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還未升起,薄霧如絲如縷,環繞竹林村落。
櫻寶帶著倆弟弟與呦呦沿著平整的村路跑步。
呦呦跑的很快,櫻寶與弟弟緊隨其後也不慢,兩隻狗狗如今也大了,撒腿跑起來比櫻寶都快。
三娃兩狗一鹿大清早跑步早已成村里一景,村民們早就習以為常。
張猛站在路口一直觀望,暗暗點頭。「那倆孩子靈活矯健,根骨好,耐力強,是個好苗子。」
可惜朝廷重文輕武,自己若提出讓姜村正的雙胞胎兒子學武,好似不大妥當。
「好苗子就該多操練操練,不然就長歪了。」徐坤幽幽道。
張猛看兄弟一眼,「你想收徒?」
徐坤笑笑,「收徒也不該我收,我瞅福哥有這意思,可不知為啥沒動作。」
「福哥身份尷尬,怎好主動要求教授良民家孩子習武?」
張猛嘆口氣,「咱們且安安分分過好餘生便是。」
徐坤沉默。
櫻寶與弟弟跟著呦呦一路跑到水塘邊。
呦呦停下飲水,櫻寶則眺望遠處。
一大早老爹就帶著一群村民在遠處挖蓄水溝。
水溝寬兩丈,長十丈,等來年雨季,這水溝就可以儲滿水,南坡兩百多號村民的吃用水就能得到改善。
小鹿飲完水,抬起頭也朝遠處張望。
櫻寶順著它目光一瞧,只見遠處村路上駛來一輛馬車,馬車後頭還跟著四名騎馬的僕從。
兩隻小狗立刻沖向陌生馬車,一路狂追狂叫。
坐在車轅上的孫里正呵斥一聲,讓馬車在姜家大門口停下。
小狗見是熟面孔,搖搖尾巴哼哼唧唧跑回去,找小主人求安慰。
櫻寶摸摸它倆腦袋,帶著弟弟快步朝家走去。
從馬車上下來一名中年男人,由孫里正領著邁入姜家大門。
中年男人望一眼高大圍牆,好奇問:「為何建成這樣?」
孫里正呵呵笑道:「前陣子鬧匪患,建圍牆也是為了防匪,並無其他意思。」
男人點點頭,沒再追問。
「姜兄可在?」孫里正朝院門高聲叫道。
姜老漢聽出是孫里正的聲音,趕緊從屋裡跑出來,「哎呀呀,孫老弟來啦,快快請進屋。」
孫里正笑呵呵道:「給你介紹一位貴客,從府城過來的王先生。王先生,這就是收留你家孩子的姜兄。」
王先生立刻上前一步,朝姜老漢一揖,「多謝姜叔收留我外甥魏湛,王某感激不盡。」
姜老漢連忙回禮,將人往家裡讓。「快請進來說話吧。」
又吩咐一旁的小孫子叫魏湛過來。
三人走進堂屋,姜大嫂周氏忙去灶房煮早茶待客。
元寶已經飛快跑去二叔家找魏湛。「魏湛!你舅舅來接你啦!」
魏湛一愣,下意識詢問:「哪個舅舅?」
元寶哪裡知道是哪個舅舅,拉著他往外走:「你去瞧瞧不就知道啦!」
魏湛不想去,一手扒住門框不肯走,「不去不去!」
元寶詫異,回身望他:「為何?」他都在外待了好幾個月,難道不想家不想爹娘嗎?
「不去就是不去!」魏湛返身回屋,脫鞋朝炕上一爬,一下鑽進被窩不肯露頭。
元寶眨眨眼,不明白魏湛為何這般。
堂屋內,王獻與姜老漢寒暄一陣子,左等右等不見外甥,不由疑惑。
元寶噔噔噔跑進堂屋,告訴阿爺,「魏湛不肯來。」
姜老漢與王獻對視一眼,起身,「要不咱們去瞧瞧吧。」
「有勞姜叔了。」
王獻也站起身,跟隨姜老漢來到姜二郎家。
這會兒姜二郎不在,與大哥他們一起去挖河溝了。
燕茹見來的是男客,只帶他們到虎子屋裡便退出去。
「七郎?」王獻對炕上鼓起的棉被叫了一聲。
那鼓包一動不動。
無法,王獻只能上手揭開棉被,結果被角被魏湛死死拽住,就是不鬆開。
「七郎,我是你舅舅。」王獻無奈道:「你是怪舅舅來遲了嗎?」
魏湛依舊不吱聲。
「七郎,你不知道,一路上官府檢查嚴格,每百里必須更換文牒路引,因此舅舅才耽擱了。」
見魏湛依舊不吱聲,王獻嘆口氣:「你娘知道你與大郎失散,當場就吐了血,七郎,趕緊跟舅舅回去吧,否則……」
魏湛一把掀開被子,嗚嗚哭開:「我我不想回去,嗚嗚嗚嗚……舅舅你回去把阿娘接來好不好?櫻寶醫術很厲害,一定能治好阿娘。」
王獻:……
轉頭問姜老漢:「姜叔,請問櫻寶先生是……」
姜老漢呵呵一笑:「是老漢最小的孫女,她不過四歲,剛學些醫術皮毛,當不得厲害二字,魏小公子說笑呢。」
魏湛不服氣,但也知道不能頂撞姜爺爺,便鼓著嘴不說話。
王獻見外甥倔脾氣又上來,只得勸道:「七郎,要不咱們先回府城看望你娘,之後你陪你娘再來,可行?」
魏湛確實很想阿娘,但他更捨不得離開此地,離開小夥伴。
這裡比府里好玩多了,他可以敞開心扉與夥伴們一起玩耍,不用擔心旁人嘲諷他沒有世家公子的風範,也不用擔心飯食有毒。
關鍵是,他與小夥伴們的待遇是一樣的,幫大人做事會被誇獎,調皮搗蛋會一同挨罰。
魏湛覺得,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樣子。
府城那個,就是個訓獸的牢籠,他必須按照他們要求的那樣才行,必須謙遜有禮,兄友弟恭,行止有度。
否則,阿娘會失望,親爹會厭煩,一大家子都看他笑話,連奴婢僕人也陰奉陽違,欺他年幼。
「七郎……」王獻見外甥一直不言語,忍不住還要勸。
魏湛抹一把眼淚,終於點頭:「那,那我先回去,之後帶阿娘再回來。」
人家溫夫人也是府城人,她都能獨自帶著女兒住在這裡,阿娘也可以。
他回去就把阿娘接來,到時候花錢在櫻寶家旁邊蓋個屋子,他跟阿娘就住這裡。
王獻見外甥答應回家,鬆口氣,「那咱們現在就走吧,先趕往縣城換路引,之後雇個鏢隊。」
此地匪患猖獗,雖已經被朝廷派兵剿滅,但保不准路上還有殘餘流寇,所以必須請個鏢隊護送才行。
魏湛見舅舅這麼急,頓時不樂意,「明日再走!」
他與村里很多孩子剛剛結交為好朋友,還沒來得及跟他們告別,怎能就這麼走了。
王獻知道自己這外甥就是個刺頭精,必須順毛擼,否則鬧起來不好收場。
「好吧,明日一早咱們再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