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年、海伯成、陸景、李崇高。
無論漢、楚的英傑之士,明略之將,都清楚的知道。漢軍攻入漢中,巴蜀必定動盪。
事情的發展,一如他們所料。
四川分巴、蜀。
成都平原即蜀中,東方叫巴中。
巴蜀的外圍,則是群山險峻。這樣的地形,無論盛世、還是亂世,都有亡命之徒聚眾在山上,仗險峻逍遙快活。
不服王命。
馬龍山上。有八十戶人家,號馬龍賊。在章武皇帝登基之前,馬龍賊勢力不俗。
有三百戶,精壯五百。都習練長拳,舞槍弄棒。他們在好年景的時候是山民,拒守山頭自保。
壞年景就下山劫掠。
不過馬龍賊還算有良知,極少殺傷人命,只取財貨。
後來章武皇帝登基,四川方面無論是軍事還是吏治都得到了整頓,兵強馬壯,世道也變得好了。
馬龍賊衰弱了下來。但目前仍有一百位壯士,五套盔甲,十餘匹馬匹,算是小小一霸。
首領是章北堂。
「叮叮叮!!!!」
章北堂家後邊,鐵鋪內。章北堂拿著小錘子,外套皮圍裙,正在捶打一柄鋼刀,火星四濺。
他十分強壯,肌肉就像是鋼澆鐵鑄一般,皮膚黝黑,氣勢很強。
「首領。首領。漢中有消息傳來,漢軍攻破李崇高,占了半個漢中。」一名山民飛奔而來,停在鐵鋪前,氣喘吁吁道。
「很好。」章北堂目中精芒一閃而逝,把正在鍛造的刀扔了,解開皮圍裙放下,說道「點齊兄弟們,我們起兵響應漢庭。」
「奪取富貴的時候到了。」
「是。」這山民眼睛亮晶晶,大聲應是,轉身下去了。
章北堂深呼吸了一口氣,眉宇間神采飛揚。他們家是家傳的山賊,他弓馬嫻熟,武藝出眾。
但他不想當一輩子的山賊,想要在平地上置辦千畝良田,妻妾成群。
只可惜一直沒有遇到機會。現在楚漢之交,四川鼎沸,正是英雄用武之地。
建功立業去也。
他轉身從後門進入了房屋。兩個兒子在簡陋的屋子裡爬來爬去,虎頭虎腦很皮實。
「爹。」二兒見到章北堂,大聲叫著沖了上來。
「一邊玩去。」章北堂推開了二兒,來到前院,對正在曬藥材的妻子王氏道「快去取我盔甲來,幫我穿上。」
王氏黑乎乎的雙手擦了擦衣服,驚訝的站起來問道。
「現在糧食充足。為什麼要去打劫?」
「不是打劫,而是賺一個封妻蔭子。」章北堂意氣風發道。
「嗯?!!!」王氏一臉問號,根本聽不懂。但章北堂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她也沒法子,只得去取了盔甲,為章北堂披掛上。
盔甲很舊,祖傳下來的,修修補補。
但穿在章北堂強壯的身軀上,卻也顯出威武氣派來。他手持大槍翻身上馬,讓妻子好生照顧田畝兒子,等自己回來接她下山,榮華富貴。
交代完畢後,他便策馬飛去村頭。
一百餘精壯各持兵器,或套皮甲,或套盔甲,簇擁著五十輛裝滿輜重糧草的大車,準備就緒。
「王沖、李廷。你們去聯絡附近山村招兵買馬。就說我章北堂要匡扶漢室,討伐楚國。」
「餘下人馬,跟我一起下山。等人馬齊備,就去攻打縣城。」
章北堂策馬立在隊伍的前方,舉起大槍大聲下令道。
「是。」
精壯們大聲應是,摩拳擦掌。
過了不久,章北堂率領人馬,走了唯一的道路,下了山去。
嘉定府,犍為縣。
此地是四川邊境,境內有山有平地。當地除了漢人之外,還有少數黑族在此地生活。
都是編戶齊民,沒有土司。黑族人也說四川漢話,過漢節,除了族裔之外,與漢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縣內有大族三
,其中一家是陳家。
陳家乃書香門第。家族中有秀才三人、舉人一人。有良田、山田數千畝,家奴無算。
當家家主是陳馮然,秀才功名。
陳家祖宅在城外,是一處莊園。
書房內。三十七歲的陳馮然,坐在書桌前讀書,卻怎麼也讀不進去,只得放下書卷,搖頭嘆氣。
「聽聞漢賊已經攻入漢中,大將李崇高不知道還能抵擋多久。要是漢軍南下,占據巴蜀。我陳家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陳馮然就坐立不安。
陳家的家風其實不錯。雖然是土豪大族,但是並不凌虐鄉里,相反經常修橋鋪路,接濟鄉親。
站在正道上。
家族又有舉人、秀才,日子過的十分滋潤。
但問題是現在巴蜀守不住了,一切的秩序都要被破壞,直到新秩序建立。
陳馮然讀過許多的書,可太知道兵荒馬亂了。
要是宗族因此而滅亡,愧對祖宗啊。
但是陳馮然知道歸知道,自己卻沒有本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爺。柳才求見,我讓人請去了大堂奉茶。」管家從外走了進來,彎腰行禮道。
「嗯?」陳馮然微微一愣,隨即定了定神站起,走出了書房,往大堂而去。
柳才是個茶販子,與陳家有些生意往來。
為人豪爽,孔武有力,善用刀槍,帶著一批屬下販賣茶葉,尋常亡命徒都不敢打他主意。
陳馮然進入了大堂時,柳才正在喝茶。
「我今早兒聽見喜鵲在叫,便覺得一定有喜事發生。原來是柳壯士。」陳馮然笑呵呵的對柳才一抱拳。
客套話。
按照正常套路,柳才也應該說幾句。雙方客套一番後,就可以進入正題了。
但是柳才一反常態沒有立即回話,等陳馮然坐下後。柳才才走上前去,在陳馮然驚訝的目光中,附耳說道「陳先生。不妨告訴你。我是大漢皇城司的探子。」
「現在漢軍已經攻破漢中。陛下席捲雲南、貴州,巴蜀已經是瓮中之鱉。」
「楚國要翻船了。」
「楚漢之交,英雄用武之地。先生要不要博個潑天富貴?」
「當然,如果先生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只是漢軍如果攻入巴蜀,我恐怕陳家上下,雞犬不留。」
陳馮然先是驚訝,隨即震驚、憤怒,下意識的站了起來,雙拳緊握的看著柳才。
柳才的話,十分直白。
表明身份,分析形勢。
利誘、威逼。
陳馮然是讀聖賢書的。雖然有些讀書人的道德很靈活,但是陳馮然比較正派。
他不想背叛皇楚,而為漢庭起兵。
但是陳馮然又不敢拒絕柳才。
陳馮然冷汗淋漓,左右不能決斷,腿腳一軟,跌坐在了太師椅上,臉色鐵青。
柳才其實也有點緊張,但知道壓力已經足夠大了,再給壓力弦可能就崩斷了。
他不敢過分逼迫。
許久後,陳馮然才抬起頭來,澀聲道「茲事體大。我得找人商量一下。」
「當然。」柳才點了點頭。
之後,陳家經過一番秘密商議,都覺得如果不起兵,等漢庭控制巴蜀,陳家就要滅族了。
男丁被殺,妻女要成為別人的玩物。
但是陳家又不敢起兵。他們資助柳才壯丁、錢糧,讓柳才自己起兵。加上柳才自己的人馬。
柳才自稱是將軍,招募民壯,正式起兵。
整個四川。除了章北堂這種自主起兵的。
柳才有大族支持起兵的。
還有一些官員、豪強接受了皇城司探子的印信,搖身一變成了漢臣,然後起兵。
整個四川大部分地方,都是烽火狼煙。
雖然勢力都很小,也有許多被迅速撲滅了。
但是動搖了根基。
使得形勢對楚國越發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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