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之事

  琳琅苑裡,清冷得很,因為林姨娘失寵又整日都瘋瘋癲癲的,下人們都不太上心了,往日繁花似錦,精緻異常的花園裡鋪了厚厚的一層落葉。

  新春,原本正是枯木逢春的季節,因為無人修剪花草灌木,滿園的嫩葉繁枝參差不齊,看著毫無美感。

  涼亭里一襲火紅色長裙的窈窕婦人哪裡還有往日的高貴與柔軟,只見她臉上兩條深深的劃痕早已結痂,縱然她塗抹了過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那猙獰恐怖的面容,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惡狠狠的盯著四周,生怕有人靠近要迫害她。

  林婉剛開始裝瘋,沒有想到被安西玥發現了她的秘密,就真的嚇得瘋了,找了大夫來瞧過,大夫都判斷她是真的瘋了,好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

  安鈺宵一進門就看見林婉狼狽不堪醜陋的模樣,頓時也是嚇了一跳,回想那青澀靦腆的柔弱女子,怎麼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啊。

  夕陽照射出暖暖的柔光,灑在那白衣女子身上,只見她獨自倚靠在門欄上,神色落寞而憂傷,遠遠的他就聽到了她嚶嚶的抽泣聲,那哭聲柔弱無力,撩人心扉,又仿佛瞬間就要斷氣,惹人憐愛不已,那神態美得頃刻間就能擾亂人的心智,牽引著他靠近。

  他暗忖著這裡四下無人,那容顏驚艷的女子為何會獨自哭泣,只聽見那抽泣的聲音,就使得他全身骨頭都酥軟了,他控制不住自已的腳步,也忘記了所有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更顧不得這裡是丞相府內宅就靠近那容顏絕色的白衣女子。

  「姑娘為何哭泣?」

  他聲音溫潤如玉,面容俊美,謙謙公子般的模樣,一襲暗紅色的官服穿在他的身上一點都不讓人覺得違和,白皙的肌膚,英俊的面容,任何女人見了這樣的男子臉色都會羞澀泛紅。

  林婉卻沒有羞澀,反而露出一副柔弱受欺負的模樣,惹人心疼不已,輕聲道:「今日是我娘的忌日,卻沒有人記得她的樣子,我真是不孝,母親的忌日也不能祭拜她……」

  此時她才抬眼深深的望向向她走來的俊美男子,那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因為剛剛哭過,眼眶雖然紅紅的,但是讓人感覺她特意塗抹了殷紅的胭脂,驚艷非凡,她的眼睛本就生得極美,丹鳳眼深深的凝望,仿佛能將人的魂魄勾走一般。

  他頓覺尷尬,心想真是個可憐的女子,卻想不到安慰她的話,笨拙的道:「我爹也剛過逝。」

  林婉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輕聲道:「公子真會安慰人。」

  安鈺宵縱然是真的死了爹,見著林婉那明媚的笑也不想再勾起她的傷心事,只得順從她,讓她誤解以為自已真的在開玩笑。

  隨即,他的手掌輕輕的觸摸著她眼角的淚珠,只一眼,就讓安鈺宵深深的淪陷了,瞬間,她微微低下了頭,慘白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從此刻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可憐美麗的女子不反感他。

  他得寸進尺,輕輕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珠,想好好安慰一番,可還沒等他再次開口,此刻,從遠處走近一個粉衣丫鬟,丫鬟見到他先是露出驚訝之色,隨後又態度恭敬緩緩行禮:「奴婢見過安平侯。」

  安鈺宵眼中滿是詫異,丞相府一個小丫鬟都認識自已?他也沒來丞相府幾回,遂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連忙收回了手,退後兩步又變回了謙謙公子的模樣。

  緊接著丫鬟又貼心的輕喚:「婉小姐,咱們出來有一段時間了,該回去了。」

  林婉搖曳著婀娜迷人的身姿,輕輕的點頭,一襲白衣如仙般跟著丫鬟翩然離去,臨走時,還對安鈺宵回以淺淺的笑,呢喃道:「有緣再見。」

  頓時安鈺宵眼中聚焦著那抹驚艷的身影和那抹溫柔勾魂的淺笑久久揮散不去,令人神往,原本她是丞相府的小姐,他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有緣是什麼時候,只是從此以後,他就想著辦法的跑丞相府,殷勤得很。

  當時不知為什麼,他衝動的想要求娶她,但是他已經有了一位端莊嫻靜的妻子,此時他竟不敢開口告訴她,直到他們第二次見面,她不但將清白之身給了他,甚至還不介意他已經娶了妻子,更是甘願以丞相府小姐的身份委身嫁給自已做妾,他高興不已,能娶到這樣溫柔美麗的女子是他這輩子的福氣,正在他與她偷.歡之時,他全然忘記了家裡還有一個父親給他定下的嫡妻,他的那位妻子也是溫柔美麗的模樣,他們也真心相待,琴瑟和鳴。

  安鈺宵正沉靜在自已的思緒里,林婉突然跑過來露出森冷的痴笑,臉上的妝容厚得看不清她本來的面貌,只是那兩條疤痕猙獰得恐怖正對著安鈺宵傻笑。

  「嘻嘻,俊兒你回來了……」林婉突然跑過來,感覺她的兒子長高了,也長大了,她都夠不著他了,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娘抱抱啊,別哭,你不是野種,他們才是野種。」

  「俊兒乖,都是娘不好,娘沒有不管你,俊兒別哭啊……」林婉滿嘴胡言亂語。

  林婉怒目圓睜,雙眸嗜血,尖銳的指甲摳進安鈺宵的肉里,癲狂道:「噓,俊兒不要聲張,娘的計劃馬上就要完成了,娘要把她們都踩在腳下,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你爹他很聽娘的話,哈哈哈,她們都要死了,死了才好,死了就沒有人知道了……」

  安鈺宵的手背被林婉抓得生疼,一條條血痕顯現出來,聽到林婉的話更是氣得青筋冒起,太陽穴氣得突突的跳動,一把將林婉推倒在地,怒道:「你說什麼?你要害誰?」

  瞬間,林婉重重的摔倒在地,原本就鬆散的頭髮更是摔得亂糟糟的,坐在地上開始撒潑哭叫起來,「嗚嗚,你打我,我是你娘,你竟然打我,我要去告訴我的俊兒,哦,我知道了,你不是我的俊兒,哼,讓我的俊兒知道你欺負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

  安鈺宵氣得想吐血,他完全忘記了當初是怎麼娶林婉過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