大錢，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天天睡美人！」

  轟！

  此言一出，如同驚雷落地，屋內眾人被雷焦了一大片。

  尼瑪！你能不能含蓄點，說得那麼直接，你讓天下讀書人的臉還往哪裡放？這是哪個學院培養出來的？到這兒來是搞笑的嗎？

  侯八賴的幾個師兄弟一聽，我去，你他娘的，想死自己去死，別拖我們也下水！和你這種人出門真容易被雷一起劈！

  侯八賴這種人也不是真蠢，就和那些吃剩飯的人一樣，滿肚子都是餿主意，要說吃喝玩樂一個頂倆，所以骨子與血液里到處都是名與利。

  今天他就像一隻兔子被獅子老虎逼急了，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大實話。

  魔琴老祖本就是給他挖坑，也知道他說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更別提什麼驚人之論了。

  所以此時就像聖人教化愚昧沒開化的人一樣，面容神聖不可侵犯，語重心長地道：「早有教育大家告訴我們文人為什麼要讀書，可你卻只知道吃喝玩樂，真是可悲可嘆！」

  侯八賴極不服氣地道：「讀書不就是為了考個功名光宗耀祖嗎？難道我說錯了嗎？」

  這小子還挺犟，一用力，嘎巴一聲，脖子又擰正了，終於不用斜眼看人了。

  魔琴老祖心中好笑，裝模作樣地道：「小子，我來告訴你讀書的真正目的吧！那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你可要記住了啊！」

  侯八賴一臉懵逼地道：「什麼心？什麼命？練什麼絕學？你……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懂！」

  眾人一聽，這可真是傻兒媽給傻開門，都傻到家了！

  像他這種玩意，只打一個耳光是不是有點少啊？

  在這種至理名言跟前，哪個學子不服，你特麼的還想讓人家再說一遍。

  魔琴老祖得理不饒人，用手又指向眾學子：「諸位都聽過憫農那首詩吧？」

  在場都是文人學子，當然知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於是紛紛點頭。

  魔琴老祖一見眾人都點了頭，又一指謝府準備的那些食物問道：「我再問大家，謝府準備了這麼多食物，是想真心款待大家，還是虛情假意，只是為了讓自己面子好看？」

  涉及到謝府臉面問題，哪個學子敢不開眼亂講，立刻紛紛表態，盛讚謝府的款待。

  魔琴老祖一聽笑道：「這就對了！謝隱大師是何許人也？為了能提高學子水平，每年都舉行丹青比賽，真的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從今年的食物準備上，就能看出謝大師用心良苦，有願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之意，所以才搞了一個自助，希望大家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可大家又怎麼做的呢？」

  魔琴老祖說完，目光凌厲地看向四周學子。

  眾學子早被魔琴老祖先聲奪人之勢唬住，如今一見也被發問，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

  魔琴老祖一見眾人疑惑不解的神情，又厲聲說道：「你們不但譏笑我們，自己還擺出一副食難下咽的樣子，這就是你們對待主人熱情的態度嗎？你們就是這樣回報謝府的嗎？」

  眾學子一聽，面面相覷，我們不就是吃得文雅一點嗎？什麼時候食難下咽了？

  魔琴老祖不管眾人怎麼想，又接著說道：「民以食為天，而一粒一飯，皆來之不易！所以我們對待食物，應心存敬畏，心存感恩，絕不可辜負食物對我們生命的饋贈！另外，我們是不是也要對謝府的熱情回以熱情呢？」

  眾人雖不明白魔琴老祖到底想要說什麼，可聽到這裡也覺得他說得蠻對的，於是立刻就有人點頭表示贊同。

  有錢人說話分量就是重，外加還動不動就打人，現在點頭指定不會像侯八賴那樣被收拾。

  魔琴老祖心中好笑，話鋒一轉道：「既然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那為什麼不敞開自己最大的熱情對食物感恩，對謝府感恩呢？

  「你不吃，我不吃，把食物剩下才是最大的不敬！浪費是可恥的，如果把這麼多東西都剩下，那我們把謝府置於何地？

  「難道我們這些客人要讓主人天天吃殘羹冷炙嗎？亦或是，如果吃不了就得倒掉？那我們豈不是置謝府於不儉之名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來合著自己小口吃喝是不給主人面子了。

  魔琴老祖拿起那些銀票又接著道：「眾位，我家公子那都不是腰纏萬貫了，而是懷揣兩萬兩了！可你們再看看，他擺出一副闊少的樣子挑三揀四了嗎？

  「我們不但大口地吃，還努力地多吃，難道你們不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們就是想用我們最大的熱情來擁抱謝府的熱情！

  「可笑你們剛才還出言譏諷，真以為我們吃不起這一頓飯嗎？」

  說來說去，沒有錢說得再對也不行！現在可不一樣，這麼多錢都能嚇死人！

  再說了，剛才出言譏諷嘲笑的人，無論從長相、身價、談吐都沒法和倪霧幾人比，想不閉嘴都不行。

  魔琴老祖臨末了還問了衛莊一句：「衛統領，今天謝府人多，我就想問一問，謝大師怕大家吃嗎？」

  衛莊一聽，嚇了一跳，哪敢給主子抹黑，於是立刻道：「食物做出來不就是給大家吃的嗎？怎麼可能怕大家吃？！

  「大師若不是正在忙著評審事宜，早就和大家舉杯同慶了！他早就吩咐了後廚，食物若不夠，隨時添加，務必要讓諸位乘興而來，盡興而回！」

  魔琴老祖一聽，哈哈大笑道：「大家聽到了嗎？這就是謝府的態度與誠意！那麼現在大家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眾人一聽，這少吃少喝或不吃不喝，不但不能落下什麼好名聲，反而會讓人覺得不識抬舉，讓人覺得主人招待不周，好像的確有些欠妥，於是立刻有人開始試著大口吃起來。

  別說，美味佳肴大口咀嚼，還真是香！

  事情到了這一步，侯八賴被打這事兒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這個傢伙除了能惹禍外，真的一無是處，爛泥扶不上牆，別人就算想幫他都幫不了。

  衛莊一見侯八賴自認倒霉了，也就帶著府內家丁四處巡視去了。

  顏如玉剛才見魔琴老祖侃侃而談，把幾人狂飲暴食、狼吞虎咽竟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心中可真是哭笑不得。

  當時，三個貪吃的傢伙鐵了心要把那十兩銀子吃回來，現在倒是大義凜然，說什麼用最大的熱情擁抱謝府的熱情，說白了不就是要敞開肚皮吃嗎？

  只不過，這樣一說，她倒不是那麼發窘了，變得坦然了不少，而且對強認的這個弟弟也更加好奇了！

  這個傢伙怎麼這麼有錢？有錢還去碼頭出苦力幹嘛？回頭非得好好審問他一下不可！

  她眼見周圍學子也被魔琴老祖帶溝里去了，大多也開始試著放下身價，變得隨意起來，這才算把那顆七上八下的心放回肚中。

  魔琴老祖一見眾人都散開了，眼角露出得意之色，低低地道：「這回更名正言順了！那咱們就都別客氣了，開造吧！說了半天話，又消化了不少，我還能多整半隻雞！」

  柳山用無比欽佩的語氣道：「老祖，真有你的！在謝府不但打人沒事，摟席還能摟出一大堆道理，真是太有才了！對了，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端一碗雞屁股過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