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昏暗的地牢中央,豎直擺放著一張極寬大的梨花拔步床,逆著燭光,兩具交纏的人影從輕薄的紅色帷幔里透出來。

  東面的牆邊,綁著一名身形消瘦的男子。

  江良閉上眼,不看也不聽。

  在那一聲比一聲高亢的尖叫女聲中,他終於觸摸到臨界的隔膜。

  存思集神,念道至真,江良小心控制著體內的真氣,即將一鼓作氣衝破禁錮,準備結丹。

  身上的鎖鏈嘩嘩作響,一絲血跡從肩胛的傷口中流出來,又立即被真氣逼了回去。

  天上突然傳來一聲轟鳴,是雷劫到了。

  陸雪迎從床上探出頭來,突然就被眼前的金光刺了眼,她看著金光中的男子,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會!不....」

  一道天雷劈下,金光湮滅......

  江良睜開眼,陸雪迎的臉在他眼前放大。

  這模樣,像極了十年前。

  「江兄,江兄?」

  這聲音,好熟悉!

  江良猛然轉過頭,看到宋忠的一剎那,當即紅了眼眶,他忍著心中的滔天駭浪,再一次看向四周。

  良久,久到宋忠都不耐煩,掏了掏耳朵,準備拉上江良走人,可當他轉頭對上好友的雙眼時,突然就噤了聲。

  「奇了怪了,這麼深沉的眼神,太有感覺了,我得學學。」

  思緒回籠,江良確信自己重生了,重生在十年前,他的少年時期。

  這時候,他還有一個響噹噹的外號,人送舔狗江。

  整個修真界為他一人獨創。

  不為別的,就為他不顧一切跪舔女人的操作,一般人都看不下去。

  有人說他丟了修真者的氣節,也有人說他失了男兒的風骨,總之,都不是什麼好話。

  而那位被他舔上高峰的女子,正是宣武六派的雪仙子,陸雪迎。

  伊人飄飄如雪,遺世端方。

  七年前的某一天,在某個清晨,他就這麼一見鍾情了,從此不管不顧,毫無下限。

  他生生追了七年,舔了七年,而那女人滿心滿眼都是另一個男人。

  後來他用三千萬靈石逼陸雪迎跟自己成婚,甚至每月按時寄給她的情人二十萬,只為讓那男人不來與她相見。

  戴著這頂有顏色的帽子,他兢兢業業,如履薄冰。

  陸雪迎在嫁前說,「江良,嫁與你,是我陸雪迎這一生中的敗筆。」

  她還說,「婚後,如果我不想,你不能與我同房,我們也不必住在一處。」

  他說,「好」。

  前世的他,愛得萬般卑微。

  兩人成婚後,他極盡所能滿足陸雪迎的一切需求。

  太多的荒唐事後,鬧得爹不疼娘不愛,小妹也不搭理自己,最終跟家人斷絕了關係。

  再後來,江家靈礦發現極品礦石,舉國震動。

  不久後,江家覆滅,爹娘和妹妹,一夜之間,滿門被屠。

  除了他和陸雪迎,其他人都死了。

  他被陸雪迎帶回了白家,白家家主白淮南,正是她一直愛的那個男人。

  確切的說,這裡應該是原來的江家。

  白淮南與人勾結,謀取江家家產。

  事成後他將江宅改名換姓成白,用了些手段名正言順取了陸雪迎。

  江良不知道陸雪迎有沒有參與其中,只是,對於這個女人,最初的悸動褪去,江良對她只剩下滿心的失望和痛恨。

  暗無天日的那些日子裡,他修為被廢,肩胛、檀中、少商、合谷等全身各處被打入消神釘,生不如死。

  後來更是被愈加變態的二人關進鐵籠,囚禁在地底的暗室。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二人甚至在江良的鐵籠面前,擺放了一張大床,如禽獸般,日日在他面前顛鸞倒鳳,翻雲覆雨。

  那床沿的帷幔隨著兩人的幅度如江波洶湧,在江良眼前劃開陣陣鮮紅的漣漪。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好像那女人只有在他面前才會越加亢奮。

  做那事的時候,每每到最後一刻,陸雪迎總要隔著鐵製的欄杆,死死盯著江良的臉,然後滿臉潮紅的在一聲比一聲高亢的尖叫中釋放自己。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

  「喂,陸師姐問你話呢,還不回答,發什麼愣!」

  啪,拇指厚的一本書被陸雪迎直直拍到了江良臉上,輕微的疼痛將他從魔怔中拉了回來。

  抬頭看去,眼前這張熟悉的臉,跟腦海中那張在拔步床上扭曲的臉重合。

  腦海里傳來斷斷續續刺耳怪異的聲音,聽不真切,一陣噁心襲來,江良差點吐了出來。

  「用不著送這些不堪入眼之物,我且問你,那雲山印可有消息了?」

  陸雪迎站在對面,居高臨下頤指氣使。

  在以前的江良看來,即便這般,陸雪迎也是那臨風而立的絕美仙子,是他心尖尖上的嫩肉。

  如今雖是同樣一張臉,江良看著卻再也沒有了愛意,腦子裡都是那扭曲的女體和誇張的喊叫。

  如今再想起來,只覺得噁心。

  他沒有回答,視線慢慢向下,彎腰撿起了剛砸在他臉上的東西。

  這是一本舊書,微微泛黃的書頁,書皮上有許多長短不一的劃痕,飽經歲月滄桑。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過書面,江良心裡暗嘆,「看來是有人不識貨啊! 」

  蕭帝古琴譜,這可是他找尋數月,花費五十萬靈石才換來的琴帝孤本,卻被陸雪迎看也不看像扔垃圾般扔掉。

  還真是,扔得好!

  要不是這樣,如此珍貴的東西,豈不是便宜那女人了。

  「喂,陸雪迎,你都不看看這是什麼書嗎?」

  一旁的宋忠看不下去,高聲質問,聲音挺大,中氣略顯不足,說完後似乎又帶著一絲後悔。

  宋忠委屈極了,這陸雪迎也太欺負人了,成天把人當孫子使喚,奈何江良是他好兄弟,情根深種,還是非卿不娶的那種。

  他是打也不是罵也不得,只好老老實實跟江良一起當孫子,連嗆幾句打抱不平也要鼓起勇氣,生怕誤了他的事。

  他宋爺在哪裡都是天大的,誰見了他不客客氣氣喊一聲「宋少」!

  也就跟著江良才受這種鳥氣,真是可憐可悲可嘆!可歌可泣又可佩啊!

  「一本破書有什麼好看的,我們陸師姐可不是這種俗物能配上的,江良你也是,這種東西也拿得出手。」

  這叫囂的女子是陸雪迎的跟班之一,陳雲,長得倒是小家碧玉,可惜多了一張嘴。

  看了江良一眼,宋忠正要再次開口,冷不丁耳邊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你頭上的青風簪是我送的吧?」

  江良眼神瞟過那陳雲,語氣平淡,漫不經心的開口。

  宋忠有點困惑,這聲音聽著怎麼這麼耳熟,有點像我那二傻子大情種的兄弟?

  陳雲一愣,也懷疑自己聽錯了,這語氣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