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烏煙瘴氣
姜佛桑就猜到會有這一關等著,之前佟夫人不就是以此為由才送二姬去的巫雄?
入蕭府三年無所出,實在是拿捏她再好不過的把柄。
論理該當把她休棄才對。真若是如此,於她來說事情反倒簡單了。
可誰讓是天子賜婚呢?
既不好休棄,那麼此時提起無外乎兩個目的:給她難堪,或者想給蕭元度安排女人。
姜佛桑心知,只要還在蕭家待一日,子嗣問題就會一直困擾著她,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也是必然。這兩年閒言碎語並不少聽,她從來左耳進右耳出。
難道為了避免這種難堪,真就給蕭元度生個孩子?
不。
既非久留之地,給自己憑添束縛,與拿鐵鏈把自己拴上何異?鐵鏈尚可砍斷,孩子待要如何處置?
蕭家必不會讓她帶走,她自己能否順利脫身還是未知……若把孩子留下,那不過又是另一個她。
姜佛桑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圓不圓房,她都不會走這一步。
自己既不打算給蕭元度生,自也不會攔著他與別人生,所以不管佟夫人突然發難目的為何,她都不懼。
「未能替蕭家誕育子嗣,是兒婦的——」
「蕭家的香火又不指著我一人傳承,」蕭元度突然開腔,打斷了她的話,「膝下尚無子嗣的似乎也不止我們。」
翟氏正等著看他倆笑話,不妨被戳了痛處,一張臉青了又白。
「三兄不良於行,你跟他比?你好手好腳,再健全不過,又有那一院子媵妾,成親至今也不見添上一男半女,依我之意,還是請個醫官看看罷!不定是誰的問題。」
蕭元牟說話不懂拐彎,只顧著嘲諷蕭元度,完全沒顧慮到這話會給蕭元承夫婦帶去多少難堪,那還是他一母的兄長。
翟氏整個僵在了位上,蕭元承低垂著頭,神情看不真切,情緒明顯不高。
「老四!」蕭元胤出聲呵斥。
蕭元牟猶不服氣,直到在郭氏的提醒下注意到三兄那邊的異常,這才怏怏閉嘴。
蕭元度一聲哼笑,「三年不到,後院姬妾連生五六個,下豬崽似的,誰又能跟你比。」
蕭元牟瞪眼:「你罵誰?」
別當他聽不出,這賤種分明在罵他是種豬!
蕭元度抱臂看他,「誇你呢,你於蕭家而言也就這麼點用處,再接再厲,生他個百子千孫,蕭家香火興盛就靠你了。」
「你——」
蕭元牟氣炸了肺,蕭元度卻已看向上首。
「若還嫌人丁少,父親春秋正盛,抓緊時間再生幾個便是,」朝佟夫人森然一瞥,再一笑,「夫人也還不算老,嫁進蕭家多年,卻只生了七弟一個,實在是……」
「夫主喝多了,」姜佛桑扯了他一下,「七弟是尹姬所出,八妹才是阿家……」
蕭元度哦了一聲,揚了揚眉,「那便是我記錯了。」
輕飄飄一句,聽在眾人耳中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
佟夫人入蕭家多年也只為蕭家生了一個,拿生育之事指責姜佛桑未免挺不直腰。
氣氛微有些凝滯,卞氏笑著打岔:「七叔和小姑同日降生,長得也甚是相像,不怪五叔,我也偶有弄混的時候。」
佟夫人僵硬的神色緩了緩,道:「我哪有尹姬的福氣,這輩子只得元瓏一個也就心足了。」
目光從蕭元度與姜佛桑身上掃過,淡淡一笑:「是我太過心急,總盼著你們好,殊不知有些事是急不來的。全在機緣,緣分一到——」
「夠了!」蕭琥面色黧黑,拍案站起,「好端端提這個做甚?一家人難得聚齊,弄得烏煙瘴氣!」
佟夫人跟著起身,「是妾的過失,妾不……」
請罪的話還未說完蕭琥已拂袖而去。
接風宴就這麼虎頭蛇尾、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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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夫人這是要做甚?便是關切子嗣,私底下催問也就是了!她是阿家,誰還能捂她嘴?當庭說那些話,置女君於何地?」
浴房內水霧蒸騰,良媼一邊服侍姜佛桑沐浴,一邊忿忿指斥佟夫人的不是。
她想說的遠比說出口的還要難聽。
這蕭家也是真沒規矩!族宴之上,男男女女,大庭廣眾,這種事哪好拿出來議論的?擱在南地其他世家高門,簡直不可想像。
別人嘲笑女君,五公子又豈能逃脫?果然不是親生,作踐起來不心疼。
幸而五公子如今懂得維護女君了,不然女君以一個兒婦的身份,面對的又是無可辯駁之事,還真不好還嘴,唯有苦口咽黃連,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佟夫人落得個自取其辱也是活該。
姜佛桑坐在碩大的浴桶內,溫熱的水把皮膚燙成了紅粉色,胸前水波起伏,偶有春光乍泄。
她甚是乖覺,依著乳母的指令抬完右臂抬左臂,面上不見氣怒,還有幾分懶洋洋。
「女君才回便遭佟夫人這般針鋒相對,心中不氣?」良媼問。
姜佛桑笑了下。
佟夫人的確是在針對她,而且針對的非常生硬。像是領了任務不得不完成,又像是故意做給什麼人看。
倒也不難猜,除了佟家還能有誰。
販運種馬一案已經結束,蕭元胤大義滅親,斬殺了親舅父。佟家不能跟這個未來的靠山翻臉,自然把帳都記到了蕭元度頭上,連帶著她。
其實若依佟夫人本意,應該更樂意看到五房和大房對上,而不是自己強出這個頭。
良媼見她不說話,停了停,試探道,「女君,你也莫嫌老奴囉嗦,佟夫人今日所為雖過分且無禮,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同樣的話,女君每次從巫雄回來她都要叮囑上一遍,仍是遲遲不見動靜。
一年兩年還說得過去,馬上就三年了。
更別提還有蕭彰這些三年抱倆後來居上的同輩,愈襯得女君處境尷尬。
明明五公子已經一改前非,尤其這次回來,待女君的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
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良媼甚是想不通。
待要再問問,發現女君趴在桶沿上,枕著一隻手臂,竟是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