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鷗鷺鴛鴦

  第410章 鷗鷺鴛鴦

  蕭元度見她突然發笑,又突然沉默,心底的不安擴大,如有萬蟻噬咬。

  「你當真,愛上扈長蘅了?」

  蕭元度不願意相信她會愛上扈長蘅。

  他讓人調查了姜女與裴迆有關的一切,將所得信息翻來覆去看了又看,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拼湊出兩人的過往……

  結果裴迆早已是過去,姜女只用了不足兩月就愛上了扈長蘅?

  怎麼會?怎麼可能?!

  姜女即便不喜歡他,也沒道理會喜歡扈長蘅。

  前世姜七娘都不曾瞧上的人,以姜女的性情,她竟然——

  「你愛上了他?哈哈,你竟然愛上了他!」

  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排山倒海襲來,侵蝕著蕭元度的理智,無明業火在胸中騰騰燃燒著。

  他瞋目質問:「扈長蘅究竟哪裡好?!」

  扈長蘅哪裡好?

  扈長蘅溫柔敦厚,斯文謙和,若真是嫁給他,朝夕相處之下,愛上他難道不是情理之中的麼?

  反倒是蕭元度……

  前世今生,窮極想像,她也不曾想過自己會和這樣一個人纏到一起。

  這樣一個人,偏還讓她一而再再而三亂了心緒,便是失了記憶也難以擺脫。

  那些模糊成一團的東西,原還可當做不存在,但經過除夕之夜……

  不,姜佛桑難以接受。

  好的婚姻是要遇上對的人,那個對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扈長蘅,卻顯然不該是蕭元度。

  心底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排斥,還有一種恐慌逐漸蔓延開。

  「伱就非要談他?那好,他自然有你沒有的好!夫主既如此耿耿於心,何不讓時光倒流,最好在我抵達崇州之前把我搶走。倘若從不曾與扈七郎謀面,我也就不會——」

  「夠了!」蕭元度厲聲打斷她的話,「他算什麼東西?一個病鬼,一個病秧——」

  「蕭元度!」

  這麼一番爭執下來,姜佛桑的面龐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眉頭緊緊蹙著,吐納也重了許多。

  她咬牙忍著,冷諷的眼神帶了些憐憫,看著他道:「你大抵一輩子都不知道兩情相悅是什麼滋味罷?尊重對方,不靠任何勉強,你懂嗎?」

  蕭元度勃然變色。

  俄頃,聽到他不甘的聲音:「那我算什麼?我們那三年又算什麼?!」

  他們相伴的三年,竟敵不過她與扈長蘅相處的一個多月?

  那裴迆呢?她曾放在心裡多年的裴迆,也不敵?

  「有人總角聞道、白首無成,有人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倘若時間的長短能衡量感情的深淺,這世上就不會有怨偶了。

  「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宜。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似休生連理枝——可解何意?

  「不妨再直白些。這世上的夫妻,有些是天作之合,心心相印、情深意長,百年同心不在話下;有些則需要一定的磨合,磨合過了不妨礙恩愛到老,磨合不過中途說散也便散了,亦或被逼綁在一起相敬如冰、相看兩厭。還有些是無論怎麼努力也契合不了彼此的,因為橫亘在他們中間的不是無傷大雅的小毛病,而是天塹鴻溝,除非其中一方為了迎合另一方徹底改變自己,抽筋拔骨,變得面目全非。可這種改變值得麼?又能持續多久?兩人如何還能繼——」

  「夠了。」蕭元度道。

  姜佛桑兀自往下,不知是想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偏老天是最沒有道理可講的,硬是要把不合適的人往一塊湊。我與你是共度了三年,可那三年間你知道我有多少天處在憂思恐懼之中,左支右絀,殫精竭慮,真正開懷又有幾日?然而在良棲山院的每一天,我都是快——」

  蕭元度一拳砸向牆壁:「我說夠了!」

  板壁應聲而裂。

  姜佛桑看著上面蜿蜒的裂痕,理智逐漸歸籠。

  她怎麼忘了,眼前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啊。

  雙方體力懸殊,她眼下又無任何自保之力,他可以隨便發瘋,然而這種情形下激怒他對自己並無益處……

  蕭元度同樣沉默下來,不過他的沉默帶著危險的氣息。

  驚人的安靜,似利齒和獠牙撕扯著彼此的心臟。

  隨後,蕭元度腳步動了,一步步朝她逼近。

  姜佛桑心下一跳,「你,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蕭元度渾身利刺,周身繚繞著一層看不見的怒火。

  他哼笑道:「反正我怎麼做都是錯,那我還在乎什麼?還有什麼不能做。」

  姜佛桑一隻手臂前伸著試圖阻止他靠近,同時緩和了語氣,謹慎道:「方才咱們都有些衝動,各自都該冷靜些。時辰也不早了,有事不若明天再說。」

  「我很冷靜。」蕭元度邊走邊扯革帶、衣襟。

  這哪裡像是冷靜的樣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寒氣讓姜佛桑深深忌憚。

  回頭看了眼,不遠處就是床榻,往後退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想繞步往出口處去,才動步就被擋住了去路。

  蕭元度腦中不斷回想起良棲山院所見的一幕幕,尤其她喚著扈郎撲進扈長蘅懷裡的畫面。心底湧起一股極強的酸澀,而後便如刀絞般刺痛起來。

  他一忍再忍,最後竟是白白成全了扈長蘅!

  恨意、不甘與嫉妒交織,壓得他眼眶通紅。滔天的怒火中摻雜了突如其來的衝動,讓他難以再保持清醒,整個人處於失控邊沿。

  姜佛桑還在想應對之策,一個旋轉,而後嘭地一聲,回過神,已被他抵在了牆上。

  儘管後背與板壁之間有他的手隔著,姜佛桑還是難受得厲害,頭暈眼也花,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放手!別逼我——」恨你。

  蕭元度不管不顧,尋到她的唇狠狠堵住。

  姜佛桑躲閃著、別過頭不肯讓他得逞,卻被他捏起下顎將臉頰轉了過來。

  以往兩人親近,他雖魯莽急躁,卻也不失虔誠小心,再是衝動也會顧忌著不傷了她,更不曾強逼過她。

  而這回明顯帶了狠意,肆意地碾壓,目光狠厲如餓極了的野獸,凶性畢露,撕咬著,吞咽著,必欲將獵物吃入腹中。

  視線相觸,姜佛桑打了個冷戰,發不出聲音,雙腿也動不了,只能抬手捶打他。

  越是如此蕭元度將她抱得愈緊,任她打,動作卻不肯停,還愈發加大了力度。

  身體上的病弱會帶來的心理上的軟弱感,尤其當發現自己的反抗於別人而言就像是撓痒痒時,那種恐懼……

  頭疼得似要炸開,氣也有些喘不上,細細的汗珠不斷從瓷白的額頭滲出,將鬢髮都浸濕了。

  死死瞪著眼前人。

  她憤怒而屈辱的樣子更激起了蕭元度內心的戾氣與陰暗,猛地將人抱起就朝床榻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