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妒火中燒
菖蒲自然也注意到了。
籟音夫人與珠熒夫人一同住進了步韻軒。
兩人皆麗質貌美,但比起籟音夫人滿眼藏不住的好奇與試探,珠熒夫人整個都透著了無生趣。
也難怪她如此。只因無意間入了國君的眼,就為自己和夫家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她的夫主至今還在獄中,之所以沒被斬草除根,應是留作威脅之用,防止她尋短見——珠熒夫人頸間纏裹著紗布,想是自殺過,未遂。
其實單就長相來說,珠熒夫人跟女君並不相象。至少遠不及樊瓊枝像。
但她顰眉落淚時,不可否認,確有幾分女君的神韻。
「你可有跟女君提起此事?」
「嗯。」
「女君怎麼說?」
菖蒲搖頭。
女君能說什麼呢?值得女君說什麼呢?
難道女君要覺得榮幸麼?
因為女君不再完美,國君便找了個女君的影子,此舉真是既傷害了珠熒夫人又噁心了女君。
好在女君也不會被他噁心到。
一陣涼風吹來,菖蒲撫了撫手臂:「我來值夜,你回去歇著罷。」
似霓道:「今夜該我——」
菖蒲扳著她的肩轉了個身,往前推了一把:「去罷。」
目送似霓走遠,菖蒲回望了一眼光亮隱隱的寢殿,進了配房。
還未到下半夜菖蒲就睜開了眼,披衣進寢殿一看,榻上的人抱膝坐著,神情恍惚,一頭一臉的冷汗。
菖蒲側坐榻邊,熟練地拿帛帕給她擦拭,另一隻手拍撫著她的背。
原本盯著虛空的視線對準她。
姜佛桑驀地抓住她的手,抓得緊緊的,面上浮現出一種少見的恐慌,「他呢?他是不是走了?」
菖蒲望著她憂鬱的眼睛,愣了一下,忙輕聲回她:「沒走沒走,五公子怎會走呢?他現下就在南柯小築中,他在等著女君。」
「真的?」姜佛桑似乎不信。
她夢到蕭元度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鬆開菖蒲,修長的手指插進發里,臉埋於膝上,糾結的眉心顯出她的痛苦。
這可把菖蒲嚇壞了。
昨晚還好好——大抵送走國君已是後半夜,女君根本沒睡多少,或者壓根沒睡。
今晚明明喝了藥的,怎麼還是?莫非需要加大劑量?
心裡不免有些發愁。
女君雖可自由出入宮禁,但眼下國君已回宮城,慢說此刻不宜出宮,就是天亮以後怕也不方便。
無故頻繁往南柯小築去定要招疑的,萬一把國君引去就麻煩了。
可女君這樣又該如何是好?這才和五公子分開第二晚……
「真!真!」她重重點頭,「比真金還真,婢子幾時騙過你?」
姜佛桑臉上有片刻空白,而後緩緩搖頭,「不……」
鳳目一點點恢復清明,讓菖蒲附耳過來:「伱安排人——」
菖蒲聽完,明顯露出遲疑之色,欲言又止看著她。
想到她當前狀態,又把話咽了回去。
「俟天一亮婢子就吩咐下去。女君再歇一會兒?」
菖蒲扶她躺下。
臨走,略顯疲憊的聲音隔著帳幔傳出:「別讓良媼知曉,免她憂心。」
「婢子曉得。」
-
南柯小築。
蕭元度屈腿坐在塌邊,雙手抱著頭,狠狠揪著頭髮,煩亂顯而易見。
好好的床榻破損了一角。
盯著那一角碎裂,記憶回到昨晚——
菖蒲的聲音隔門傳來,屋內的兩人面面相覷。
蕭元度渾身僵硬,緊跟著殺氣自眼底迸現。
王駕回宮,要見姜女……
雖然姜女已將她與那個昏君之間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也知曉他們之間並無實質性的關係……
但,他不信。
不是不信姜女的話,是不信有姜女在側那個昏君能全不動心。
不然那麼晚了,為何偏偏要見姜女?
蕭元度無法不讓自己多思,他無法阻止自己不去胡想。
抓住姜女的手腕,將她重新禁錮在身下,「留下。」
明知她無法抗旨,明知她必須回去,就是不想放她走,不想讓她在如此深夜去見另一個男人。
尤其這個男人還是她名義上的……
姜女一臉為難,軟語道:「我今晚先回,過兩日再找時間過來。」
也不知怎麼,蕭元度突然就被這句話刺激到了:「你把我當什麼?」
姜女愣了一下,垂下眼帘:「不是早便料到的麼。」
是,從決定留下就知道遲早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可事到臨頭,才發現他受不了,他根本難以忍受!
蕭元度冷笑一聲,掐著她下顎,讓她正視自己:「她是你名義上的男人,我是你什麼?」
「阿釗,這一切只是暫時……」
「我不想聽這些!」怒火滿腔無以發泄,蕭元度被激的雙目充血,一拳捶下,床榻轟然碎裂。
姜女一震,陡然白了臉色。
意識到自己嚇到她了,蕭元度低咒一聲,終是鬆了手。
而後他便一直保持現在這個姿勢。
姜女更衣梳妝罷,重新走過來,蹲在他身前,拿下他的手,親他的前額:「等我回來。」
蕭元度當時眼也沒抬,任憑她出門去。
但其實他今天一直在等,壓著火氣等。
從天亮等到天黑,等到這會兒,再等等天都要亮了!
她沒有出現。
屈辱與憤怒更甚,又添了對自己的唾棄。
站起身,邊走邊環顧這間充斥著南州風情的屋室。
哪哪都透著陌生,案幾床榻,處處都看不順眼,架上的陳設覺得多餘,帳幔的顏色也讓人沉悶……
或者悶的只是他的心。
抬手對著心口重重捶了兩拳,難受並未能緩解。
蕭元度曾經難以理解馮顥怎會對個有夫之婦念念不忘。
輪到他身上卻做不到那時信誓旦旦撂下的「要斷就斷乾淨」、「不及黃泉無相見」。
就只能這般可笑的見不得光的藕斷絲連著……
他還曾對潘岳與芮娘的相處方式感到疑惑。不明白心愛的女人鎮日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間,不止是周旋,說不定還有身體上的接觸,乃至……究竟是怎麼忍下的?
他那時光想想就控制不住殺意。
他的女人,誰敢動一下,又或者她敢對別人起心思,那個人註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而今,所有曾匪夷所思的事都親嘗了一遍。
結果呢?他通通忍下了。
並非他不想,而是姜女不讓,不然便是孤身直闖大成王宮,他也要割了那昏君項上頭顱!
小六大婚當晚,扶風院中,他說他想殺人——許晏、裴迆、扈長蘅,甚至是代他拜堂的蕭彰,所有與姜女有過這種交集的,都讓他感到嫉妒無比。
然而真正讓他妒火中燒、必欲其死的,竟然是南州的史殷奇。
昏君又如何?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有姜女。而自己……
看了眼窗戶外面,晨光熹微,一夜終於熬過。
才只兩晚而已,就要瘋了。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莫非也要像潘岳那樣忍上多年。
可潘岳最後和芮娘也並未修成正果,那麼他與姜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