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頭腦一昏
蕭元度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腔內翻滾的殺意,盯視姜女雙眼,鄭重道:「你說的,千古艱難唯一死。」
重複這句話時蕭元度幾不可查滯了下,因為瓊枝也說過相似的話……
閉了下眼,強令自己停下。
姜女就是姜女,不是任何人,他也不該總在她的身上找尋別人的影子。
摒除雜念,睜開眼,叫了聲七娘。
「你是對的,」他道,「死才是最不值的,貞節那些狗屁都不是。無論到何種境地、無論遭遇了什麼,都該好好活著。」
抬起的手在半空停頓了一下,終還是撫上她的面頰。
拇指在一道已經乾涸的血跡上摩挲著:「七娘,你是勇敢的,我……以你為豪。」
他第一次做出這種親密的舉止,也是頭一回說這麼直白的話。
兩兩相望,他的眼神滾燙而真誠,沒有半分敷衍與偽裝。
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臉上維持的笑一點點淡了下去。
「你……」姜佛桑想說些什麼,喉嚨忽然哽住。
眼瞼微闔,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蕭元度沒想到自己一番話會是這麼個結果。
一下慌了手腳,「是我哪裡說錯了?還是——」
腦中急想潘岳那些哄人的招數,一招還未想起,就見淚水越流越凶。
姜女似乎也想停下,於是變成了抽噎,單薄的身子卻因強忍而輕顫,好不可憐。
蕭元度只覺心口不斷揪緊,眉心也緊緊揪著。
伸手給她擦淚,越擦越多。
他頭腦一昏,微抬起她的臉,低頭吻了上去……
-
女眷們率先到了山腳,有事先備好的馬車,不過上官不來,兵役們也不敢擅自行車。
雖已是暮春時節,山裡的夜晚還是冷得厲害,一群人哆哆嗦嗦等了小半個時辰,蕭元度與姜佛桑才姍姍出現。
鍾媄用手肘撞了下何瑱:「我可有說錯?蕭霸王再如何犯病,我表嫂也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火把照耀下,何瑱朝一身甲衣的蕭元度看去。
許是仰視的緣故,他顯得和這積雪山一樣峻拔,左手按著配刀的刀柄,右手貼著姜佛桑,雖未有逾矩的動作,雙目卻時時留意著身旁,步伐邁得也比往日小。
兩人很快下到山腳。
姜佛桑仍是從容含笑的模樣:「還以為先送你們回城了。」說罷看了蕭元度一眼。
蕭元度抬手蹭了下鼻樑,轉頭望向別處。
姜佛桑接著道:「時候不早了,大家快登車罷。」
女眷們致謝後紛紛上了馬車。
「慢著。」蕭元度喊住佟茹。
佟茹登車到一半,聞言不情不願下來。
她已經後悔招惹這人,沒想到還是被他盯上了。
「做、做甚?」總不至於真把她扔在這,讓她一個人走回去。
蕭元度一個眼神過去,休屠將手裡抓著的一物拋向佟茹。
那東西在空中散開,蓋了佟茹滿臉,扯下來一看,是塊紅綢,正是方才她手指的那塊。
「這是何意?」佟茹不解。
蕭元度哼了一聲,「拿著罷,我瞧你很快用得上。」
「你!」這個睚眥小人,分明是在咒她。
佟茹心裡痛罵不止,又不得不忍氣吞聲,攥著那塊紅綢灰溜溜上了馬車。
鍾媄撩起車簾,「表嫂,上這輛,人少。」
蕭元度搶在姜佛桑前頭開口:「只管走你們的,她與我一道。」
「你還不知要忙到何時,不如就讓表嫂先跟我們回——」
不等鍾媄把話說完,在蕭元度的示意下馬車已經啟行。
鍾媄後面又說了些什麼,被夜風吹散聽不清,總之不是好話。
蕭元度轉頭就被孫盛叫了過去,姜佛桑隱約聽見「汪造屍身」幾個字。
春融詢問:「女君,凝香的屍身送去哪裡?」
凝香的屍身已經尋到,姜佛桑先前已去看過。
想著凝香如今畢竟是佟茹的侍女,於情於理都該跟她交代一下。然而佟茹聽到凝香的名字卻是那般反應,也無需交代了。
「先送去衙署罷,看能不能找到她家裡人。」
「夫人。」杜全才從山上下來,看到她,上前深深施了一禮,「多虧夫人,不然真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該我謝你才是。」
杜全在蕭元度面前說得雖是實言,多少也摻了假,隱去的恰是她最易被人詬病的一點。
至於為何隱去,兩人心知肚明。
姜佛桑岔開話題,「你是隨我們回巫雄城,還是……」
「我想先回家中看看。」
蕭元度與孫盛的談話已經結束,接著這話就道,「被困數月,念家也屬正常。你行動不便,我讓人送你一程。」
杜全忙道:「豈敢勞動。」
「不必這些虛禮,你幫了內子甚多,理當重謝,今日時機不合適,改日再說。」
姜佛桑叮囑:「回去見了家人別耽擱,快些去醫署,讓醫長和擅正骨的醫官看看,你那腳許還有的治。」
杜全一腔激動之情自不必提,「多謝縣令、多謝夫人!」
「謝來謝去天都要亮了,快動身罷!」
該安排的都安排妥當,蕭元度的坐騎也被人牽了來。
「孫縣尉他們?」姜佛桑問。
「他要留下掃尾。」
死了那麼多人,有得收拾,活口也要綁送衙署,估計真要忙到天明。
蕭元度先把姜女抱了上去。
「妾可以——」姜佛桑去年就已學會騎馬。
「別逞強。」
蕭元度翻身上馬,把人攏到懷裡,一抖韁繩,馬兒便跑了起來。
休屠和春融策馬緊隨在後。
風馳電掣跑了一陣,漸漸放慢速度。
「不舒服?」
姜佛桑搖了搖頭。
「那為何不說話?」
姜佛桑笑笑,「夫主怎麼也不說話?」
「我……」蕭元度腦中又浮現出積雪山上那間屋室內發生的事情。
姜女在他眼前哭過多回,帶淚的臉龐每回都像是凝著朝露的花瓣。
只有這一回,臉上烏七八糟,哭得也不好看,卻讓他覺得莫名真實,真實到她掉一滴淚心都跟著糾疼。
於是就沒能忍住……
親都親了,親過之後反而不知說什麼了。尤其兩人獨處,這種無措更加突顯。
「咳!」他稍清了清喉,道,「洛邑曾被北涼人占去多年,這你應該知道。」
姜佛桑疑惑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還以為他要說的是那段為質的經歷,結果並不是。
蕭元度與她聊起了北涼女子。
感謝shiiwf、書友3****95、書友20190321194420991、Dear思念、天下第一好脾氣、唐小芳、夜讀的貓兒、鄭潔、書友160608130734721、小女龍龍、踏雪聞琴、書友****40、書友20170309105318010、G夢醒時分、歐陽若舞、書友20200610162225535、鄉愁淡藍色、糰子小妖碎碎念、放牛的貞子、書迷、你好!、書友20210301104135070946、meimeidenu、乖乖豆、12211111111給的月票~
感謝大家投的推薦票~
感謝貓爪印咪咪、書友20201118073115187、xulj_2002、放牛的貞子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