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家有賢妻旺三代

  韓氏說罷,抱著兒子快步往家走去。

  一路上她心緒翻湧。

  這事兒絕不能讓夫君知道。

  自己蹲過監牢本就讓他嫌惡,若知道婉兒做了賤籍……

  她不敢想,到時候夫君會怎麼對待自己。

  可姜家人都說給陳族長家的人知道,這事兒鐵定瞞不住,也許很快就在全村、甚至全鄉傳開,到時該怎麼辦?

  韓菊娘越想,心裡越怨恨姜家人,抱著兒子憂心忡忡回了家。

  陳馮氏正從屋裡出來,見到二兒媳,一臉冷淡道:「又抱旭寶去哪裡了?不都告訴你不要竄門嗎?家裡這麼大地方,難道都擺不下你了?」

  韓氏不敢跟婆婆頂嘴,小聲囁嚅道:「去族長家坐坐,沒去別的地方。」

  陳馮氏聽說她去族長家,面色稍霽,但還是沒給她好臉,說:「都什麼時候了,趕緊去做飯,二郎他到時候就得用餐,別餓著他。」

  說罷嫌棄地看一眼韓氏懷裡的孩子,轉身去屋裡拿了兩個雞蛋遞去灶房,放在鍋台上。「先給二郎沖個雞蛋茶,多放點兒糖,二郎他喜歡喝甜的。」

  「知道了。」韓氏將兒子放在柳條筐里,準備燒水。

  見灶膛後沒有柴草,便去院子外頭的草堆里扯點兒抱回來。

  哪知剛走出院子,兒子就拼命哭嚎。

  韓氏立刻跑回來查看。

  只見寶貝兒子扒在柳條筐邊上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朝她伸出小胖手要抱。

  韓氏心疼的不行,趕緊抱起來拍哄。

  陳馮氏從房裡出來,怒罵道:「哪家孩子一聲不給哭?你看看你,慣子如害子!都十個月了還整日抱著他不撒手,怎地?你還想抱他一輩子不成?婉兒與招兒自小不見你抱一次,這會兒倒是變慈母了!還不趕緊放下他去燒茶!」

  韓氏扭過身,背對著婆婆繼續抱著兒子拍哄,滿心怨恨。

  婆婆明明知道自己帶孩子抽不開手,偏偏讓她去沖什麼雞蛋茶,老東西自己啥都不干,連孩子都不看一下,卻指揮她幹這干哪。

  不僅如此,還把二丫頭陳招送去當什麼勞什子學徒,這下可好,自己連個幫手也沒有,晚上連覺都睡不好,因為旭寶每晚都要鬧騰。

  陳馮氏見二兒媳又開始犯軸,不由更怒:「老娘說話是耳旁風?他都不哭了你還抱著幹啥?是存心跟我作對是吧?」

  韓氏轉過身,壓下滿心怨恨,對陳馮氏道:「娘,不是我不放,旭寶兒不能哭,醫婆說男娃子哭久了會得疝氣。」

  陳馮氏愣了下,怒道:「我養了三個男娃,他們哪個要整日抱著,不也好好長這麼大,就你的金貴!哭都不能哭一聲!」

  韓氏垂下眼皮,輕聲道:「娘,不如讓二妮回來,有她幫忙帶旭寶,我也好騰出手來做家務活計。」

  陳馮氏一聽就氣炸,指著韓氏罵道:「我當你怎麼回事呢,原是憋著一肚子壞水兒。招兒是我讓她去的,她一個女娃娃,學點兒本事,以後也能尋摸個像樣人家,整日跟你待一塊兒,沒得帶累她的名聲。」

  「娘!」韓氏忽然暴怒,怒吼一聲:「我怎麼帶累她名聲了?」

  陳馮氏被媳婦吼得倒退一步,怔怔看她片刻,抬手扇了她一個耳光:

  「反了你!越發猖狂!敢吼老娘了!當初就不該告爺爺拜奶奶救你出來!你個黑心肝的白眼狼!」

  韓氏沒成想婆婆會動手打她,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心裡忽然升起恐慌,滿身戾氣也盡數散去。

  她非常害怕,怕婆母一怒之下休棄她,因為七出之一就是忤逆長輩。

  十來個月的旭寶被陳馮氏的舉動嚇得嗷嗷大哭,這讓韓氏心疼壞了,索性抱著兒子跑進房裡,同時也避開婆母的怒火。

  陳馮氏被兒媳婦氣的肝疼,扭身回正屋,咬牙切齒道:「等二郎考完縣試,乾脆休了她算了。」

  整日面對這麼個糟心玩意兒,她能短壽十年。

  陳老栓盤坐在炕上翻帳本,眼皮都不抬。「韓氏娘家已經沒人,休她是不可能的。」

  因為七出之外還有三不去,其中一條:有所娶無所歸,不去。

  意思是,婚時女方父母健在,休妻時女方父母已去世,妻子無娘家可歸、無所依附的,不能休。

  否則男方不僅要打板子,還得去蹲一年半的大獄。

  而韓氏就屬於這一條。

  即便沒這條也暫時不能休她,因為韓氏的妹妹小韓氏,竟然在府城攀上一位貴人的得力幕僚。

  如果陳家敢休棄韓氏,保不准小韓氏吹枕頭風報復陳昌平。

  只需那幕僚一句話,自己兒子的前程便能盡毀。

  所以陳老栓不能冒這個險。

  「那你說怎麼辦?就任她在家裡胡作非為?」陳馮氏朝炕上一坐,氣哼哼瞅著丈夫。

  陳老栓:「等二郎考中,咱們就搬去縣城居住,讓韓氏一個人在鄉里,反正家中還有幾十畝田地,就讓她慢慢在此熬著吧。」

  如此一來,大家眼不見心不煩。

  上回韓氏將家裡百餘畝良田賣出去,可把陳老栓氣壞了,當時都想找繩子勒死這個賤婦。

  老陳家是造了什麼孽,才娶到韓氏這樣的兒媳婦。

  他千辛萬苦積攢點家業,結果卻敗在這蠢婦手裡。

  古話說的好,家有賢妻旺三代,娶個惡婦毀一生。

  他的二兒子就差點被這女人給毀了。

  陳老栓一想起之前那些事就恨的牙痒痒。

  要不是顧忌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二郎的,在去府城的路上,他都想把她給弄死。

  陳馮氏沉默一會兒,忽然說:「當初咱們就不該救韓氏回來,這下可好,她見天兒東竄西跑的,也不嫌丟人。旭寶在韓氏手裡長大,以後還有啥出息?咱陳家有這個孫子,還不如沒有。」

  陳老栓眯眼想了想,搖搖頭,「再怎麼樣旭寶也是二郎唯一的兒子,唉,等以後再說吧。」

  倘若明年二郎考上秀才,便讓他先納個妾,生個一兒半女出來,再說其他。

  那韓氏,終究不能總占著二郎嫡妻的名頭,否則他老陳家的子孫都得毀她手裡。

  嗯,到時候就讓韓氏病死在老宅吧。

  在鄉間,家裡死個婆娘太尋常不過,生孩子難產的,受不了委屈自己尋短見的,還有被夫家打死直接說暴病而亡的,大多都會不了了之。

  遇到難纏的娘家,給點兒銀錢也就打發了。

  所謂民不告官不究,即便有人懷疑媳婦是被夫家打死,但誰又願意出頭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